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鬧中擁堵的車流總算是疏通了,但已經過了放映時間了,我們隻好在前方掉頭迴到了居住的小閣樓。


    剛停好車,還沒來得及熄火,就在車燈照射到的地方,看著一個瘦小的身影在垃圾桶前鬼鬼祟祟的。


    我將車熄火解開安全帶便下車往那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看,原來是一個小孩,他正提著一個塑料口袋在垃圾桶裏尋找著飲料瓶子。


    白潔見我往那小男孩走去,她也跟了過來,我輕手輕腳的來到小男孩身後,還是嚇了他一跳。


    他轉身就跑,似乎以為我是來阻止他的,跑了幾步遠後他又折了迴來,有些畏懼的看著我,謹慎地蹲下身子往我身邊移動著。


    我這才低頭一看,正在我腳下有一雙別人穿過的皮鞋,皮鞋已經很破舊了,表麵上都已經起梅花了。


    我想他應該是跑迴來拿這雙鞋的,我當即幫他撿起來,問他:“你要這個嗎?”


    他非常害怕的看著我,離我很遠,生怕我將他怎樣似的。


    白潔同時也在旁邊附和道:“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小男孩哆哆嗦嗦的,也不說話,隻是做著動作要我將這鞋子給他。


    我看他真的很可憐,瘦小的身軀,光著腳丫子,枯如幹柴的胳膊一看就是嚴重缺乏營養。這大晚上的還在垃圾桶旁翻找著飲料瓶,實在是讓人寒心。


    我蹲下身子,與他平視著,盡量用溫和的語氣對他說道:“小朋友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我家就住在這裏,我家裏還有許多這樣的空瓶子,你要的話,去我家裏取。”


    他精神的目光漸漸變得平和,但是依舊不說話。我知道像這個小男孩一樣的人群,他們天生就有一種恐懼症,覺得不認識的人靠近他們就會對他們造成威脅,這是出於他們本能的表現。


    我又轉身看向白潔,問她說:“你車裏還有吃的沒?”


    “有,我去拿。”


    白潔當即跑去車上找來幾塊巧克力餅幹,我將餅幹遞給小男孩,看得出他很餓,他也很想要,但是沒有伸手來接。


    我撕開其中一塊放進自己的嘴裏,向他示意著,然後他才漸漸放鬆警惕向我走來,接過我手中的巧克力,卻是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我摸著她那僅剩骨頭的手腕,頓時心頭一酸,說不出這是種什麽滋味,總覺有些太不公平了。


    我的眼眶也有些紅潤了,是想起了自己奶奶去世後的那幾年,我和他幾乎差不多,如果不是靠馮姨時不時給我一點吃的,估計現在已經沒有我王宇了。


    所以當看見這個小男孩時,我非常非常的感同身受。


    我拉著他的手,輕聲對他說道:“去哥哥家好嗎?我家裏還有許多飲料瓶子,還有吃的。你放心,哥哥不是壞人。”


    小男孩依舊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還是有些畏懼的看著我。


    我將地上那雙破舊的皮鞋還給他,然後帶著他上了閣樓,又去翻箱倒櫃找出許多空的飲料瓶,還有幾雙我曾經穿過的舍不得丟的鞋子和衣服。


    迴到客廳,見白潔已經給他洗好了臉,小男孩是一張青澀稚嫩的臉,看上去也不過才才十一二歲的樣子。他身上穿著的這身破舊不堪的衣服,顯然是很久以前穿的了,不適合他現在的身高。


    看上去真的很寒心,我將找出來的這些東西用一個大號口袋裝了起來,然後又去廚房燒水給他煮了碗蔥油麵。


    他吃得很開心也很滿足,像是很久都沒有吃東西了,我和白潔一直守在他身邊,不知道白潔怎麽想,反正我看著他,心裏很難受。


    難受得跑去陽台抽了一支煙,我不是有聖母那樣的愛心,這個世上需要幫助的人實在太多了,我也不可能每個人都去這樣幫助。我隻是在小男孩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想起那段渾渾噩噩的歲月,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樣捱過來的。


    小男孩至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可能還是因為陌生吧,直到我聽見白潔再問他叫什麽名字,他依然沒有說話,但是卻做著動作,好像是要紙和筆。


    我再次愣住了,心說難不成他是個啞巴?


    白潔也明白過來了,當即跑去找來紙和筆,小男孩在紙上重重的寫下他的名字‘江宇’。他的字寫得很工整,可以看得出他經常寫他的名字。


    我叫王宇,他叫江宇,我們還真是有緣。


    我的鼻子突然一酸,看見白潔眼眶也紅了,她撇過頭用紙巾擦掉了眼淚。


    小男孩吃完麵,主動將碗端去廚房裏洗,我去接了過來對他說道:“你放著就行,讓我來洗。”


    他很固執,將碗又拖了過去,非要自己洗。


    迴到客廳裏,我又對他說道:“你家住哪裏,我送你迴去吧。現在很晚了,這些東西也很重,我幫你送迴去。”


    小男孩擺手示意不用,最後站在門口對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感謝,我的鼻子又是一酸。不禁感歎:他都那麽堅強的活著,而我為什麽不能好好生活呢?


    或許我們都應該反省,反省自己那欲求不滿的心理,反省那些無休止的欲.望。無論是金錢還是美女,不過隻是生活中的一層皮而已。


    不知道這小男孩的父母怎麽看,或許他和我一樣沒有父母,或許他不讓我送他迴去的理由是,他根本就沒有家。


    所以我決定跟著他去看看,他到底住在一個什麽樣的地方,白潔也要跟著去,但是這大晚上的我怕她不方便,就讓她留在家裏了。


    下樓後我遠遠地跟著他,他有些吃力的提著兩個大號袋子,往巷子的盡頭一直走。


    夜風靜悄悄的吹著,我跟著他來到了一處棚戶區,這裏也是屬於城鄉結合部,但是由於太偏僻,所以沒有被開發,周圍全都是棚戶區。


    他住的地方就是一個簡單搭建的棚戶,院子裏拴著一條土狗,一見到小主人迴來了就一直搖著尾巴。見他親切地蹲在那條土狗旁,然後將口袋裏我之前給他的巧克力餅幹撕開一塊,攤在手中喂給了小狗吃。


    小狗很高興,一個勁的在小男孩懷抱中撒嬌,這還真是狗不嫌家貧,子不嫌母醜。


    房間裏忽然傳出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江娃兒,是你迴來了嗎?”


    這是一個老人的聲音,應該是小男孩的爺爺,我想跟著進去看看,可腳下踢到一根幹柴,那土狗頓時就‘汪汪汪’的大叫起來。


    緊接著棚戶區裏的狗都叫了起來,我隻好先暫時離開,等有機會再來他家裏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在迴去的路上,我的心裏仿佛像灌了鉛一般沉重,這又是一個被命運戲弄的可憐孩子。和我一樣,但是他比我更可憐,至少我還有一個像模像樣的躲風避風的地方,可是他這棚戶房,隻要一吹大風就會垮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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