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為大順人,死為大順鬼!”他道,“我會誓死保護我大順的江山!不論是你或夜九,我都會阻止。”


    紅妝笑了一笑:“那王爺現在打算怎麽做?殺了我?”


    夜英弦盯著她,迸出一個字:“是。”


    紅妝很冷靜,一臉的從容:“殺就殺吧,不過,在殺我之前,我想跟王爺說一些事情。”


    夜英弦道:“你若是想說服我放了你,或者跟夜九沆瀣一氣,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紅妝笑了笑,一臉嘲諷:“在王爺的眼裏,我是貪生怕死之輩麽?”


    夜英弦抿了抿唇:“確實不是。”


    紅妝道:“我剛才說過我跟蹤王爺有兩個目的,雖然其中一個目的是不可能達成了,但另一個目的,卻還是可以達成的。魅影的右手已經廢掉了,這一生大概都不能使得上勁了,王爺應該可以殺了他。至於幽芒,他中了劇毒,雖然他的身體一定有很強的抗毒性,但我相信,他的身體也一定受到了極大的影響,總會有毒發而特別無力的時候,王爺可以好好觀察他,隻要抓準時機,還是有機會殺掉他的。”


    夜英弦道:“你明知會死在我手裏,為何還要告訴我這些?”


    紅妝道:“因為王爺救過我,也救過夜九,我們與王爺雖然注定是敵人,但這份恩情,還是要報的。”


    夜英弦沉默一下:“你為何知道這些消息?”


    紅妝又露出嘲諷的笑容:“因為他們追殺我,反受其害。”


    這話聽得夜英弦和西弦都側目不已:她居然能有這個本事?


    紅妝笑道:“不相信我能做到是吧?”


    夜英弦:“我知道你能做到。”


    若不是有這種本事,當年又怎麽能救下奄奄一息的夜九並幫他逃出皇宮?


    紅妝又道:“王爺既然選擇了摒棄個人恩怨,力保大順江山,那我最後再勸王爺一句話,就算要殺夜九,王爺也不要親自動手,否則,王爺你一定會後悔的。”


    親手殺了自己最疼愛的弟弟,這位王爺一定會終生痛苦。


    這一刻,她真想說出真相,但是,她還是忍了下來,夜英弦若是現在就知道真相,說不定會直接衝到危陝關查明事實,而後,便是死路一條。


    夜英弦對她的話的迴應是:“殺了大順叛徒,本王絕對不會後悔。”


    紅妝輕歎一聲,不再說話。


    一會兒後,夜英弦道:“怎麽不說話了?”


    紅妝道:“我已無話可說。”


    夜英弦又問:“我問你,夜九可是夜家的子嗣?”


    紅妝神秘一笑:“無可奉告。”


    夜英弦道:“你不是想救他麽,他若是皇家子嗣,本王說不定會饒他一命。”


    紅妝道:“依我看,需要被救的,並不是夜九,而是王爺你。王爺與其去想如何殺了夜九,不如去想如何保護自己。”


    夜英弦道:“本王不需要你操心。”


    紅妝閉嘴,不說話了。


    曾經,她為這個男人如此傾心、癡情於“洛紅妝”而感動,但她現在明白,即使“洛紅妝”身心都還活著,他也不會為了她而付出一切。


    隻有夜九,才會為他所愛的女人付出一切。


    夜英弦又沉默了片刻後,轉過身去:“動手。”


    西弦愣了一下,輕歎一聲,出手。


    紅妝就這樣,暈了過去。


    即使如此,紅妝在暈過去之前,還是覺得自己還未到再度死亡的時候。


    她的直覺,是準確的。


    當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四周沒有燈光,就著月光,她能認出,她被丟在一片雜草叢裏。


    她撐著身體站起來,打量四周,旁邊是一條河,最近的建築也在好幾十米外。


    休息了一下,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將軍府的方向走去。


    來了十幾天,她已經把這個城市的道路都摸透了,趁夜迴去,沒有難度。


    因為擔心被跟蹤,她故意轉來轉去,最後才迴到那間小鋪子。


    小鋪子裏透著燈光,紅刃一定在著急地等她。


    她快步跑過去,還沒有跑到門口呢,旁邊突然就衝出一個人來,抓住她的手。


    她驚得“啊”了一聲,剛想反擊,就聽到夜九的聲音:“是我。”


    她驚魂未定:“嚇死我了。”


    夜九拽著她走過去,推開鋪子,進屋。


    把門關緊,他冷冷地問:“出什麽事了?”


    紅刃看到紅妝進來,心裏一喜,拉著紅妝坐下:“娘,你還沒吃飯吧?快吃快吃,還熱著呢。”


    這次任務,紅刃扮演女兒,她和夜九扮演夫妻,所以,他們時刻以一家人相稱。


    紅妝摸了摸她的頭:“你先去睡,我有話跟你爹爹說。”


    紅刃看了看夜九,“哦”了一聲,進房間去了。


    紅妝這下看向夜九,緩緩地道:“我跟蹤逍遙王,被發現了。”


    夜九抱肩:“你如何解釋?”


