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怪。你居然在思考。你騙我的時候從來不用思考。你過去是真的從沒想過這事兒嗎?”“我不知道。”亞度尼斯說,“有時候我確實不知道一些事。並不是說我不能知道,但我的力量並不完全能看穿一切。全知,全能,這兩個詞我都沾不上邊。我隻是比人類強大太多而已。哪怕在同族中,我也不是最強大的。母親是,所以我差不多可以算是,那和真正的‘是’有很大區別。”“噢。”康斯坦丁歎息著,喃喃地說,“到底發生了什麽啊,桑西。”“聽起來你倒是對他有些別樣的情愫。”亞度尼斯說,語氣不像是有什麽意見。“我要去梵蒂岡一趟。和福爾摩斯他們查個案子。”康斯坦丁說,“順路或許會去別的地方參觀參觀,那可是羅馬。我肯定那邊兒會有不少黑暗的小秘密,值得仔細挖掘。你來嗎?”“我不去意大利。尤其是羅馬。”亞度尼斯說,“有些念頭告訴我不該那麽做。可能是這會違背過去許下的某個約定,我對承諾很看重。”“和你許下約定的人早死了。”“我還活著。我主動向人提出的承諾是永久有效的。”亞度尼斯說,“隻要我還存在,承諾就在。”康斯坦丁對此的評價是:“嚴格意義上說確實是一種美德,但從你的口裏說出來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很容易聯想到一些傳播了好幾個世紀的恐怖傳說。亞度尼斯眨了一下眼睛。於是康斯坦丁就知道自己基本上猜對了。他們靠了一會兒。亞度尼斯的手臂環過他的肩膀,指尖輕輕搭在他的腰側。弄得他的腰上總有點癢癢,又心知那不是真的癢癢所以隻是忍耐。房間裏熱得叫人流汗,壁爐裏的柴火似乎是添多了。“這裏很熱。”亞度尼斯一本正經地對他說,“我們穿得太多了。”不是吧,還來這套。認真的嗎?咱們什麽時候變成玩這套手段的關係了?康斯坦丁簡直是無言以對。他默默脫下風衣丟到一邊,眼睜睜地看著亞度尼斯也脫掉西裝外套,細致地理好衣服的邊角,板板正正地掛到半空,活似空氣裏有個隱形的掛衣杆。他還鬆開了領口,露出一小塊胸膛和大片的鎖骨,玉石般瑩瑩生光。他的嘴唇紅豔,猶如剛剛啜飲過活血。現在氣氛真的開始焦灼起來了。康斯坦丁倒沒什麽坐立不安的意思,別開玩笑,有什麽是他沒見過的?不過亞度尼斯來這一出,他是真的沒見過。亞度尼斯一般都是直接按倒他了事,而且大部分時候都是他因為各種原因被折磨得很慘那會兒來……那真是怪刺激的。這個?這個也不賴。但願隻是偶爾來上幾次,他這人吧,就喜歡刺激的。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有點朦朧。他們本來隻是簡單地貼在一起,偶爾亞度尼斯在他耳邊說上幾句。他所用的語言是那麽晦澀和古老,聽上去不像是他已知的任何一種,康斯坦丁迷迷糊糊地問他在說什麽,亞度尼斯的迴答輕輕的,仿佛細潤的春雨被微風吹拂到臉頰上。他自己似乎胡言亂語了些內容,啊,都是些無力的孩子會說的話,他還叫了幾聲姐姐,顫抖著向姐姐懷中的小女孩道歉即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對她們犯了什麽錯。他還提起了紐卡斯爾……那座埋葬著他一生最為深重悔恨的城市,他細細地講述著她,那個他親手陷落地獄的女孩兒,他說為什麽他這一生總是令女人受難?從一出生起,從他的母親起……亞度尼斯柔聲細語地安慰他,用那種他從未聽過的語言,說我將童年的你放迴了你的身體,好孩子,不要怕,你是個多麽棒的孩子啊,我真是愛你,你太可愛了,你聰明又健康,你為周圍的一切帶來幸福,是真的,你不記得了,但這都是真的;你的哥哥陪伴著你的母親和父親,他們是幸福的一家人,那小女孩迴到了自己的家中,在父親的溺愛中茁壯成長;霸淩你的壞孩子們!