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萬坤一走,王婧就說道:“這個人好像是叫童萬坤沒錯吧?”


    我有些意外的看向她,點了點頭說:“你還記得呀?”


    王婧微微一笑,點頭道:“記得,許多人的名字我都記得。”


    看來她這二十多年是真的沒有忘記老家的一切,隻不過都已經時過境遷。


    王婧突然又感慨道:“二十多年沒見了,他都成了一個中年大叔了,想當年還是咱們這兒的壯小夥呢。對了,我和他還是中學同學。”


    “是嗎?”我驚訝的問道:“那他應該還記得你吧?”


    “應該記得我的名字吧,還記得讀書那會兒他經常來找我。”


    “找你?”這信息量似乎有點大呀!


    王婧隻是輕輕點了下頭,也沒再說什麽了。


    我帶著她上樓,迴來小閣樓,她又在門口駐足站了很久,似乎這裏的每一粒灰塵都能幫她找迴記憶。


    將行李放下後,我向她問道:“你要不要休息會兒?”


    她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先帶我去你爸的墓園吧。”


    我也隻是點了點頭,然後來不及喝一杯水又一起出門坐車去了奶奶和爸爸的墓園。


    一路上王婧的心情都非常沉重,以至於一句話都沒有,來到墓園後我們買好了花束,走進墓園那一刻王婧就拿出了包裏的墨鏡戴上了,我知道她是不願讓我看見她等會兒紅腫的眼睛。


    帶著她來到我爸墓碑前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控製不住了,雙腿一軟跪在了墓碑前,她顫抖著手去撫.摸墓碑上的照片,身體持續抽搐著,眼淚不停地從她臉上滑落到地上。


    白潔挽著我的胳膊站在我身邊,我將她的頭輕輕靠在我肩膀上,也一直注視著墓碑上那張黑白的照片。


    突然聽見王婧那顫抖的聲音說道:“哥,我最愛的哥哥,直到現在我都還不能接受你已經從這個世界離開的事實,我好想你,哥......我多想迴到過去,可是已經迴不去了。哥,這輩子你都沒有過過好日子,可你就這麽安靜的離開了,我多想給你一顆輕鬆的心髒。你呀!......你總是什麽都為了我,你把你的壓歲錢留給我買新衣服,我被別人欺負了,你第一個站出來替我打抱不平,你放棄學業隻為去打工為我掙學費,你總是在我哭泣的時候幫我擦掉眼淚......可是哥,我還想你再幫我擦一擦眼淚,你帶我走好嗎?我相信天上一定會有一個永不分離的家。”


    王婧這一番肺腑之言讓我也控製不住了,盡管我完全不知道我爸是一個怎樣的人,但從蘇曼和此刻王婧的嘴裏我算是聽出來了,我爸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他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卻把最好的都留給自己最疼愛的人,寧願自己吃苦受累,也不讓自己疼愛的人受到傷害。


    我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也跪在了墓碑前,磕了三個頭,白潔也隨我跪下來。


    我隨之開口說道:“爸,雖然你沒有養育過我,也沒有向我解釋為什麽不迴來的原因,但是我相信你,相信你不是故意丟下我不管的,相信你一定是一個好父親。現在我也要做爸爸了,我身邊這個女孩就是你的兒媳婦,很漂亮是吧?很多人都這麽說,你應該感到高興是嗎?以後的生活我會經營好的,你不用擔心,你也可以瞑目了。還有王梓潼,她也過得很好,後天就是她的婚禮了,她的丈夫是一個很好的人,一定會高興的......”


    此刻的王婧已經哭到不能自己了,她整個人都趴在了墓碑上,可想她和我爸的感情有多濃。而這闊別二十五年的團圓,實在是太久了,久到一切都時過境遷。


    奶奶的墓和爸爸的墓相隔不遠,就在旁邊,我上去給來阿裏磕了三個頭後,王婧也走了過來,她對我說道:“小宇,你們先迴去吧!我要在這裏待一會兒,放心我沒事的。”


    我理解她說的待一會兒的意思,也不再勸她,隻是輕輕點了下頭,帶著白潔離開了墓園。


    對於這闊別二十多年的相聚卻以物是人非,所以我理解她說要待一會兒,那種撕心裂肺傷痛我多少也理解。


    離開了墓園後我們又去了安放肖夏骨灰的墓園,從肖夏離開到現在已經半年過去了,但那天的傷痛卻沒有遠去,偶爾一閉上眼腦子裏就全是她的畫麵,還有我們曾經一起打鬧的記憶。


    就像剛剛王婧說的,其實到現在我都不相信肖夏已經從這個世界離開了,那麽一個年輕善良的姑娘就這麽悄然離開,我真希望這是一場噩夢。


    站在肖夏的墓碑前,我和白潔一同向她鞠了三躬,看著墓碑上那張黑白照片上她睿智的笑容,我帶著一絲悲傷的情緒說道:“肖夏,你在那邊還好麽?......我和白潔就要結婚了,我們這次迴來就是領取結婚證的,你一定也會祝福我們的對嗎?”


    我閉上眼睛,重重的唿出一口氣,感覺心情壓抑到不行,然後又習慣性的點上了煙,重重的吸了一口,當尼古丁那熟悉的口味刺激著我的味覺時,我又開始碎碎念起來:“肖夏,你說我們的生活到底是個什麽鬼樣子啊?為什麽總是在不斷重新定義,又在不斷失去和得到之間徘徊,這得不償失的滋味真的是太難受了......嗬嗬,經曆多了,其實我也懂了,隻是這成長的代價太重了!”


    在我說完後,白潔也隨之開口道:“肖夏,我現在還記得當時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我會永遠記在心上的,你也放心我一定會做到的,我和王宇也很幸福的,你安心吧!”


    我緊緊握著白潔的手,說實話我的心情談不上有多沉重,因為現在發生的這一切我都接受了,接受這命運的安排,最後也隻能用被囚禁的目光去追逐這有時真實,有時虛幻的生活。


    也許是身上早已沒有了什麽負擔,所以我才敢這麽坦然的接受這一切的安排,如果可以的話,我隻想把我的故事編寫成一本書,書的開始一定會以肖夏開始,也一定會以肖夏作為結束。


    可是,我卻忽略了,故事的開頭站在我身邊的人是肖夏,而故事的結尾卻依舊變成了一個叫做白潔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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