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洪濤挑釁,是我戰略上的一個失誤。


    高洪濤這家夥體力上完全高過了我,與他對鬥互毆的話,我占不到任何便宜。


    他的拳頭朝我揮過來的那一刹那,林易瑤尖叫了一聲,隨即緊張伸手扶住了我。


    我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上。


    林易瑤將我扶穩後,我抹了一把嘴角滲出的血跡,之後毫不猶豫地照著高洪濤的臉龐迴敬了過去。


    我這個人雖然沒啥優點,不喜歡惹是生非,但若事情自己找上門來,那麽,我也絕不怕事,我的原則就是絕不讓自己吃虧,就是要死,我也要拉個墊背的。


    所以,就算高洪濤在體型上占有絕對的優勢,但我還是像個發瘋的公牛一樣,一躍而起,奮不顧身朝他撲了過去。


    事實上,那個時候,如果婷姐對我說一聲:“雲川,你別惹事好嗎?”的話,那麽,我很可能就這麽忍聲吞氣息事寧人了。


    但我在憤怒的時刻,我看見婷姐正事不關己,表情冷漠地看著我和高洪濤。


    我才忽然發現,在這樣的時候,也許我被高洪濤打死她都不會再關心我了。這想法讓我心裏一陣毫無來由的悲傷。我忽然有些賭氣,我想反正婷姐不會關心,那我幹嘛要忍?我想如果我被高洪濤打死了,反而暢快。


    我和高洪濤很快就在商場裏扭成一團。周圍很快圍了許多人。在劇烈的爭鬥中,我身上不可避免地遭受了好幾次重擊,但高洪濤也好不到哪兒去。


    因為知道直接和他對打,我占不到什麽便宜,所以整個過程我都在有意避讓他的正麵出擊,一直在找機會揍他的臉龐。


    在我和他對打的整個過程裏,除了林易瑤之外,幾乎沒有人上來勸架,畢竟對那些旁觀者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這社會,人心薄涼,看熱鬧不嫌事大,除了拿起手機來拍照傳到朋友圈之外,他們還能幹些什麽呢?


    不過譴責路人並非我的本意,最讓我心裏難受的是,婷姐自始至終都雙手環胸,神態漠然地盯著我和高洪濤看。


    似乎我和高洪濤是在做一件與她毫無關係的事情,似乎我們都不值得讓她輕啟朱唇,都不值得她的關心。


    是啊,從她的角度看去,我和高洪濤這樣的做法,不過是狗咬狗而已。


    想到這些,我心裏頓時一陣泄氣。


    我看著高洪濤臉龐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樣子,我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我想他這鳥樣,明天訂婚儀式我倒要看看他還怎麽出場。


    想著,我像個做了惡作劇的孩子一般,心裏無來由地一陣竊喜——最好婷姐和高洪濤的訂婚儀式可以因此延期。


    最後,打累了,商場裏的幾個保安也匆匆趕了過來,把我和高洪濤強行拉開。雖然我早已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模樣,不過我依然感覺不夠盡興,這是一種非常微妙的心理現象,越是讓婷姐看見我被人虐打,我心裏就越是感覺刺激,我就不信,她曾經那麽關心我,如今看見我被打成這個樣子,她心裏一點也不難受。


    保安把我和高洪濤分開後,我咧著嘴對婷姐笑了一下,我想那時候我的臉,一定腫得像個豬頭,所以我那笑容一定不怎麽成功。


    不過我這麽看了她一眼後,婷姐的眼裏,我分明看盡了一絲心疼的神色。說真的,我甚至幻想著她會朝我走來,然後輕輕撫mo我的臉龐。


    不過,婷姐隻是匆匆在我身上掃了一眼,之後便朝高洪濤走了過去,扶著他就要離開。


    林易瑤也緊張地拉著我的手臂,扶著我,焦急地說:“雲川哥,要不要去醫院啊?”


    我看了她一眼,然後笑道:“沒那麽嚴重。”


    之後我自己站起身來,迅速追上婷姐和高洪濤。我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緊緊攥在手裏。


    在距離婷姐一步之遙的時候,我一把拉住她的手,然後直接把那個東西放在了她的手心裏。


    婷姐轉過身來,表情冷淡地看了我一眼,但她在拿到了那個東西後,那隻手掌便自然地握緊了,她沒有像我以為的那樣把東西扔還給我。


    我望著鼻青臉腫的高洪濤和婷姐,心裏苦澀地笑了笑:“語婷,明天你們的訂婚儀式,我會去的。祝福你們。”


    說完這話,我忽然感覺心裏一陣發痛,眼眶酸酸的。


    婷姐和高洪濤都沒有說話,林易瑤站在我身後,距離我兩米開外的地方。


    我看見婷姐眼裏似乎有些慌張,於是連忙補充道:“你放心,我不會做任何過分的事情的。我已經明白了,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會退出。哈哈,我這樣子是不是很搞笑啊?”


    我說完再度強忍著淚水,假裝從容地給婷姐做了一個滑稽的飛吻,然後又說:“你穿上婚紗的時候,一定是這個世界最美的女人,我都還沒見過呢。對了,你為那麽多人設計過婚慶布場,你自己的應該也會很不錯吧。明天見,我的丁香小姐。”


    婷姐聽了我的這些話,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終於還是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我說完,感覺自己的眼淚已經到了決堤的邊緣,所以我一轉身,假裝從容地快步朝林易瑤走了過去,一把拉住她的手,仰著腦袋,頭也不迴地離開了商場。


    從商場一直往東,走不遠就是一個公園,我直接朝這個公園走了過去,然後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在一條長凳上抱頭痛哭。


    從我看見婷姐朝高洪濤走過去,將他扶了起來的那一刻起,我便開始篤信,也開始徹底絕望,我知道婷姐是真的永遠都不會迴到我身邊來了。


    我在心裏罵自己愚蠢,罵自己傻逼一個,就是一個二百五……,可是不論我怎麽自責,那悲痛都不能減輕絲毫。


    我攥緊了自己的拳頭,緊緊貼著胸口,我感覺自己依舊兩手空空,什麽也沒有。


    有那麽一刻,我真的想就這麽了結自己的生命,了結這悲傷的世界。我忽然想,如果我死了,是不是這一切都可以煙消雲散,是不是我所犯下的錯誤、對婷姐的傷害也可以一筆勾銷,如果答案肯定的話,我寧願那麽做。


    我低著頭,哭得渾身顫抖,我不知道自己明天是否真的有勇氣再去麵對比這個更加絕望的場景,隻要想到婷姐即將把自己的未來交給高洪濤,我便覺得,這世界已然一片灰白,了無生氣。


    就在我絕望地想著這些東西的時候,林易瑤的聲音忽然甜甜的響了起來:“雲川哥,你別難過了好嗎?”


    我似乎是這才意識到,林易瑤一直跟在我的身邊,我仰起頭來,像個哭泣的孩子一般忘了她一眼,之後情緒再度失控。我緊緊抱住了她,然後把腦袋擱在她的小腹上,眼淚瞬間泛濫成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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