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除非。這個情報就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那會是什麽？……那是什麽？另一邊，不義達米安猛地從昏睡之中醒來。強烈的反胃感伴隨著如影隨形窒息一般的刺痛，後知後覺的從胸肺之中穿透而出。神經細胞幾乎在尖叫著發出痛唿，以至於清醒的第一時間，不義達米安近乎條件反射一般的像一條瀕死的魚，在冰冷的台麵上彈動了一下，帶動手術台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不久之前的笑聲仿佛還在耳邊，清晰可聞。哪怕靈魂第一時間歸位的這個身體此時此刻看起來還仍舊安全正常，也抵抗不了那種源自於靈魂深處的眩暈感。有那麽瞬間，不義達米安覺得自己就要被直接攪碎成什麽混合的扭曲物，但很快，他意識到這完全是自己的錯覺。完整的四肢，完整的軀殼，腦袋被開瓢的痛感，完整的視角，還有最關鍵的“如果你還記得你的傷勢，我以為這會讓你更安靜一點，達米安。”不義達米安扭頭，看見了那背著光的高大身影。啊。他後知後覺的想到：又倒帶重來了嗎？……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緊繃，但毫無疑問，此時此刻的不義達米安史無前例的安靜了下來。沉默在【蝙蝠洞】內蔓延，形成了和之前無數次倒帶重來有著直接區別的寂靜。不義達米安沒有說話。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如果說之前無數次的倒帶重來累積的隻是探索的機會，那麽這一次的倒帶，他積累的隻有遠超過大腦承載量的信息。而一切的根源，源自於麵前的這個男人。這個看起來似乎和平日裏沒什麽區別的，此時此刻已經走到他的麵前，像是每一個關心兒子的老父親一樣觀察著他的所有舉動的男人。“達米安？”不義達米安又一次聽見他磁性的嗓音在喊自己的名字。這並不陌生，在上一次的倒帶裏，他總是能聽見這個男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輕快的，飄忽的，大笑的每一次都伴著幾乎刺眼的猩紅。惡意轉成世界上最可怕的扭曲，毫無顧忌的釋放足夠淹沒所有人的汙染一般的猩紅。不義達米安從沒想到自己會在【蝙蝠俠】身上看到這樣的狀態，但毫無疑問，事實就是事實，發生之後就永遠無法掙脫。上一次的倒帶來得太遲了，是所有時間裏最為漫長的一個，以至於到了現在，不義達米安哪怕靈魂沒有給予反饋，過往帶來的條件反射也仍舊刺激了身體的神經係統。那不是害怕，不是驚恐，隻是生物在麵對遠超抵抗之外的危險所產生的本能。在這種本能下，他無法做出任何的反饋至少暫時不能。身體僵直到幾乎隻能本能的給予反饋。不義達米安看向【蝙蝠俠】，他大概是頭一次如此認真的去觀察一個人的眼睛，探究的，本能的，試圖去辨別清楚那雙表麵上仍舊是清澈鋼藍色的瞳孔內的所有。但他什麽都沒看到。就好像不久之前渾濁的綠色隻是一種幻覺，現在幻覺消失了，一切就都正常了。但真的是這樣嗎？真的變好了嗎？還是說他隻是沒有注意到，就像是之前的無數次那樣，他隻是忽略了，忽略了他本該看到，本該知道，但此時此刻卻沒有被探知的線索和真相？沒有什麽是突然發生的，沒有什麽是沒有預兆的，如果有，那麽一定是他沒有察覺。不知怎麽的，看著麵前這個在一片安靜之中摸了摸他的腦袋，並轉過身給他重新檢查身體情況的【蝙蝠俠】，不義達米安頭一次的覺得沉重了起來。他知道嗎？他知道我們身上發生了什麽嗎？如果他知道了，韋恩莊園的那些緊密的封閉措施是為此準備的反製計劃嗎？如果不是，那些明擺著並非一日建成的裝備又到底是為了什麽？不義達米安想著，隻覺得一切都像是被籠罩在迷霧裏那樣，隱約可見清晰的真相，但就是難以撥開最後的迷霧。直到從短暫的思索中迴過神來，他看到【蝙蝠俠】在看他。專注的，探究的，認真的。然後開口問：“你想起了什麽嗎？達米安？”這是一個之前無數次倒帶被問過很多次的問題。不義達米安想。之前的每一次他都迴答了，但這一次，他不想說話。大概是經曆了上一輪糟心的情況，倒帶迴來之後尚未恢複，有大概是因為過載的信息，靈魂的疲憊影響著身體的欲望，於是不義達米安保持著前所未有的安靜。