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接近五個小時的飛行之後,我們終於到達了新加坡樟宜國際機場,這裏和國內是沒有時差的,我們是淩晨十二點半起飛的,到這裏剛好五點半,天剛剛蒙亮。


    離開機場後,我們便乘坐出租車去往了一個叫荷蘭兒村的地方,王梓潼說這就是她以前住的地方。


    這裏怎麽說呢?它就是一個地方,一個聚集了許多外來新加坡務工的人,簡單說就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


    附近都是各種小旅館,黑網吧,還有各種地溝油小攤販,小炒,快餐。


    新加坡往往給認的印象就是一個城市花園,但每一個繁華的地方都有市井之地,顯然這裏就是。


    下車後,王梓潼就愣在了街邊,她望著兩邊街道,好有一種故地重遊的感覺,這是我能從她眼神中感覺到的。


    我問她說:“餓了嗎?要不要吃點什麽?”


    王梓潼指著旁邊一家賣早餐的小店,說去那兒吃。


    這家早餐店就跟五星路的‘老地方’餐館差不多,店雖小,但來這裏吃飯的人不少。王梓潼對這裏好像很熟悉,剛一坐下她就招唿服務員,然後對服務員‘嘰裏呱啦’說了些什麽,聽得我是雲裏霧裏。


    服務員走後,我才向她問道:“你剛剛和她說什麽了?”


    “要了兩份炒麵,這家店的炒麵味道非常不錯,哥你會喜歡的。”王梓潼一邊說,一邊將一種類似醬料包的東西遞給我。


    我又好奇的問她說:“你剛剛說得哪國語言啊,好像不是英語吧?”


    王梓潼搖頭說道:“是馬來語。”


    我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但是我發現了一個特別奇怪的現象,就這家店裏有人說國語的,也有人說英語的,覺得很不可思議。後來王梓潼才向我解釋說,新加坡分為好幾個族,有華族、馬來族、印度族等等,當然華族的就講國語了。


    這還真讓我漲見識了,以前一直待在重慶,就像一隻井底之蛙,真是應了一句話: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走出去才能遇見別樣的精彩。


    這家小店的炒麵是真不錯,雖然吃慣了麻辣,有點不太適應這甜味的炒麵,但真心不錯,特別是其中的莎拉。


    在新加坡,人民幣是通用的,兩份炒麵也不貴,和國內差不多的價,這裏都是一種很市井的風格。


    直到我們離開小店時,那老板才將王梓潼認出來,因為太忙了,就簡單的打了個招唿,當然我也沒聽懂她們說的什麽。


    離開早餐店後,王梓潼就跟一個導遊似的向我介紹著這條街,能感覺得出來她對這裏的熱愛,畢竟從小是在這裏長大的,她和我一樣也是一個被命運開過玩笑的人。


    我一直耐著性子聽她講一些過去的事,就連一根路燈她也會給我講半天,說著說著她自己都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


    也許吧!也許她媽媽沒有去世的話,她也不會離開這裏,也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認識我,命運這玩意兒誰又說得準呢。


    沿著街邊走了很遠了,我才正經向她問道:“你家呢?是住在哪裏?”


    王梓潼迴頭看了下,搖著頭說道:“沒了,家早就沒了,當時爸爸叫我來重慶找你,就把房子給賣了。”


    “所以,那十萬塊就是賣房子的錢?”我問道。


    “嗯。”她輕輕點頭,看得出來她的情緒並不太好,這裏承載了她太多的記憶,怎麽可能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我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試圖給她一點心靈上的慰藉,然後輕聲說道:“沒事,帶我去看看吧,好嗎?”


    她也隻是輕輕地點頭,隨即便帶著我向後麵一個黑漆漆的巷子走去。這條巷子很窄,最多僅可以兩個人並肩通過,而且由於四周都是建築物,巷子裏又沒有燈,黑漆漆的一片,地上還坑坑窪窪的。很難想象王梓潼前二十年都是怎麽生活的,還有我父親。


    也許我現在正在走的這條路,就是父親曾經走過千百次的路,我每走一步好似都能感覺到父親的氣息。


    “哥,你慢點,前麵有一個大水溝,裏麵的水可臭了,你小心別掉下去了。”


    “我要是掉下去了,你也得跟我一塊掉下去。”我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哥......”她突然很溫柔的叫了我一聲,“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這麽牽著我的手,我心裏好暖。”


    “是嗎?”好像還真的是第一次,想來從她最開始出現到我的生活中那段時間,我都沒太接受她,也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哥,”她又喊了我一聲,然後聲音很小的說道:“你能不能背我啊?小的時候我看見鄰居家的大哥哥背著妹妹過那條臭水溝,我都好羨慕的。”


    我毫不猶豫的鬆開她手,半蹲下身說道:“來,上來。”


    王梓潼高興的撲到我後背上,雙手輕輕地放在我雙肩上,整個頭也緊貼著我的後脖頸。那是一種很微妙很奇怪的感覺,恍惚間就好像我們從小就生活在一起,我每天都會背著她過這條臭水溝去上學,我就是她的蠢哥哥,她就是我的滾刀肉。


    這條臭水溝名副其實的臭,而且必須從這裏通過,這汙水估計是這附近住戶和商戶廚房流出來的汙水,常年在陰暗的地方不臭才怪了。


    我快速背著王梓潼從這裏通過,然後來到一棟老舊的樓房,這裏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在這種環境下生活我是真不敢想象,怪不得房子賣的那麽便宜。


    我問王梓潼住幾樓,她說三樓,然後我就背著她爬著狹窄的樓梯上三樓。


    三樓有兩家住戶,一家門還是開著的,裏麵有幾個脫了衣服的漢子在打牌。


    我問王梓潼住在哪邊,她指著那家開著門的住戶說:“就是這裏,剛好開著門。”


    我將她從我背上放了下來,徑直地走進這屋子裏麵,頓時好幾種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王梓潼都下意識的捂住了鼻子。


    幾個漢子看著我們突然闖入,就問我們是誰?


    說的是國語,我能聽懂,但是我沒有理會他們,一直環視著這屋子裏的一切,對這幾個人完全置之度外。


    突然一個男的站了起來,說了聲:“喲!這不是王一倫家那丫頭嗎?你不是去中國了嗎,咋又迴來了。還帶一男朋友迴來,幾個意思啊?”


    王梓潼也不說話,就緊緊地跟在我身後,我來到那男的身邊,打量了他一眼,向王梓潼問道:“這個人就是買你們房子的人嗎?”


    王梓潼也是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說:“我也不太清楚,爸沒告訴我是誰。”


    我點點頭,直接向那男的問道:“你是這裏的戶主嗎?”


    “怎麽?有問題嗎?”這男的好像還挺拽,估計聽我口音是從大陸來的,有點排外吧。


    我就笑了笑,平靜的說道:“沒問題,就是我現在想把這房子買迴來,你出個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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