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如夢微笑著拍拍她的手:“放心吧,你們全家以後都會過得好好的。”


    對她忠心和賣命的,她不會虧待的,知書這次就算死了,也值了。


    知書又跪下來,很誠心地道:“奴婢謝娘娘大恩!”


    她馬上就要死了,但她卻沒有任何怨恨,因為,她的家人,終獲得自由了。


    隔天晚上,夜輕歌和影如夢吃過晚膳後,前去看望一名染病的妃子,正與那名妃子閑聊呢,就有紫辰宮的宮人十萬火急地跑過來,驚慌地道:“皇上,皇後娘娘出事了,出大事了”


    夜輕歌一聽,立刻站起來:“夢兒出了什麽事?”


    報信的太監跪下來,哭著道:“皇後娘娘飯後還好好的,誰知、誰知她喝了一杯茶後就、就四肢酸疼,無力行走,還、還……”


    他說不出話來,隻是哭。


    夜輕歌氣急,踢了他一腳:“還什麽了?你快些將話說清楚!”


    太監也顧不得那麽多人在場了,哭著道:“娘娘小、小產了……”


    夜輕歌隻覺得晴天霹靂,幾個響雷狠狠地霹中了他的身體,他眼前一陣發黑,站都站不穩了。


    他臉色慘白,兩眼發直,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隻是發出像啞巴一樣的幹嚎聲。


    而後,他推開扶住他的眾人,像瘋了一樣地跑向紫辰宮。


    轟隆幾道閃電,劃過夜空,大風刮起,大雨如注。


    他在風雨裏狂奔,完全不知道電閃雷鳴和狂風暴雨隻是他的想象,還是真實存在。


    他的孩子……他和如夢的孩子,他還沒有來得及公布這個喜訊,怎麽就沒了呢?


    他不相信!他絕對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明明這個孩子是天之子,怎麽會突然沒了……他不信!他死都不信!


    衝進紫辰宮,悲傷陰沉的氣氛和哭聲,迎麵傳來,令風雨中的紫辰宮,更顯淒慘。


    不祥之氣,如同漫天風雨,席卷而來,令他心生恐懼,他想逃,卻無法可逃。


    終於衝進他和如夢的臥室外。


    臥室外,站滿了奴才,一個個低著頭,身上無不透著悲傷和焦急,看到他,他們齊刷刷地跪下來,一個字都不敢說。


    發生了這麽可怕的事情,他們能說什麽?又敢說什麽?


    臥室裏,更是一片愁雲慘淡,幾個侍女都在默默地垂淚,床上,影如夢麵白如紙地躺在那裏,床上的被子與床單,紅了一大片。


    太醫背著身,指揮床邊的產婆如何檢查和救治皇後娘娘。


    看到皇上進來,一群人都下跪。


    夜輕歌沒理她們,衝到床邊,抓起影如夢的手,紅了眼睛,揪痛了心:“夢兒……你……你怎麽樣了……”


    不用影如夢迴答,他隻要看著她蒼白的、大汗淋漓、一臉虛弱的臉龐,就難過得想哭。


    他的夢兒……他的夢兒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她就應該像個女王,高高在上,豔冠群芳,風華絕代,被他捧在手心裏疼著愛著嗬護著,享受世人的膜拜與愛慕,以及所有的榮華風光,而不是像這樣……這麽虛弱地躺著,似乎身體裏所有的血都流盡了。


    影如夢幾乎要昏迷過去了,但身體的疼痛讓她睡不著。


    聽到他的唿喚,她睜開眼睛,使盡最後一點力氣握住他的手,艱難地道:“孩子……我要孩子……我們的……孩子……”


    夜輕歌立刻看向產婆:“孩子怎麽樣了?朕和皇後的孩子怎麽樣了?”


    產婆不敢看他,搖搖頭:“奴才們盡力了,但是……但是沒辦法……”


    她的雙手捧著一個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東西,血肉模糊的……


    既恐懼,又惡心,還讓人心疼和心痛,那是……那是勉強有了人形的……胎……胎兒……


    夜輕歌看著那團小東西,聲音飄渺:“這是……這是朕的孩子?”


    他已經有了好幾個孩子,但他從來不留在分娩現場,總是等孩子生下來,清洗幹淨,包裹好了才去看。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剛“生”下來的胎兒……他的孩子,他唯一想要的孩子。


    這個胎兒,其實就是一團肉塊,可是,他卻定定地看著這個“孩子”,看了很久,想象著這個孩子出生以後是什麽模樣,長大後又是什麽模樣,長得像他還是像夢兒,如何的可愛出眾,他又是如何地帶著嬌妻稚子享受天倫之樂……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那可是他的夢想啊,這夢想近在咫尺,怎麽忽然之間,就化成泡影了呢?


    他是天子,為何連這麽一點願望,都保不住呢?


    他的眼淚,就這樣簌簌而下,模糊了他的麵龐,浸濕了他的衣裳。


    所有人都驚呆了,連影如夢都呆了:他……就這麽傷心嗎?