他隻是迴望，安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可出乎意料的，有別於其他任何一次的倒帶，這一次，他的身體在不義達米安完全沒有操控的情況下自行開口了。聲帶像是不受控製的在顫動，舌尖發麻的厲害，以至於出口的話都帶著點不自覺的模糊，可不義達米安清楚的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他說：“不，父親，我什麽都沒想起來。”“我隻是覺得有些不安，父親。”不義達米安的身體如此說道：“韋恩莊園需要更嚴密的封鎖和戒備。”【蝙蝠俠】微頓：“達米安？”不義達米安感覺到自己的手突然地抬了起來。額角的傷口有被觸摸到的感覺，緊接著溫熱的指尖順著繃帶慢慢下滑，停留到下眼瞼的位置。異物的感覺是如此的清晰，生物本能被刺激著讓眼球不自覺的發酸，但不義達米安無法閉眼。他隻能睜著自己的眼睛，感受著指尖的力度，然後在那有失輕重的觸摸裏直視麵前的【蝙蝠俠】，隨後因為刺激不受控製的分泌出星星點點的液體。然後他聽見自己的身體說：“父親，我的頭好痛。”有那麽一個瞬間，不義達米安隻覺涼氣從尾椎直刺大腦，毛骨悚然。第214章 上一個周目的情景仿佛還在眼前，以至於提及頭痛下一秒，不義達米安就不受控的迴想起了異變的最初。無他，印象實在是太深刻。渾濁的綠色眼睛，從額頭被繃帶封鎖的傷口破體而出的觸須，被寄生的傀儡一般的軀殼……精神汙染一般的存在幾乎是隨時隨地都能在大腦內具象化出實體。隻要一想到此時此刻觸須的萌芽極有可能已經在體內生根，不義達米安就覺得渾身難受。他甚至不能明白自己的軀殼到底為什麽突然自行開口，又說出如此的話語。這不像他。不義達米安想。這絕對不會是他能說出來的話。如此懦弱的言語，幾乎已經要變成求助的訴說，即使再平靜的語氣，那也不會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哪怕這隻是夢境當中平行世界的同位體。覺得不安？他隻會讓別人覺得不安。可偏偏他就是說了這樣的話。不義達米安近乎是頃刻間就意識到了哪裏不對勁，上一周目的慘烈，這一周目倒帶迴來之後身體從未有過的反應，全新對話帶來的線索太多未知的東西交織在一起，讓迷霧越發的難以被探清。但好在也不是完全沒有新的發現至少那所謂的“更嚴密的封鎖”擺在這裏，證明【韋恩莊園】大概在許久之前就已經有過嚴密封鎖了。更嚴密？針對什麽？不義達米安覺得這不需要太多思考，隻是他沒想通的是，如果說更嚴密的封鎖針對的是此時此刻，那麽嚴密針對的又是什麽？類似的情況？不不不，也有可能是他想得太多，未必封鎖是在很久之前，也有可能是在他受傷之後。可如此一來又一個問題誕生了前幾周目的時候不義達米安不是沒有拆開繃帶觀察過自己的傷口，也因此十分清楚那就是一個很普通的撞擊傷，隻是大概是在碰撞的中途被什麽尖銳的東西意外刮碰，所以造成了大麵積的撕裂傷口。幸運的是這具身體的腦袋足夠堅硬，所以沒有被動貫穿大腦，不過因為傷口太大，到底是造成了需要縫合的局麵。不義達米安確認過針腳，是【蝙蝠俠】的手筆，也通過傷口的新鮮度判斷過受傷時間，大概也就是他醒來之前最多不到一天。一天的時間，從受傷到蘇醒，這絕對不夠【蝙蝠俠】完成【韋恩莊園】如此嚴密的封鎖。所以【蝙蝠俠】到底在封鎖什麽？又為什麽封鎖能如此精準的進行攻擊？還有上一周目後期【蝙蝠俠】越來越封閉的狀態以及他脫離身體之前所看到的最後的情況不義達米安的瞳孔略微轉了轉，唿吸有那麽片刻的急促。他看到在他的視線裏，【蝙蝠俠】在聽到他的話之後轉過頭來看他的眼神，那麽的複雜、沉重，以至於隻是看著，就仿佛已經沉溺在最深的地方難以唿吸。那眼底沉澱了太多東西，但不知道為什麽仔細看的時候又沒有了。於是隻是在幾秒之後很是安靜的把手掌放在不義達米安的頭上。軀殼觸及眼瞼手指輕輕的放下了，不義達米安不受控的跟隨著瞳孔的視線向上看去。從這個角度，他看不見【蝙蝠俠】的臉，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背光的角度遮蓋了所有，於是留給他的，就是被籠罩在陰影之下的黑沉和頭頂那隻大手略顯冰冷的溫度。然後，不義達米安聽見了【蝙蝠俠】的聲音：“我知道，達米安。”他如此喃喃：“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