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地迴到座位上,張繼明的表現沒有一點破綻,依然像一個想保持威嚴又拿手下一點辦法也沒有的懦弱領導,難道是付欣婕猜錯了?我無力地甩甩頭,感慨自己道行還是太淺。


    而我最關心的是,我身邊的哪些人做了他的幫兇,迴想自己在公司的所作所為,除了怪話多、愛逗逗女生外,一直是光明磊落,也從沒有跟誰有過利益衝突,現在有人想搞我,真他媽是見了鬼了。所以我想來想去也沒有覺得誰是可疑的,在公司裏麵我和龍強最好、和顏晨最近,要說他們兩個有心搞我,打死我也不信。


    昨天就和付欣婕約好,以後在公司盡量用微信交流,雖然她在郭總麵前保了我,郭總也很給麵子,但是說話做事還是謹慎些比較好。我打開微信,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剛才去跟張繼明聊了幾句,他偽裝得實在好,我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這也隻是我的猜測,你不用刻意去試探,做好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


    “好嘞!”我在心裏默念一番,感受到了她的鼓勵和信任,收迴了心思,專心投入到工作中。


    下班迴到家,小靜正在廚房切菜,我這一天帶著心思,隻覺得比搬了一天磚還累,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就起不來了。小靜聽到動靜,夾槍帶棒地嘲諷道:“王大少爺,別睡著了哦,奴婢很快就把飯做好。”


    我知道他是嫌我不幹活,便帶著諂媚的笑討好她:“林大小姐,今天情況特殊,我太累了,您多包涵!”


    “切,總有理由。”


    等小靜把飯菜擺上桌,我才發現晚飯異常豐盛,而且都是我最愛吃的,她還拿了一瓶紅酒放在了桌上。我疑惑地問道:“什麽情況啊,今天是什麽日子?你生日?還是什麽節日啊?”


    小靜給我倒了杯紅酒,又邊給自己倒酒邊說:“不是節日也不是生日,是我寄人籬下兩個月的紀念日,小女子用這一桌好菜感謝鳴哥哥的收留!”


    我一愣,才明白“寄人籬下”指的就是跟我住一起,這小姑娘還真有心,這種紀念日都記得。原來已經跟她“同居”兩個月了,我舉起酒杯感慨道:“真快啊,這就兩個月了,說謝就見外了,來,碰一個。”


    要說謝,也不知道誰更應該感謝,小靜的到來雖然讓我有了一些不方便,但她把我從孤獨中解救了出來,我的生活也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條,在我落魄失意時更是不吝鼓勵和關心,這一切讓我們慢慢變成了共同患難的戰友。也許我現在的進步裏麵有她很大的原因,所以我其實更應該感謝她的出現。


    “鳴哥哥,你是不是特別自豪,我這麽一個人見人愛的大美女對你不離不棄的。”喝過紅酒的小靜臉上紅撲撲的,含笑看著我,調侃著。


    “那你是不是也特別自豪,我這麽一個三無屌絲,用僅有的一點家底養活了走投無路的你?”


    小靜認真地思考了片刻,“還真是啊,所以我們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欸,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對了,你在幼兒園的工作怎麽樣?”我不想讓氣氛太煽情,轉移了話題。


    “還不錯啊,我挺喜歡這個工作,你不知道那些小鬼有多可愛呢!”說起幼兒園小靜就很興奮,但隨之又一臉不開心地道:“就是工資太低了,唉,你的房租都付不起。”


    我生怕她又提出去給趙世傑管酒吧的事,連忙用話堵住她的嘴:“你剛開始做嘛,低一點很正常,房租不用你操心,你就安心積累經驗,以後可以自己開一個幼兒園,或者學學別的技能,適當的時候轉行也可以。”


    “知道啦,煩人,你就怕我要去傑哥的店是吧,說了這麽多廢話,真虛偽,喝酒喝酒!”


    被小靜當場拆穿,我訕訕地笑笑,陪她喝了一大口。


    吃完飯,我們一起收拾了碗筷,迴到房間後,我略有酒意,燈也沒開就躺在了床上,睜著眼睛看著漆黑的天花板。打開手機的音樂播放器,挑選了幾首雷光夏的歌,點了循環播放。


    “她微笑關了窗,城市燈熄滅。她開始的旅行,奇幻又美麗。在夜的鳳尾蝶,渴望那氣味。預知的情節,她說你別跟隨。”


    每當煩躁時,我都習慣在雷光夏的歌聲中讓自己平靜,她的歌有一種靜夜冥思的力量,很符合我現在的心境。


    雖然不情願,但我已經卷入到了公司的人事鬥爭裏麵,我需要考慮的是繼續按部就班地工作,還是適當地反擊,在公司發出自己的聲音。雖然人微言輕,但我也不想就這麽被動挨打,何況,付欣婕把我綁到了她的船上,我也不忍讓她一個人麵對所有事情。


    “你摧毀她經曆的世界,或探索她已展開的邊界,清晨蘇醒之後,故事有了改變,她已有了改變。”


    歌聲中的“她”已經在清晨蘇醒、已經有了改變,而我的腦子卻仍然是一團漿糊,在煩悶中和衣睡去。


    煩悶的時候,我喜歡坐在夜晚的陰影中,像個躲在暗處的犯罪分子,窺伺著這個光怪陸離的城市和光怪陸離的人們。我有幾個“老地方”,白鷺洲公園的石椅、輪渡的護欄、還有翔安的一片荒地,都是我時不時坐上一兩個小時的地方。


