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輪複活賽的拍攝結束,導演和節目組因為這一段意外的錄像極為驚喜,而網上的一些輿論爭吵得沸沸揚揚,節目組人員都開著消耗奔赴戰場加入討論。

    隻有當事人樊靖宇本人,若無其事迴到房間。

    “不想關心複活賽結果嗎?”朱力跟在他後麵進來,像迴自己家一樣,泰然自若地關上門。

    事件的主角樊靖宇反而對複活賽沒有期待激動,作為商人的朱力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見慣為名利奔波為得失大悲大喜的人,而對名利不感興趣的,隻有那些已經功成名就的家夥。樊靖宇還是一個不富裕的普通人,為什麽不在意?不,朱力知道,樊靖宇不是普通人?

    “不要比賽結果,我又不想當明星。”

    樊靖宇像是完全不懂得學著人類的處事方法,一點也沒有在交際中迎合捧場的意思。樊靖宇仰躺在床上,人生,啊不,鯨生,隻要曾經經曆過,他就滿足了。

    對於出品人朱力的企圖,他大概知道,在人類社會生活的時間他記不清了,樊靖宇不再是一開始懵懂的妖精,他開始理解人的感情羈絆、社會倫理,他知道,人類喜歡賺錢、人類要活下去必須有錢,人類需要有名氣、需要看起來光彩奪目。在很久之前遇見遊輪上的搖滾歌手時,樊靖宇就學到了人類世界中成名是一件多麽愉快的事情。

    但他還是喜歡龜縮在一條鯨魚的世界裏,隻要能保護他的同類,守護好作為妖鯨的小世界就很好。

    朱力站在床邊,看躺平成毛毛蟲的某人,懶洋洋的毫無幹勁兒,但這副模樣就是奇怪得招人喜歡。

    “你是為什麽唱歌呢?”朱力開門見山地問了。樊靖宇到底是為了什麽或者熱衷於什麽,每一次他想料及樊靖宇的內心,想更進一步時,總感覺到樊靖宇下意識的推拒。

    喜歡一個人,就會患得患失。想了解到對方,每當以為深入對方的內心卻會發現,自己的了解隻是冰山一角。朱力了解樊靖宇隻知道他喜歡鯨魚。這部分愛好像標簽一樣,撕開標簽後還是對樊靖宇一點也不了解,就像朱力現在,不了解為什麽樊靖宇堅持站上舞台,如果支撐他的不是追求名利,那會是什麽呢?

    “我想了解你。”朱力很誠懇,“或者換個說法,我是想了解你為什麽不追求名利,但依舊在名利的路上?不矛盾嗎?”

    樊靖宇感到內心被探究曝光的陌生感,這讓他不適:“我又不清高,你這麽說跟‘了解我’有什麽區別?”

    “好吧,我就是想了解你。我們談話開始我就這麽說的‘我想了解你’,”朱力幹脆地承認,“作為朋友了解彼此不也是很正常嗎?作為朋友了解不好嗎,難道你想作為戀人讓我了解?”

    “……你!”樊靖宇不耐地在床上滾了一圈,離不講理的家夥遠一點,“我這個人,成天唱歌,無所事事,沒了!沒什麽好了解我非常無聊!再說了,你們不了解別人的那不是叫做秘密嗎,你們常說要尊重別人的秘密,你對別人有不了解的部分就等它放著,當它是秘密,這樣就很正常吧?”