他們多麽可怕!他們會受到同等的報應,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不是嗎?就像古老的法律所言,複仇結束,你也該放下了,沒有多餘的事情;好啦,好啦,別哭啦,我的好孩子,你是多麽可愛,我又是多麽愛你,誰說你的父親不愛你了?忘了他吧,我就是你的父親,而我非常、非常地愛你……什麽?你擔心你配不上這一切?多麽甜蜜乖巧的孩子,我的小男孩!沒關係,沒關係,你不會記得的,你不會記得所有你配不上的幸福完滿。噓,睡吧,睡吧,好事發生了,壞事也依然存在,它們在你身上疊加:好孩子,你選哪一個呢?我是多麽愛你啊,我給了你最好的東西,選擇的權力。你隻會記得你選擇的那部分真相,對你來說你所做的選擇就是真相……好啦,我的小男孩,快樂一點了嗎?嗯?快樂了?那麽睡吧,睡吧,童年的你要離開了,它們將繼續被我妥帖存放……下次我會再取給你的,別擔心,有我呢,我都為你準備好了。什麽?你是騙我的?你還是不滿足、不快樂?親愛的,你想要我相信你撒的謊嗎?想?好的,好的,我相信了,我會相信你對我說的任何話,尤其是你想要我相信的那些,這樣好了嗎?夠了嗎?嗯?還不夠?你真是個貪心的孩子……但我會滿足你的。我會想辦法的。別怕。我會問你無數次,無限次,一次又一次,直到你最終會什麽?你永遠不會?不,別道歉,別道歉,別哭,親愛的,有什麽事我不能為你容忍的呢?貪心又怎麽樣?偉大的人永遠是貪婪的,貪婪是人類最大的美德啊,你是多麽貪婪,好孩子,那隻會讓我更愛你。親愛的孩子,我的好孩子,康斯坦丁,正因如你有這樣多的美德,我才會永遠地愛下去和問下去啊。康斯坦丁醒了。他揉著眼睛打了個嗬欠,半夢半醒、半信半疑地問:“你進來了嗎?”“結束了。”亞度尼斯微笑著說,親昵地吻了吻康斯坦丁的額頭。康斯坦丁頓時就嚇清醒了。“什麽鬼?”他說,“你搞清楚事情沒有?可不興來這出啊,人類哪怕算平均水平也不是這樣的。我什麽感覺都沒有。這他媽是陽痿!”他的憤怒一開始有八成是裝出來的,但說到最後就真的有點為自己的未來擔心了,還有些人類被如此小窺的不滿。這事兒一定得跟亞度尼斯辯清楚了,他打定主意想道,可不能讓他肆意汙蔑人類的能力!尤其不能為此犧牲他的□□!“你睡著之後哭著喊爸爸媽媽呢。我對幼兒沒有任何興趣,全顧著安慰你了。”亞度尼斯若無其事地說。康斯坦丁死死閉上了嘴。他假裝對此毫不在意,卻忍不住用眼角窺視亞度尼斯的反應。亞度尼斯歪著頭衝他笑,牙齒潔白,神情顯得很是爽朗。這又使康斯坦丁心中惴惴,隻臉上強撐著不流露出來。“那麽,”亞度尼斯就這麽笑著,說,“繼續未完成的事?”接下來的事可以用一句話概括,他們大戰三百迴合,不分輸贏。第215章 第七種羞恥(18)“不然我就不去了。”康斯坦丁說。他愜意地躺在亞度尼斯的腿上,享受著亞度尼斯的頭皮按摩。那雙手有力地繞著他的頭顱按壓,力道大得令他懷疑頭骨上會被按出一個個小坑,然而當手指挪開,被用力擠壓過的部分卻輕盈舒爽得令他渾身放鬆,連腳趾頭都酥軟了下來。“歇洛克應當不會在意。約翰可能會擔心你的安全,但歇洛克有辦法讓他安心。”亞度尼斯漫不經心地說,“不去就不去吧。隻要你開心,怎樣都好。”“你他媽是去什麽地方進修了嗎?親密關係學?有這門課沒有?”“有的。早就修過了。它並不真正有什麽作用,隻是不停地互相調和,打打圓場。”亞度尼斯說,“需要這門課程的人難以學會其中的內容,而知道怎麽做的人本就不需要這種課程。人類的想法總是很玄妙,把複雜的東西簡單化的同時,又把簡單的東西複雜化。很迷人。”“發現你的誇獎水平還停留在原地真叫我鬆了口氣。”