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好硬啊”趙世傑還是帶著讓我煩躁的賤笑道:“別人不了解我還不了解麽,你小子,以為自己為了她犧牲了,特別悲壯是不是?”


    “悲壯倒不至於,但這是我深思熟慮的決定,我愛她,所以我不能再讓她受折磨了,就這麽簡單。是兄弟的就別廢話了,等我換個地方安定下來會跟你聯係的。”頓了頓我又道:“對了,小靜就交給你了,她是個好姑娘,好好照顧她。”


    趙世傑突然一腳踹到了我屁股上,“你他媽是不是偶像劇看多了,說得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就問你一句,真就這麽斷了?廈門這些人,付欣婕、小靜、還有我,我們就白認識了?”


    “行了,別自作多情了,跟你有毛線關係。”我睚眥必報地趁他不備也還了他一腳,“都說了,過段時間會跟你們聯係的,我就想讓付欣婕忘了我,找個踏實的男人好好過日子。我啊,操的心太多了,真不適合談戀愛結婚,就是這個命了”


    趙世傑站起身,按住我的肩膀,鄭重道:“既然這樣我也不勸你了,你自己多保重,有什麽困難就跟哥們兒說。但我要最後告訴你一句話,欣婕姐姐那麽個高冷的人,這一天已經當著我們的麵哭過兩次了,你自己想想吧。”


    我心裏異常震驚,付欣婕的這個狀態我是沒想到的,本以為以她的性格,再傷心也不會在人前表現出來,可是現在。。。我又想起了她得知我和溫莎的事後在克拉斯科喝得大醉失態的那次,原來她對我的用情竟是如此之深。那一瞬間我多麽想迴到她身邊,讓那些擔憂焦慮都去他媽的,我們繼續過我們的日子,哪管他洪水滔天。。。


    但是理智告訴我,我和她真的不會有好結果,為了她的將來,就這樣吧。。。


    我咬咬牙,衝趙世傑擺了擺手,頭也不迴地向車子走去。


    調出導航,我狠狠一腳油門,向南京的方向開去。去南京是昨晚做出的決定,除了廈門,南京是我和付欣婕交集最多的城市,我想我可以在那裏尋找付欣婕的氣息,去我們逛過的步行街走走,去我們一起住過的酒店住一住,甚至找劉偉山喝喝小酒,聊聊我們共同經曆的那些事,哪怕聊到楊斯,我都會覺得付欣婕就在身邊陪著我們。


    去南京得大半天的時間,昨天的酒精讓我頭痛欲裂,我不得不開一個小時就停下來休息,中午甚至在服務區睡了一覺。到達南京市區,已經過了晚上十二點,我找到了我們一起住過的酒店,可惜的是上次住的那間房已經有客人入住,便開了隔壁的房間。


    我累得一頭埋進了枕頭裏,趴了一會兒,隻覺心裏空空的,難受得要死。我掏出手機,先拔出電話卡才按下開機鍵,連上酒店的無線網絡後,顫抖著打開了微信。


    手機瞬間開始瘋狂震動,等所有消息都震完,我看到付欣婕的名字出現在聯係列表的最上方。她的最新一條消息隻有八個字:我等你迴來,一直等。前麵的信息我再也不敢點開,淚水在瞬間決堤而出。


    我把自己蒙在被子裏,發泄似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嘴巴大張著,像條瀕死的魚。這一刻,我突然迷茫起來,究竟為了什麽,就走到這一步了呢?在自己野獸般的哀嚎中,我竟然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恍惚中,我看到了付欣婕,她俏立在房間門口,眼角含笑:“傻了嗎?不讓我進去?”她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捧在手裏說:“我呀,來看看我的助理有沒有背著我幹壞事。”她狡猾地笑著:“別忘了這是公司的合作酒店,想找你的房間號還不容易嘛。”我帶著失而複得的狂喜緊緊地抱住了她,她溫順地靠在我懷裏。。。


    直到我被空調冷醒,才發現這不過是一場夢,夢中的那些話,都是上次她來南京陪我時說的,我自己都不知道,竟然每一句都記得那麽清楚。而那時的我和她,竟然已經走到了這樣的結局。


    天光大亮,我擦擦眼淚,告訴自己必須從痛苦中解脫出來,隻要我還不想死,就要繼續努力地生活。


    第一件事是在網上買了一張廈門的電話卡,我不敢告訴家裏已經離開廈門,隻能如此。雖然多加了運費讓店主寄順豐,也要一天之後才能送到,這一天裏我隻能關機。


    當務之急是租一間房、找一份工作。我打開網銀和支付寶,發現自己的全部繼續有四萬多塊錢,心裏輕鬆了一些,在酒店多住一天也不會傷筋動骨。


    我穿著拖鞋信步下樓,走到曾經和楊斯坐過的卡座上,要了一碗麵吃起來。南京的麵條比廈門筋道的多,口感q彈,不知怎麽,看著細長的麵條,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句詩: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找工作的事讓我犯了難,要躲著付欣婕,就不能繼續在本行業混了,而其他的行業我又什麽都不會,難道去當服務員或者搬磚麽?別看這樣的工作門檻低,我還真未必能堅持下來。想過跟趙世傑借錢開個店,但又一想,南京人生地不熟的,在摸透套路之前還是不要衝動的好,況且我這剛堅定地離開就找他借錢,自己也厚不下臉皮。


