“漬漬,這家夥藏得夠深啊。”青年嗟歎,也沒多想,便繼續修煉自己的了。中途鎮守來匯報說,這一年多的資源都給小少爺存了起來,還沒等他繼續娓道呢,倪令在屋內直接一句“送你了。”便再也沒出過聲。


    在他迴來後的第二天,鎮守府傳來消息,大家長快要到了。倪令加快速度打完這一套萬物生,便匆匆向著城門處趕了過去。


    如今萬物生第二階他玩轉的爐火純青了,甚至更進一步完善的雛形也已經出來了,隻要再有一個契機或許就能擊碎那層薄膜,這一步也許是下一秒,也可能是幾年後,總之不會太遠了。


    青年在城門處並沒有久等,最開始他是自己一個人埋在汪洋般的人堆裏,直到遠處的黃金輦車顯現,一頭獨角駒嘶吼,鎮守等人才尋到倪令。


    “少爺。”


    當張開幾人這一聲叫出來時,青年原本周遭的人群都是如同波浪一般向後退卻開來。


    “是他?”


    很多人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驚唿起來,


    “這不是幾年前的令狐兄麽?原來他就是嫡少爺。”


    眾人臉色不一,其中有不少還是當初和小少爺一同“隨過彩禮探過親”的呢。一些人後悔那時候沒和“令狐兄弟”好好聯絡下感情,也有人自覺的退向了人群最深處,比如當初曾經對令狐做過不幹淨事情的獵人,也比如那個時候被少年救下卻在對方被虎妖追殺時不幫張家帶路選擇先行逃跑的紅裙女眾人。


    “姑姑都怪你,當初要是能夠去給他們帶個路救了令狐少爺,結個善緣也好。”一個頗有些銳氣的女孩子責聲道,他便是四年前的那個被妖獸嚇哭的女孩,如今達到四重仙脈境的實力,將來不可限量,現在隱隱間要取代其姑姑了。四年前她想借少年教訓刀疤男子,四年後也還是那麽勢利。


    連衣女子臉色變幻,不怎麽好看,如今她都能被自己的侄女教訓了麽?早就看出這丫頭有著野心,卻也沒想到野到自家人身上了。


    “人心最是難測啊。”連她也都是隻能感慨。


    於人群中,青年看到了那個刀疤男子,準確的說是對方來找他的,當初雖說隻是報個恩情,但是現在能和嫡少爺說兩句話,以後的日子也會好過上很多,當初種下的因,現在結出的果,常年混跡世俗,誰也不是隻做善事不求迴報的菩薩。


    “田力兄,當初多謝救命之恩。”青年很清楚對方要的是什麽,但這就是江湖規矩,對方並沒有做錯什麽,自然要給足了麵子,畢竟他也的確心存著些感激。


    “出來的急,也沒帶什麽好東西,前兩天殺了一頭小老虎,這個就先當做禮物,望田兄不要見怪。”說話間,一隻純白色的妖核丟出,刀疤男利索接住。


    濃烈的本源之力在妖核中彌散,讓眾人的眼睛瞪得滾圓。


    “九階妖核,還是最珍貴的那一類。”不少人驚得叫了出來,一方麵驚於田力竟然對小少爺有著救命之恩,另一方麵則是震撼,小少爺已經可以單獨獵殺了九階妖獸了麽?要知道他才多大,十四歲不到,這天賦比起那兩位哥哥也是不遑多讓吧。


    “田兄,等過段時間登門拜訪,還望不要將小弟拒之門外。”真摯的語氣。“現在還有事情在身,就先失陪了。”略微的歉意。倪令淺笑,然後向著黃金輦車奔去,所過之處,行人盡讓。


    此刻就連遊刃獵人圈子的刀疤男子也是沒太反應過來,呆呆的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當初隻是不願意欠別人救命之恩所以才會願意冒著一點的風險帶路報答“令狐”,至於剛才更是想著能夠和對方交談兩句,這樣周圍的人看在眼裏會認為他田力能跟小少爺有著交集,不管關係深淺,份子達到了,這就是“果”,以後行走江湖方便很多。可他沒想到的是對方伸手就丟給了自己一枚九階妖核,言語間更是給足了其麵子,哪怕離開的時候,最後一句也是警告在場所有的人,“小少爺我還會再來找田力,不要生出歹念劫掠他倪令送出的東西。”


    在場人潮或豔羨,或嫉妒,或不忿都有,也就隻有紅衣女子幾人能知曉事情並不如先前大家看到的那般,但嫡少爺他把戲份做的那麽足,又有誰會去相信他們幾個小人物的無稽之談呢?