    搬家之後,我又喜歡上了小區裏的涼亭。夜幕降臨後,涼亭隱藏在黑暗中,而進出的人則暴露在路燈下和我的眼中。我知道12號樓的小護士每晚8點上夜班,樓上的阿婆每天傍晚去接孫子,順路買菜,7點左右迴到家開始做飯,對麵樓的大爺吃完飯會下樓打一套太極拳,然後抽兩根煙再上樓。還有一次我看到下班的小靜,背著雙肩小書包蹦蹦跳跳地往樓裏走。


    白天上班時,我像換了一個人,精神抖擻、雷厲風行,而下班迴到家後,我經常攤在床上,不想動、不想思考。我對自己這種狀態很是擔心,我知道自己心裏出了問題,卻不知道該如何去排解。小靜對我的死樣子也無可奈何,隻是把做飯的任務接了過去,每天一下班就急匆匆往迴趕。


    這一天吃過晚飯,我又信步來到了小區裏,卻發現常坐的那個涼亭坐滿了人,有老有小,看上去應該是一家子,吃完飯下來納涼來了。我心裏罵了一句“幹”,走出了小區,想著去哪能坐一坐。


    抽了一根煙後我想了一個好主意,迴城中村吧!


    這個想法讓我興奮,在離開之後,那個破舊的地方好像成了我的心靈家園。迴去之後,我是不是會變迴那個吊兒郎當、沒心沒肺的小屌絲呢?我很期待這個問題的答案,等不及公交車,伸手攔了一輛出租,隨著司機的一腳油門,我竟然有些近鄉情怯的感觸。


    它一點沒變,依然那麽混亂而熱鬧,而裏麵的人卻一直在變,有的成長了,有的卻更加的落魄。沿著熟悉的街道,我緩緩往裏踱著,買了一串旋風土豆,邊吃邊走到了籃球場。


    這裏依然人滿為患,小夥子、婦女和小孩組成了一個穩定的小生態。我蹲在旁邊,點了一根煙,像個田間地頭的老農。


    “王鳴,你真的在。”熟悉的聲音傳來,一雙帆布鞋出現在我的視線中,我本能的抬頭,對上了佟薇猶豫的目光。


    “佟薇。你怎麽會在這?”


    佟薇移到我旁邊,也像我一樣蹲了下來,“心裏煩,出來逛逛,沒想到能看到你。怎麽一個人出來呢,你那個小靜呢?”


    “她在家。哦對了,我搬家了,不住這裏了。”


    “那你怎麽會。”


    “你不是也來了麽,我也挺煩,迴來看看,畢竟住了那麽久。”我蹲得腿酸,慢慢站起了身子,居高臨下看著佟薇,才發現她是那麽嬌小,她蹲在地上,一手挎包、一手托腮,怔怔地看著球場裏的熱火朝天。


    “哦,你常來嗎?”


    “沒有,搬家後第一次迴來。”


    “天呐。”佟薇小聲感歎了一句,“我也是第一次來,真是巧啊。”


    “嗬嗬,是吧,那你繼續吧,我就先迴了,怪尷尬的。”


    “喂!”佟薇拉住了我,“有那麽尷尬嗎?我明天就要迴菲律賓了,聊聊天都不行嗎?”


    我一直本能地把佟薇當做了一個麻煩,可是聽說她又要出國之後,心裏莫名的有些悵然若失,我思考片刻,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們並排信步走著,保持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在城中村密如蛛網的陋巷中穿梭。


    “明天要走,怎麽還來廈門?”


    “嗬嗬,我這次就在廈門飛,我住機場附近。”


    我哦了一聲,再也找不到話題,隻好點起一根煙,在尷尬中專心吸起來。


    “王鳴,你。”默默走了很久,佟薇終於開口,“你是不是很恨我?”


    我恨佟薇嗎?恨過,在她離開後的那些痛苦的夜晚,我不止一次地想,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她,如果非見不可,那就用耳光說話。後來,這種決絕的感情沒有那麽強烈了,卻還是想當麵向她問清楚,為什麽如此無情地把我一腳踢開。而現在呢,好像恩怨已經隨風淡去,我隻求她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我下半輩子的生命中,不應該有她的存在。


    我實話實說道:“恨過,現在不恨了,我都快忘了那時候的事了,就當。上了一課吧。”


    佟薇停下腳步,轉過頭看我,“上了一課。嗬嗬,你還真是瀟灑。”


    “我tm不瀟灑能怎麽辦?能死去嗎!”我被她的冷笑瞬間激怒,提高了音調,“你到底什麽意思?麻煩你搞清楚,是你一句話就毀了我們的感情,而不是我對不起你!現在又來跟我陰陽怪氣的,怎麽,你很委屈嗎?我都快把你忘了,你又迴來幹嘛,好玩嗎!”


    我的聲音在窄小的巷子裏很是擾民,旁邊樓裏的一個老婦女伸出頭來,麵色不善地嘰裏呱啦說了一通閩南話,以我稍懂皮毛的閩南話水平都能聽出她在罵我,我更加憤怒,指著她罵道:“幹你老師!你再說一次!”


    “王鳴,別這樣,走了走了。”佟薇死命地拉著我,向那個老女人道了歉後,把我拉出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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