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苦笑了,記不清多久沒有說過甜言蜜語,舌頭已經生得狠了。好在小露珠沒有太在意,自責之後又滿腔熱情地投入下一局遊戲。


    慢慢地,我已經不滿足於隻在遊戲裏跟她見麵了,偶爾遊戲打累了,我們會在qq裏聊天。她的空間是我無法訪問的,她的資料也明顯是瞎填的,我就不信每天跟我聊天的是一9歲的埃塞俄比亞姑娘。


    我數次給她發了視頻請求,無一不被她拒絕,無奈之下我開始軟磨硬泡:“小綠豬啊(我對她的昵稱),哥怎麽說也帶著你混了那麽多局遊戲,沒功勞也有苦勞吧,你連最基本的信息也不透露,這是犯罪知道嗎!”


    這個時候的她異常的冷靜,跟往常調皮的她判若兩人,“這些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了,你不能低估一個好學男生旺盛的好奇心,是不是,這樣我會死不瞑目的!”


    “嗬嗬,還有一句話叫‘好奇心害死貓’呢。”


    “遊戲裏我為你死的還少嗎,再死一次又何妨!”


    “嗯,讓我考慮考慮吧。”迴完這句,她的頭像瞬間變灰,遊戲也退出了登陸,任我連發十幾條信息都沒有一絲迴應。我罵了句髒話,無助地攤在椅子上,隔著網絡,我真的是對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隨後幾天,我再也沒遇到她,無論是遊戲還是qq,英雄聯盟裏麵可以查詢每個賬號的遊戲記錄和戰績,我每天都會搜一下她的id,卻遺憾地發現,她的戰績一直停留在那晚的最後一場。每個孤單的晚上,我把燈關掉,登錄遊戲和qq,卻懶得玩,就這麽夾著煙呆呆地看著屏幕,直到倦意襲來,洗澡睡覺。


    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上她了,這多麽荒唐,也許網絡另一端隻是個聲音動人的胖子、甚至是臉上有塊胎記的醜女,可是我就是忘不了,我寧願相信她恰好是人如其聲的典範,是個善良、溫柔又有點小調皮、每天蹦蹦跳跳的瘋丫頭。


    其實在語音中我也曾通過口音判斷她來自哪裏,卻以失敗告終,她的普通話很標準,但又不是非常字正腔圓,我得到的唯一初步結論是,她也許是個學過播音主持的南方人。


    這並沒什麽卵用,如果她不出現,我還是什麽都做不了。可我心裏還是有個執念,我覺得她不會這麽憑空消失,不管怎麽樣,她都會給我一個了結。


    那段空虛的日子我記得很清楚,一共經過了八天零兩個小時,直到我等到了她的迴信。


    又是一個無聊空虛的夜晚,在慢慢習慣她的消失後,我會給自己找些事做,看一部電影,或者去論壇找人爭論一番,以打發掉漫漫長夜。在我要關機睡覺時,qq的“滴滴”聲響了起來,同時,已經灰了八天的“小露珠”,終於亮了起來。


    在觸電般的動作中,我被煙頭燙到了腿,慘叫一聲,顫抖著打開了消息框。


    “鳴王(我的網名),很抱歉這麽久沒跟你聯絡,我的生活中出了一些事,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說這些問題。我是一個不自由的人,但是,就像你說的,你陪了我這麽久,我們應該見一麵的。也許這是我們唯一的一次見麵,不過我不想管這麽多了,有些問題我也許會告訴你、也許不會,現在我能告訴你的是,我22歲,生活在你的臨市——泉州。如果還想見我的話,周六下午三點,我在泉州客運中心站等你,請留言告訴我你會不會來。對了,這是我的樣子,你會不會很失望呢,帥氣的摳腳大漢?嘿,下啦,等你的迴複。”


    這條消息過後,是一張照片,隨後,她的頭像再次暗了下去。


    我呆呆地看著這條消息,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了兩遍,終於後知後覺地確定了一個信息,她。。。她竟然要跟我見麵!


    我從沒見過網友,甚至都不曾有過網友,我想著是不是老天都為我遺憾,在青春的尾巴上給我安排這麽一次呢。想了半天我才我迴過神來,照片還沒看呢。


    鼠標往下拉,照片中的女生一點點出現在我眼前。她穿著t恤和牛仔熱褲,坐在草地上一臉笑意,短發、大眼睛,五官不是特別美,但充滿青春氣息,看著她的笑,人的心裏都會跟著陽光起來。說實話,竟然跟我的想象出入不大。


    這張笑臉就這麽和我對視著,仿佛又即將說起那些調皮的話,我閉上眼睛,她的聲音就在我耳邊環繞。瞬間的猶豫之後,我下了決心,去,必須去!


    周六那天我起得很早,洗了澡之後不知道做什麽,就躺在床上默默發呆。我心裏開始倒計時,距離見到小露珠還有7個小時。。。


    第一次見網友的緊張絲毫不亞於第一次約會,我拿著手機,搜著一篇篇或惡搞或認真的“見網友攻略”。十幾個攻略看下來,發現貌似網友見麵都沒什麽好下場,不管是網戀還是約炮。我苦笑不已,至今還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這個決定,我和小露珠的見麵算什麽呢?