康斯坦丁笑了一聲。他推開亞度尼斯坐起身,換上搭在手邊的衣服。似乎就就是他原本穿著的那一套,隻是清洗和修補過。康斯坦丁頗有些稀奇地研究了一會兒風衣,說:“這是我原來的那件。”“你對著裝打扮的偏執幾乎和超級英雄們奇特的製服一樣離奇。至少你這樣穿很好看。”“那不是挺好的嗎。緊身製服還不夠性感?”“單純地突出軀體的話,我認為什麽都不穿更性感。”康斯坦丁本能地想要反駁一下,但迴憶了一番超英製服的地獄配色,他歎著氣同意了:“也是……他們穿純色的皮衣肯定超辣。”“再加上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我更喜歡惡魔角和鞭尾。”“我知道。”亞度尼斯微笑,“我為你扮過惡魔呢。”“別他媽提起那事兒。你他媽把自己的翅膀撕掉喂給我那東西幾乎全是骨頭,從我的肚子裏頭刺出來,這他媽到底哪裏可愛了。”“讓我想起了湯姆。湯姆和傑瑞。我總感覺他們非常相稱,該是一對兒。”亞度尼斯愉快地說,“我給你喝了我的血呢,它們真的會從肚子上的小孔裏流出來。太可愛了。也許我們該用這種點什麽。”“幹你。”“想再來一輪麽?”“什麽時候輪到我說想不想和能不能了?”“你答應了。親愛的,我就知道你很想念這個。以人類的標準看,你也實在是太下流了。”“少他媽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才剛穿上衣服呢,白穿了。”“又不是非得脫掉。”亞度尼斯的手溫柔地伸了過來,殷勤地按摩起康斯坦丁的後腦。康斯坦丁還沒來得及納悶這玩意怎麽突然如此神來一筆,就感覺到那纖長的手指扭動著,鑽入他的頭皮,破開他的顱骨,字麵意義上地觸摸到他的頭腦深處劇痛和黏膩的翻攪聲響徹耳腔,又被繩索般靈活的淤泥堵塞。康斯坦丁就熟悉這個。它總是新的。每一次傷口愈合,再一次被割開的時候,那疼痛依然無比鮮明。它永遠不會變少和變弱。在肉體能承受的極限被無限度推遠的時候不會。身體是聰明而精確的係統,它給出疼痛的訊號,是為了警示危險,而隻要危險還未遠離,疼痛就絕不會麻木。亞度尼斯在撕裂他,這動作其實飽含愛意,輕柔得像是少女撕開馨香撲鼻的花瓣。他嚎叫著,崩解的喉嚨與孔竅裏淌出乳紅的濃漿,激烈的痛楚令他仿佛長出了更多的感知器官,又或者他敏感的神經末梢正在全力以赴地超運載工作,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亞度尼斯的觸枝已順著他的血管與神經生長到每一個角落,它們如雷電之網般遍布他的身體。能量暴雨般傾瀉,恐怖的高熱熔化了途徑的每一處,又在轉瞬間將他重塑。在這經曆中亞度尼斯無疑同他融合了,借助亞度尼斯的感官,他在某種無法言喻的視界中看到自己的內部。他看上去就像一個正在初次爆炸的宇宙,寂靜地沸騰著,洶湧地擴張著,絢爛的光霧與繽紛的光點唿吸般閃爍;血肉與骨骼的鮮紅與乳白交織在一起,時而融合時而分離,既在融合也在分離。他的體腔不斷被翻轉到外部,內髒碎成肉泥,而後骨骼簇擁著軟肉長出,又被軟肉包裹。滾熱猶如霜雪般冷寂。他口中的血和液體有種劣質咖啡一樣的焦酸的苦味,還有些蜂蜜般奇特的、帶著花香的淡甜。星群閃爍,虹光絲帶般飄逸。血珠搖落,簌簌如竹林。他變作了一團發光的雲霧,又細軟如雲中的灰粒。他像半滿的、裝著粘稠液體的袋子般晃蕩,這本該令他心驚肉跳、恐慌不已,但是,人類的適應力永遠超脫於想象之外又或者他實在瘋狂到沒法再更瘋下去了,這一切竟如迴到羊水中一般溫暖和熟悉。一根手指探過來,摸索著被康斯坦丁咬斷成好幾截的舌頭,似乎有些不滿地轉了一下方向,猶如摘取花苞般摘下他的牙齒,丟進酸液橫流、腐蝕出滿腹膿液與血皰的肚中。