    這是她和所有人第一次看到夜輕歌落淚,而且淚落如雨,豈是“傷心”兩字能形容得了?


    就差沒有放聲大哭。


    然而,這麽完美清透的一張臉,又貴為帝王之軀,無聲地淚流滿麵,更令人心酸。


    影如夢的眼裏,也流下淚來,說不清現在是什麽心情。


    她的淚水,落在夜輕歌的手上,夜輕歌忽然間就迴過神來,抬手,拿袖子輕拭她的臉龐,安慰她:“別哭了,哭壞身體不好。咱們還年輕,還可以再生……生很多個……”


    他的聲音,哽咽了。


    這一刻,影如夢的心,突然間就絞痛不已。


    “那你也別、別哭了……”她低聲道,“你哭,我更難受……”


    夜輕歌隨後給自己抹眼淚:“我不哭,我不哭了啊,你也別哭,咱們都別哭了……”


    說是這麽說,兩人還是緊緊地擁在一起,互相安慰。


    窗外風雨大雨,屋裏一片死寂。


    終於,夜輕歌冷靜下來,對影如夢道:“你快躺下,好好休息,快些養好身體。”


    產婆這時才小心地道:“皇上,娘娘,您們看這胎兒……”


    她不敢說下去。


    夜輕歌最後看了那團血塊一眼,轉過頭:“該怎麽辦就怎麽辦,處理了吧。”


    事已至此,他再傷心,又能如何?


    產婆端著那塊血塊,出去了。


    其他侍女也迴過神來,迅速整理現場。


    收拾幹淨了床單,給娘娘洗淨身子和換好衣服,並給娘娘喂了藥後,房間裏才算是真的安靜了。


    太醫說娘娘年輕,身體好,隻要精心調養兩三個月,就能鳳體安康,完全不影響以後的生育,夜輕歌這才放了心,他讓所有人都退出去,隻留自己陪在如夢身邊。


    窗外,風雨停了,秋意已重,夜晚寒涼。


    他握著影如夢的手,感覺著她的冰冷,心裏,心痛如絞。


    兩次!連續兩次,他都沒護住自己的孩子和女人,他真是太沒用了!


    影如夢累了,沉沉地睡著了。


    夜輕歌也慢慢冷靜下來。


    他將影如夢的手放進被子裏,走出來,看著外頭一群太監和宮女,臉色平靜得寒冬的冰麵。


    “發生了什麽事,你們如實告訴朕。”他用沒有溫度和起伏的聲音說。


    這樣的腔調,卻令所有人戰栗和恐懼。


    “迴皇上,”管事的老嬤嬤走出來,跪下,“用過晚膳後,娘娘就帶著幾個奴才在花園裏散步,散步了一圈後,坐在亭子裏休息,喝了一杯茶。哪料……哪料喝了那杯茶後,娘娘就捂著肚子喊疼,四肢抖得厲害,還出了很多汗,幾個奴才就扶著娘娘迴來,可才走到半路,娘娘就血崩了……”


    幾個人抬著娘娘迴到房間時,娘娘的裙子都被鮮血染紅了。


    她們一麵跑去請太醫,一麵跑去找皇上,一麵給娘娘清洗身體,而娘娘肚裏的胎兒,就流了出來,幾乎嚇死她們,她們這才知道,娘娘居然已經有身孕,已經還小產了。


    而後,太醫趕來,產婆也趕來,皇上也趕來了……


    夜輕歌聽完以後,目光如冰刀,從所有人臉上一一劃過:“那杯茶,是誰倒的?”


    一個宮女跪下來:“那壺茶是奴才泡的,但是,但是奴婢隻負責泡茶,泡好茶後就走了……”


    夜輕歌淡淡地:“你可知道宮裏有多少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酷刑?朕是不是該讓你嚐試所有的酷刑,你才肯說實話?”


    “皇上,奴才泡的這壺茶就在這裏,奴才剛才已經試過了,茶水裏絕對沒有毒啊!”這個宮女不斷磕頭,“有這麽多人盯著,奴才絕調換茶水的可能,請皇上明查!”


    娘娘一出事,管事太監就命令奴才們將茶壺、茶杯和證人等都看起來,不允許任何人動,她為了自證清白,曾當著所有人的麵喝了幾口,一點事都沒有。


    夜輕歌看向太醫:“皇後何故小產?”


    之前,太醫忙著救治皇後娘娘,沒敢多說,現在才道:“依臣看,娘娘應該是中毒了,隻是臣所知有限,實在不知這毒是何毒,隻查出這毒毒性太寒,對娘娘的鳳體影響其實並不大,隻是,對胎兒的影響極大……”


    夜輕歌盯著他:“你真的查不出這是什麽毒?”


    太醫跪下來:“臣盡力了,真的不知,這毒……”


    夜輕歌輕描淡寫地道:“拉下去,斬了。”


    太醫當然是連哭帶求的,但是,夜輕歌無動於衷,待太醫被拖走,再也聽不到他的求饒聲後,又問眾人:“是何人給娘娘倒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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