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姐姐洛姐姐”焦急的聲音,響遍了秀容院。


    “你們知道洛姐姐在哪裏嗎?”梁紅葉在秀容院到處奔走,不斷打聽洛紅妝的下落。


    她繡了一個香包想給洛姐姐看,卻到處找不到人,明明洛姐姐總是很早起床的,今天早上卻不見人影,真是怪了。


    “上頭說了,洛紅妝昨晚患了急病,被送去看病了,病好了就迴來,你嚷嚷個什麽勁兒。”


    那些秀女對洛紅妝一直各種羨慕妒忌恨,她突然“生病”消失,她們恨不得她一去不迴,哪裏關心她的死活。


    “你們知道她生了什麽病麽?在哪兒養病麽?我想去看她!”梁紅葉信以為真,抓住這個秀女的袖子。


    “鬼知道她在哪兒!”這個秀女不耐煩地罵道,剛想推開她,就看到柳媚煙從外麵走進來,便道,“柳媚煙跟你的洛姐姐那麽好,你怎麽不去問她?”


    柳媚煙和洛紅妝一樣,也是她們的盯中釘,如果她也和洛紅妝一樣消失就好了,這樣她們便少了兩個勁敵。


    “對哦!”梁紅葉眼睛一亮,放開她的袖子,興衝衝地往柳媚煙跑去,邊跑邊大聲道,“柳姐姐,柳姐姐,你知道洛姐姐在哪裏嗎,紅葉想去看洛姐姐。”


    柳媚煙心情正好呢,一看到梁紅葉高喊著洛紅妝的名字跑過來,好心情瞬間消失。


    但她還是很好地控製住這份厭惡的情緒,微笑:“梁妹妹不用擔心,洛姐姐過幾天就會迴來,你乖乖地做繡工等她迴來,別去打擾她養病哦。”


    哼,馬上就分配秀女們的去處了,眾人各走各路,誰也不知道今天還活著的此生是否還能再見,任洛紅妝再美再有才,也很快會被世人遺忘。


    而昨夜的秘密,將被徹底掩埋。


    梁紅葉覺得她說得有理,乖乖地點頭:“嗯,我不去打擾洛姐姐了,我等洛姐姐迴來就好。”


    說到這裏,她忍不住抱怨:“柳姐姐,我昨天晚上起來撒尿,看到洛姐姐跟你走出去,人看起來還好好的,怎麽今天就病得這麽厲害了,都不能在這裏養病……”


    她隻是隨口說說,柳媚煙的臉色卻微微地變了:昨天深夜,她確定沒人看到後,才勸洛紅妝接受皇後娘娘的私邀,並帶洛紅妝去見在秀容院外等待的吉公公,她都這麽謹慎了,居然還被這個蠢女人給看到了?


    雖然洛紅妝隻是一個秀女,但因為才貌出眾、排名第一的緣故,就算不賜給太子、皇子為妃,至少也會賜給皇親國戚當妻妾,幾乎可以說是鐵定的皇室貴夫人了,身份自然與其他秀女大為不同。


    如果上頭公然帶走洛紅妝,而洛紅妝又一去不迴,難免會引發各種議論,特別是宮裏早就暗中流傳著已經有皇子看中洛紅妝的消息,上頭更不能讓洛紅妝的消失變成“人為事故“了。


    所以,她得到了一個“立功”的機會勸洛紅妝偷偷去見皇後娘娘,不讓任何人知曉。


    她一心想往上爬,如果她與洛紅妝失蹤有關的消息傳出去,說不定會被其他人拿來大做文章,阻了她的富貴之路。


    她在這宮裏沒有什麽背景靠山,冒不起一絲風險。


    當下,她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她和梁紅葉的對話後,笑著把梁紅葉拉到一邊,把一張繡帕塞到她的手裏:“這是洛姐姐昨晚給我的,她說她外出養病,怕你悶著,讓我把這塊繡帕給你,你什麽時候繡出一模一樣的繡帕來,她就迴來。”


    “真的?”剛滿十五歲的梁紅葉不疑有假,喜滋滋地捧著這塊手帕走了,“我現在就去繡,快快地繡好,讓洛姐姐早點迴來……”


    柳媚煙看著她的背影,眼裏閃過一抹陰狠之色,往樹影暗處走去。


    一個太監捧著幾卷畫軸往外走,正好經過她麵前,她低低喚了一聲:“安公公”


    安公公掃了她一眼,知道她有事求他,笑了笑,往大樹後麵一閃:“柳姑娘找奴才何事?”


    柳媚煙把一樣東西塞進他手裏,低聲說了幾句後,道:“安公公,拜托您了!”


    安公公掂了掂手中的玉鐲子,知道是好東西,便道:“小事一樁,包在奴才身上了。”


    弄死區區一個平凡的小秀女,對他這種在宮裏混了好幾年的中等太監來說,易如反掌。


    柳媚煙鞠了一鞠:“媚煙先謝過安公公了。”


    安公公擺手:“柳姑娘客氣了,隻希望您富貴後別忘了奴才就好。”


    他知道她是個有心計的,長得又不錯,必定能爭得幾分富貴,他肯幫她,也是在給自己機會。


    柳媚煙微微一笑,態度極為恭敬:“真有那一天,媚煙絕不忘公公大恩。”


    安公公笑笑,走了。


    沒過多久,秀容院一角就起了騷動。


    梁紅葉淒慘的哭聲傳遍了整個院落:“我沒偷!我沒有偷洛姐姐的東西!這是洛姐姐送給我的……”


    “洛姑娘外出養病,你趁她不在就作偷盜之事,人證物證俱全,還死不承認?來人,拉下去杖責二十!”


    梁紅葉邊哭邊竭力辯解,但很快,她隻剩下慘叫聲了。


    數百秀女和宮人聽著她的慘叫聲和求饒聲,無動於衷,閑聊者笑聲不斷,散步者腳下未停,吟詩作畫者繼續風雅,逗弄鳥兒貓兒者不曾移開目光,梁紅葉的死活苦樂,與她們沒有任何關係。


    慘叫聲沒持續太久,而後,幾個太監抬著屁股血跡斑斑的梁紅葉出來,把她丟進簡陋的房間裏。


    她奄奄一息地趴在小床上,散亂濕發下露出的臉龐一角,慘白如紙。


    才十五歲的女孩兒,雖然不是顯貴出身,卻也是好人家當寶貝養大的,打出生起沒受過什麽苦,嬌嫩嫩的身體突然挨了這兇狠的二十棍杖,恐怕熬不過去了。


    眾人心裏都明白,就她那老實巴交,連小狗都能欺負的樣兒,能做出偷盜的事情來?


    八成是哪個秀女在背後整她,想要她死呢,不過,死就死了,省得看到她那張蠢臉就煩。


    排名最末的秀女,住的自然也最差,外頭春光明媚,鶯聲笑語,屋裏卻是陰暗冷清,毫無生氣,梁紅葉一動不動,陷入昏迷之中,隻剩最後一口氣了。


    沒人來看望她,更沒有人給她療傷。


    一個時辰過去後,陳嬤嬤進屋,給她擦了藥,再摸摸她的鼻息,淡淡地想:她熬不過了。


    但沒想到,“梁紅葉“突然就醒了過來,能說能掐的,看來短時間內死不了了,隻是腦子似乎更不好使了。


    陳嬤嬤不知道,真正的梁紅葉已經死了,重生的,是洛紅妝。


    而這具身體,也讓洛紅妝迴憶起了梁紅葉死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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