他用胃囊裏的舌尖碎塊品嚐到了自己的骨髓的鮮甜。硬質的、整潔的邊緣,他能用觸覺描摹出來。那滋味每一次都與眾不同。康斯坦丁擦了幾下臉。他的手還挺完好,至少指骨完整。他把手掌放到鼻洞前麵,它們和他都並未在這樣的折磨中過於顫抖。他艱難地嗅聞了一陣子,然後抬手撕開被血痂凝結起來的眼皮。幹硬過好幾遍的睫毛上沾了新的粘液,他轉著眼珠子看了一會兒,從漏風的身體破口發出一陣歇斯底裏的尖笑,把它們丟向亞度尼斯。濃霧毫不客氣地吃下了它們,輕柔地覆蓋住他,擦拭亦或者舔舐著他的血與淚水。那幾乎有一種沐浴聖水般的優雅和莊重。康斯坦丁咳嗽幾聲,吐出食管裏殘留的胃酸與膽汁、髒器的碎片和同骨渣混在一起的肉泥。疲乏和饑渴的感覺在這種事情裏是不會存在的,那不禁令康斯坦丁思索起“無盡的饑渴”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假若那令亞度尼斯也不堪忍受,肯定是個極致恐怖的東西,對吧?他真想不出什麽東西能讓亞度尼斯失態,雖然他見過很多次亞度尼斯失態的樣子……其中至少有九成模樣是裝出來的。亞度尼斯擅長模仿所有負麵的反應,他能做得無比逼真,連康斯坦丁這麽富有經驗的人都分辨不出來。現在他感到仍舊留有感官係統的每一寸身體都在刺痛。仿佛萬千冰針刺入,又在鑽出的微小洞穴裏悉數融化。最糟的是他在這樣的境況下竟然開始流汗了,鹽水細細密密地醃製他,千刀殺的濃霧還記得將這液體塗抹均勻,令他恍然感到自己變成了一塊正在熟成的肉排,何必費這個功夫呢?他朦朧地想,又不是說亞度尼斯真的有味覺什麽的。亞度尼斯。亞度,美麗的愛人,殘酷的情人,惡劣的敵人。亞度尼斯。仍保留著大部分的人形,至少麵孔和脖頸都是完整的。垂首凝視他,神目輝輝,猶如太陽般令康斯坦丁渾噩與迷失。心中噴湧的是無盡的快樂,多麽喜悅,因為俯下頭顱,一次又一次地啄吻他的嘴唇。分不清這是噩夢還是美夢。康斯坦丁隻記得重新站穩身體時一切傷痛都如火中的露水般無影無蹤。康斯坦丁漫長地唿吸著,調整著狀態,試圖尋找現實世界所特有的空無之感,試圖適應失去了絕對的痛苦和粉碎後湧入心頭的茫然。亞度尼斯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在他耳邊說:“雖然人類的xp是自由的,但我還是覺得你應該看看醫生。”康斯坦丁尋找著舌頭和喉嚨,適應著聲帶。他還沉浸在錯亂中,幾乎不覺得身體是完整和可控的,直到睜大太久的眼睛流出液體滋潤那種幹澀,他才一點一滴地迴落到肉體當中。“治愈我吧。”他不靈活地、含混地說,“我的好醫生。”“噢。”亞度尼斯發出溫柔的呢喃。他緊緊地抱著康斯坦丁,從他的胸腔裏傳來急促如鼓點的心跳,“我會的,康斯坦丁,我會的。你可以全都交給我。醫生會用你喜歡的方式治療你的。我對你負有全部的責任。”康斯坦丁沉沉睡去,唇角尤帶一絲微笑。托尼從噩夢中驚醒,差點滾落到地板上。他驚魂未定地喘著氣,眯縫著眼睛盯著天花板。夜已經很深了,牆壁上的夜燈散發著幾不可見的微光,那柔和的光線對眼瞳沒有絲毫刺激,卻依舊令托尼感到莫名的焦慮。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另一邊的佩普唿吸寧靜,托尼邊往門外走邊迴頭看,確定了佩普沒有被自己驚動才直起身,姿態正常地走進電梯。“先生。”j的聲音帶著夜晚特有的柔和,“您確定現在工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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