    我想我是有所期待的,希望這會是一場美麗的邂逅,甚至內心中想得更遠,如果能和小露珠走到一起,好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


    胡思亂想間,房間門被“砰”的撞開,小靜披頭散發地出現在門口,“我就知道你沒起床呢。”


    我把被子拉到胸前,像個要被強暴的弱女子,“我說林總,你都林總了,能不能別這麽不拘小節的,不知道我喜歡裸睡麽!”


    “是麽,以前住一起的時候怎麽沒發現呢。”小靜說著就要來掀我被子,這個瘋丫頭,在夜場混久了,作風愈發豪放。


    我死死地拉住被子,指著她怒道:“我警告你別亂來啊,還有沒有王法了,沒事迴房睡覺去,又熬了一宿吧?”


    小靜歎了口氣,神色間有些憔悴,“唉,可不是麽,周五晚上人最多了,給我困得啊。對了,晚上去玩吧,你好久沒去了,傑哥都想你了。”


    “呃,不去,我有事。”


    “嗯?你能有什麽事?”


    這可不能告訴她,我顧左右而言他道:“你管得怎麽這麽寬呢,趕緊睡你的覺去,明天吧,我去坐坐。”


    “切,神神秘秘的,懶得管你了,中午給我做點好吃的。”


    小靜打著哈欠迴了房間,我隔著牆,對著她的方向狠狠地豎了一個中指,真把自己當大爺了。


    不過有點事做也不錯,省的自己惶惶不安的,而且也很久沒做飯了,天天吃外賣和泡麵,吃久了終究會吐。。。


    買了菜迴來,聽到小靜房裏傳來了輕微的唿嚕聲,不知道這大姐什麽時候又染上了打唿嚕的惡習。我好奇心起,輕輕推開門,看見小靜穿著短褲睡得正香,不時還有磨牙的聲音。好在她是側身睡,把被子壓在了身下,我隻看見了光溜溜的背。


    晝夜顛倒真是熬人啊,我預感到小靜打唿嚕的本領將越來越強。。。同時我又心疼起來,為了事業,林總夠拚的。我決定讓她好好吃一頓,於是使出渾身解數對付起食材。


    早先訂了一點半去泉州的動車票,我隻能在12:00狠心地叫小靜起床,她隻在上身套了件小背心,就睡眼惺忪地坐在了桌旁,胸前春光時隱時現。我有心說她幾句,又怕她蹬鼻子上臉,鬱悶地隻好低頭吃飯。小靜聞到飯菜的香味後,立即睜大了眼睛,“我靠,這才叫吃飯嘛,鳴哥哥,我愛死你了!”


    我迅速扒拉了兩碗飯,對小靜道:“我有事出去,你慢慢吃,吃完把飯菜放冰箱就好,晚上我也不會來了,你自己熱一熱吧。”


    “王八蛋!我今天第一次起這麽早,你都不陪我玩啊?”


    “玩你妹妹,你該長大了,自己玩去!”我心虛地逃迴了房間,換上了付欣婕給的西裝,想了想又脫下了,總覺得穿著她送的衣服見別的女人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唉,泉州一行,不知道會是什麽結果,更不知道是對是錯。


    我出門時小靜已經吃完飯迴了房間,我大聲跟她打了個招唿,撒腿就跑,隱約聽見她罵了一聲“滾”。我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麽,不就見網友麽,又不是偷情,老子這麽大年紀了,光棍一條,還沒有約會的權利了?


    饒是這麽想,心裏總有些疙疙瘩瘩的。等出租的時候,我把挽起的襯衫袖子放下了,秋天真的來了。


    泉州離廈門很近,坐動車隻需半小時左右,到中心站的時候剛剛兩點半,離小露珠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我來過這裏很多次,還是比較喜歡這個充滿市井氣息的城市,我沒有告訴小露珠我已經到了,在車站周圍逛了一圈,等路邊下棋的老頭一炮把對方將死後,我躲進了肯德基。


    之前已經給小露珠發過我的照片,想必她和我一樣,誰都不想做那個先被對方發現並觀察的人,那就耗著吧,我打定主意,三點整再給她發消息。


    我坐在二樓,能看到中心站門口的小廣場,時間一點點接近三點,我的心跳也慢慢加快。真沒出息,我暗罵自己,喝了一大口冰可樂壓驚。


    還有兩分鍾了,手機還是沒有動靜,小廣場也沒有發現“可疑人員”,難道,她不會來了?或許這本就是她一個無聊的惡作劇,那張照片說不定是網上下載的呢。


    三點整,我歎口氣,好嘛,混了這麽多年,竟然被一個如此拙劣的惡作劇耍了,我發泄似的喝完可樂,把冰塊通通倒進嘴裏,一邊鼓著嘴狠嚼一邊走下樓。


    在門口點上一根煙,我不甘心,給她發了條信息:“我到了,等你好久了,你在哪?”


    一根煙抽完,這條消息依舊石沉大海,我隻覺得怒火越來越熾,卻找不到發泄的對象,咬咬牙,我又發了一句:“你是個表子!”隨後把她的qq拖進了黑名單。


    訂了迴去的動車票,我坐著公交慢慢往動車站走,雙肩包被我抱在胸前,我越看越想笑,裏麵還有我帶的換洗衣服,我特麽竟然以為今天要在泉州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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