    輦車停下,倪令一襲青藍色衣袍,站在獨角駒右側,恭敬的向著出廂的中年男子行了個大禮。一個白袍老者先行從驅駕上走下,恭迎金輦廂內的主人。


    身形壯闊有如猛虎之資的中年男子挑開了絲簾,緩步走了出來。


    “父親。”


    就在眾人以為會是一副子慈父愛的場麵時,大家長那伸出的手卻突然變掌,少年刹那間失了神,但還是條件反射般的靠身體做出了反應,險而又險的避過了這一擊,而後和族長進行了最簡單粗暴的體搏,二人腳下皆是出現淺坑,周圍破風聲陣陣,腳下步若清風,手中掌如佛龕,在最後一擊中,二人對擊一拳,皆是向後退了幾步,方才罷手。


    “不錯。”


    中年男子拍了拍掌,極為滿意的笑了笑,道。


    “父親過獎了。”謙卑的聲音。


    倪令知道父上是控製著境界來試探自己的實力,甚至隻在第一擊便有了思量,掐好不用倪令展現出那門玄乎的萬物生道法的境界,隻是進行單純的肉體對抗和近身廝殺,來檢測青年身體與廝殺意識的進步。


    這精彩的體鬥迎來了後方如同潮水般的掌聲,張開幾人這時才匆匆上前拜會族長。


    “鎮守張開攜濉河鎮屬官恭迎大家長。”幾人跪禮。


    “恩,此次你們諸屬官幫助嫡子曆練有功,內府中都留有記錄,賞賜已經在路上了。”極上位者的氣勢。倪德元不怒不笑,片刻言語間已然恢複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家主威嚴。


    張開自己上前牽著那頭通體精白的獨角駒,跟在兩位大人物後麵恭敬的走著,身前是內府唯一一個白袍侍從,身後是鎮守府的幾位屬官。


    幾人還沒走到城門口,城池上煙火衝天而發,數十個修士穿梭其中進行著舞獅表演,伴隨著突然響起的劈裏啪啦炮仗聲,好不精彩熱鬧。


    進了城池,青石街道兩旁整潔如新,沒有一絲髒亂,家家戶戶門房上都貼著“歡迎大家長”的標幅,前麵有著兩列整齊的衛兵隊伍,皆是手牽良馬開道,再前方,是隊列整齊的儀仗隊,各種音器喇叭鳴叫,提前告知眾人家主親臨了。


    幾乎每個門內都有著頭顱冒出來,想要一睹族長英姿。每個人見到這陣仗,就莫名生出無力感,在看到大家長那身處漩渦中央卻仍舊淡然自若,隻是偶爾與著小少爺談話才露出些許會意的神情時,眾人明了,原來自己跟家主距離是那麽遙遠,遙遠到看著背影都沒有追逐欲望的地步。那是一種天上地下的區別,所以人在過於年輕的時候,是不能去見識太廣渺的世界的,該知道該見識的,等到了時候,有了機會,自然會見到。很少有心存征服世界夢想的弱小誌士能夠在見識到世界的遼闊之後,還仍舊意氣風發的。


    其實別說是他們,就連倪令此刻,心中也是翻湧不斷,當初他來的時候排場很大,但是一直躲在輦車內不願露頭,所以沒能見得到。而這次的規格決絕要比他那次更高,他是小少爺,其父卻是大家長,大家長於此就相當於上一世的古皇帝,皇子與皇阿瑪體恤愛民的時候,排場能一樣麽,即使他嫡少爺來訪已經用了最高規格的禮數,那麽大家長來了,就必須再弄大點動靜,這都是傳下來的規矩。


    老爺最好規矩。


    在喧鬧的街道上,兩位大人物一步一步走完了禮數,足足花了將近兩個時辰,然後上了鎮守府的酒席,二人獨占一桌,鎮守和屬老負責伺候。這一天整個濉河鎮家家宴席,為內府的恩賜。


    也不知道到了什麽時候,宴席才結束,小少爺帶著家主來到了自己的居所,便閉門謝客。


    張開想要提一句說這是小少爺欽點的住所,不是他所安排的,卻一直也沒有個插嘴說話的機會,隻能抱著幻想心說這小少爺應該會幫他說幾句話的。


    “父親,這婚約為什麽我一直都不知道?”說完倪令起身,幫對麵男子沏了一杯茶水。


    “當初劉家看上你兩位哥哥的天賦,紫菱她又恰好剛懷上你。”男子說著端起茶水,眼中有些莫名的意味,瓷蓋挑了挑,輕吹了口氣,小飲一口,才繼續道:“劉昊天那時候也不知道從哪找的女娃收為義女來上門提親,我看著模樣清秀,骨絡也不錯,就答應了。”


    “恩。”倪令低聲迴應,這些跟信上寫的大差不差,他倒是都清楚。


    “隻是因為後來發覺你不能修煉,而我也在隔年出了些事情,所以...”男子說話口氣依然很平靜。


    “所以對方想要反悔了?”青年聰慧,打斷話語問道。


    “恩。”


    端著瓷杯的手一直未曾放下,倪德元又喝了一口,緩緩道:“在你五歲那年,我和劉家家主聊過,他的意思是這件事的確有些為難,不過可能還不止如此...”


    “以我對劉昊天的了解,他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不至於為了一個小輩而丟了整個家族的份子,哪怕是他的親骨肉都不行。”


    “那父親???”倪令看著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的父親,有些惶然道。


    “不管有什麽原因,就算他不願意,此次我也一定要幫你把這門親事定下來。”倪德元嚴聲道。


    “父親你....”惶然而驚恐的聲音。


    青年臉色蒼白,第一次如此仔細的端看著這個男子,“嘴唇上的皸皮,鼻子上糙挫的斑點,幹柴般黯淡的發絲,甚至隱隱間他能感受到對方血肉之下的黑氣。”這是上一世凡人身體出現問題時的症狀,哪能出現在一個方到中年本該意氣風發的莫桑城絕頂強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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