    想了很久,突然靈機一動,不在廣告業混,我還可以做設計呀。雖說之前不是專業的平麵設計師,但也設計過很多海報、宣傳冊之類的,混口飯吃應該不難。可在人才網上搜了幾家招工的企業我就傻眼了,這些企業全部需要提供作品,別說我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作品,就算有,我也不想暴露我的行蹤。


    我歎了口氣,關掉了頁麵,還是先找個住處再說吧,這一天900多塊錢,簡直就是在喝我的血。由於對未來的不確定性,我把篩選條件定在了500塊以下,沒想到南京的房價異常親民,這個價位的房子比我想象中好太多。要是在廈門,隻能租的到城中村裏沒空調的小民房,在南京竟然有很多正規小區。雖然麵積小了點,我已經很滿意了,最終找到南京大學旁的一個舊小區,一室一衛,押一付三,當天就拎包入住。


    簡單收拾好房間,我下樓吃了碗著名的鴨血粉絲湯,最後一口湯喝完,我也做了決定,跑業務去!


    跑業務又叫銷售,是個求人裝孫子挨白眼的行業,某種程度上還不如服務員,但是收入比服務員靈活,接觸的人也不一樣。我心想,憑我天下無敵的臉皮和一張破嘴,即使幹不好也差不到哪去吧。


    迴到家我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投了二十多份簡曆,然後早早上了床,準備養足精神應付第二天的麵試。


    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我又打開了微信。這一天中,付欣婕又發來了六條消息,我照例隻敢看最後一條,她說:“我有種感覺,你已經不在廈門了,是這樣嗎?為什麽要走得這麽徹底,我們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可不可以迴我一下,哪怕是一個字,讓我知道你看到了我的話。。。”


    順勢打開她的朋友圈,發現她清空了所有的內容,一片荒蕪中,隻有她的名字和頭像,好像在對著我哭泣。我心如刀割,狠了狠心,把她拖進了黑名單。


    又是一個混著眼淚的夜晚,我隻想盡早睡去,最好一夜無夢。。。


    第二天我被電話鈴聲驚醒,這是新換的號碼,打進來的隻能是麵試通知。我接起來,果然如我所料,是一個聲音甜美的姑娘,確定我的身份之後,她問我:“王先生,您之前做過策劃部總監?但是您並沒有寫出公司的名字,請問您的簡曆是真實的嗎?”


    我冷冷答道:“是真實的,你不信也無所謂,我想一個銷售的崗位也不需要太好看的工作經驗吧。”


    小姑娘可能第一次遇到我這麽衝的求職者,明顯楞了一下才笑道:“嗬嗬,是不需要。。。那麽您為什麽放棄本行業,想從事銷售工作呢?”


    我不耐煩起來,這種問題為什麽不能留到麵試時說呢,而且你最多也就是個人事主管,隻是起到一個通知的作用,銷售部用誰還輪不到你說話吧。於是我的語氣更加冷淡,“我說為了挑戰自己你信嗎?據我所知你們連應屆畢業生都招,我怎麽說也比他們多了不少社會經驗,你應該沒必要問這麽多無關的問題吧,不是還有培訓麽?”


    小姑娘的脾氣也來了,冷笑一聲道:“那我現在通知你下午三點來公司麵試,你能做到嗎?”


    “嗬嗬,沒問題,必須能做到。”


    之後又連續接到幾個電話,我已經決定了第一家非去不可,剩下的時間能錯開就答應下來,有衝突的就直接拒絕,到了中午,我撤掉了剩下的投遞。經過這麽多事,我越來越相信命運,潛意識中已經決定,隻要第一家不是太差,我就在那混了。


    我去理了個發,把襯衫和西褲拿到幹洗店熨好,中午小睡了一會兒,兩點半準時出發。這家公司離我的住處不遠,在一幢很現代化的寫字樓裏,裝修也比較有特色,看起來算正規。在休息室等著,看著其他求職者,我突然有點臉紅。他們一個個一臉稚氣,興奮而緊張地嘰嘰喳喳地互相聊著,顯得我這個大齡青年很是突兀,而且除了我,其他人都是t恤牛仔褲,顯然都是畢業不久的學生。


    早上打電話的人事部小姑娘特意來看了看我,她帶著黑框眼鏡,長得很秀氣,由於我在畢業生中間顯得太與眾不同,她直接走到了我麵前,“你就是王先生?”


    我嘿嘿一笑,“我是,不好意思,早上心情不太好,語氣有點衝。”


    她也笑著伸出手,“沒事,我能理解,認識一下吧,我是人事專員魏欣,希望我們能成為同事。”


    她的名字中也帶著“欣”字,我心裏突然一疼,伸出手跟她握了下,不知道說什麽好。魏欣點點頭,走出了休息室。這時旁邊一個小男孩拍拍我道:“大哥,你真牛欸,還沒進公司就開始泡美眉了。”


    我斜了一眼這個嘴賤的小男生,他帶著圓眼睛,滿臉痘痘,一副猥瑣宅男樣,心理有點厭惡,隨口應道:“泡什麽泡,人家指不定多討厭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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