    紅妝把她和夜英弦的對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確實,就算他知道了真相,也不會站在你這一邊。我隻是不明白,他為什麽不殺了我。”


    夜九道:“也許,他不屑殺一個女流之輩,也許,你給了他有用的情報,他要還你一個人情。”


    紅妝道:“你打算一輩子都不和他相認麽?”


    如果真是那樣,對這兄弟倆來說,該是多麽悲傷的一件事情。


    夜九道:“至少,在我達成目的之前,他不需要知道。”


    紅妝追問:“達成目的之後呢?”


    夜九過了一會兒才迴答:“我會將皇位還給他。”


    紅妝凝目:“你想讓他當大順的皇帝?”


    夜九道:“這大順的皇位,本來就是他的,我隻是將他本應得到的東西,還給他而已。”


    紅妝道:“到時他未必肯要。”


    夜九道:“不管他想不想,到了那個時候,隻有他合適稱帝,為了這個國家,他會當的。”


    紅妝幽幽歎道:“你知道嗎,其實,你救了逍遙王的命。如果當年,逍遙王不把太子之位傳給你,那麽,死的就是他了。”


    夜九卻道:“不!如果他當年不把太子之位傳我,他會死,我也會死,而且,我不會遇到……紅妝。”


    最後兩個字,他放低了聲音。


    紅妝不說話了,心裏,升起淡淡的悲涼來。


    沉默,與這夜色一樣深。


    半晌,紅妝才道:“接下來咱們要怎麽辦?”


    總覺得,這兄弟倆之間的戰爭,不可避免了。


    夜九道:“逍遙王一定會先殺了魅影和幽芒,咱們繼續在暗中潛伏,幫他除掉那兩個人再說。”


    紅妝道:“綁架並帶走逍遙王的計劃,還要執行吧?”


    夜九道:“這是唯一能救逍遙王的辦法了,當然要執行。”


    紅妝點頭:“我知道了。”


    又是沉默半晌後,夜九轉過身:“你去歇息吧,我今晚會守在這裏。”


    紅妝“嗯”了一聲,往二樓走去。


    她知道,夜九是在擔心她,所以要守在這裏。


    雖然他對她仍然沒有男女之情,但這份情誼,也足以令她欣慰了。


    離她不遠的將軍府裏,夜英弦沐浴過後,走進臥室,從箱籠裏取出一卷畫軸,展開,掛在牆壁上,而後,他負手站在畫像前,癡癡地看著畫像上的女子。


    那是他從皇宮帶出來的洛紅妝選秀女時的畫像。


    畫像上的女子,就像活著的一樣,眉目帶笑,生機盎然,仿佛隨時都會走出來。


    他總是在做著一個這樣的夢,夢到她從畫裏走出來,亮了整個世界。


    很多時候,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病了,懷疑這畫像上的女子其實根本就不存在於世,一切隻是他在幻想。


    但是,這樣的幻想是如此的美妙,美妙到令他不可自拔。


    忽然,他的眼前模糊起來,他隱隱將畫中的女子,與梁紅葉的身影重合起來。


    梁紅葉的話,不知為什麽在他耳邊響起來:“你最愛的是國,我最愛的是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沒了,這世上的一切,於我便沒有意義了。”


    還有她臉上的嘲諷之色。


    心髒,狠狠地被刺痛了。


    是啊,他口口聲聲說愛這個女子,隻愛這個女子,但他,卻沒有為她做過什麽。


    她死之前,他不曾保護過她,她死之後,他也不曾為她討過一個公道,他所謂的愛,居然顯得如此輕薄。


    相較之下,梁紅葉這份複仇的執念,倒是比他來得真實和刻骨。


    唉……他長長地歎氣,黯然。


    自古忠孝難兩全,他別無選擇。


    篤篤篤,外麵傳來敲門聲。


    他將畫卷取下為,收好,過去開門。


    東弦和西弦走進來,西弦道:“王爺,接下來咱們怎麽辦?”


    夜英弦盯著東弦:“今天的事,你都聽西弦說了?”


    東弦點頭:“是,都聽說了。”


    夜英弦道:“你讓人好好盯著幽芒,找出他不舒服的時候,如果他真的中了連他都解不開的毒,一定會有身體不適的時候,隻要找準了這一點,咱們就有機會下手。在找到他們的弱點之前,咱們切不可輕舉妄動,打草驚蛇。”


    兩人都點頭。


    西弦猶豫了一下,問:“王爺,你今天放過梁紅葉,就不擔心養虎為患嗎?”


    他跟梁紅葉在宮裏時也有過交情,並不忍心殺她,但想到放走她的後果,他也在心裏打鼓:放走她真的好嗎?


    夜英弦道:“真正的對手是夜九,她隻是夜九的追隨者罷了,殺了夜九才是最重要的。”


    西弦又道:“我覺得,要殺掉夜九之前,還是要查清夜九的身份吧,如果夜九真的長得跟皇上一模一樣,也許真是皇室的子嗣……”


    夜英弦道:“此事我心裏有數,等除掉那兩個人之後,我會找夜九問個明白,你們就先準備眼下的事情吧。”


    僅僅是因為被太後和皇上迫害,就投奔敵國,欲滅了大順,他覺得這個理由不足以讓夜九這麽做。


    是夜九想當皇帝嗎?還是另有隱情?他總得問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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