    “你不覺得,不遠不近才不正常嗎……秘密還有一種用法,到手的秘密還可以威脅別人。”

    樊靖宇皺眉。

    朱力深吸一口氣,像下定某種決心:“我知道你不是人類。”

    樊靖宇刹那的唿吸停滯了。

    他被毫無預兆地揭穿身份。

    一瞬間他腦子裏亂得像虎鯨攪過混水,他甚至會想不起來可能哪裏露出破綻,但他從來沒有先出過原型怎麽可能露餡兒?難道是暴風雨裏把人藏進山洞的那次,早知道就不救朱力這個混蛋了,但眼睜睜看人死也不是他的作風,他就是狗改不了吃啊不鯨改不了救人。

    走在街上哪怕是自稱妖精玉皇大帝的,都被認成是神經病妄想症好嘛。樊靖宇尬笑:“是啊,是啊我是妖怪,活了上千年,還煉了長生不老仙丹,原價一顆十萬但念在我與你有緣,九萬九千九百八,長生不老帶迴家?”樊派嘴上忽悠,心裏忐忑,這人怎麽確定他不是人類,正常人誰誰誰會主動懷疑別人不是人?

    朱力沒被帶跑迴頭,冷靜地將他的砝碼擺在明麵上:“我見過你,你二十年前的模樣一樣,一點也沒變過。”

    樊靖宇震驚碎了,他已經被板上釘釘了,反駁的機會都沒有,鯨魚眼都要瞪成金魚眼了!

    樊派互助震碎的玻璃心小心肝,連忙問係統,是不是劇本是改了,之前拿到的《唱歌的靖宇》劇本裏沒有這一段。

    在此之後的劇情大概應該是,樊靖宇隱瞞著妖鯨的身份闖進海洋之聲決賽,在海上舉行的決賽上遭遇了海難,而他為了完成救人的使命,差點暴露妖鯨身份,而得之身份真相的出品人交換了樊靖宇,心甘情願地幫助他隱瞞身份,卻被後來的捕鯨船襲擊,樊靖宇徹底暴露身份不得不被迫退出人類的視線。

    係統卻慢悠悠無比悠閑地迴答道:“您忠實的朋友係統迴複您,劇本沒改。”

    樊派:“嚶嚶嚶,那我是不是哪裏露餡兒了?樊靖宇的角色崩了,演藝世界會不會弄死我啊?”

    係統:“宿主隻要認真演戲,演藝世界就會接受認真的試驗品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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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係統讓宿主不用擔心,隻需要選擇正確的應對方式將劇本順利演完,就可以逃過演藝世界的懲罰,樊派好奇問係統使用的是什麽判定條件,係統便默不作聲了。

    “二十年前你就在遊輪上唱歌,現在你也在唱歌,你不在乎人類的名氣,那麽為什麽走上舞台呢?”朱力站在他麵前逼問,頗有居高臨下的氣勢。

    樊靖宇的太笨上沒有這一段,樊派試著迴想了當時的情景,如果是他自己身處其中,會是因為什麽原因繼續走上舞台唱歌。如果不是遇見遊輪上那個和他長相一樣的搖滾歌手,那樊靖宇永遠隻是一條好奇的妖鯨,止步於偷偷上遊輪遊玩,但那個毀了嗓子的歌手將他推上舞台,當台下觀眾激動得搖擺時,他明白了一種名為熱愛的人類感情。

    無知的小妖精向歌手學習人類的生活方式,交友方式,思考方式,也時常問歌手為什麽。在夜裏搖滾結束後,歌手習慣坐在僻靜的角落孤獨地消磨時間,樊靖宇就好奇地問他:“不想迴去當歌手當明星嗎……你迴到城市,我替你唱。”

    樊靖宇記得那時候歌手的表情,雖然說著迴不去,他的嗓子毀了不想假唱,不想去爭假的名聲。但歌手的眼睛裏閃動著漫天星河,樊派迴想到這裏,知道妖鯨的心裏多了一塊不理解的東西。

    如果是什麽牽動一條鯨魚踏進人類的名利場,就是樊派忘不了的,就是牽動樊靖宇的這一幕。

    樊靖宇很想勸動歌手,雙手合十在胸前,心髒裏的悸動還仿佛就在昨天:“大概是,不甘心。那樣不該是結局。”最後,他們都沒再提過迴到城市迴到星途,留在遊艇上共同沉默,但假唱也是壞事,是不能犯的錯誤。

    樊靖宇心裏會感覺到他和歌手都是同樣的,他們有相同養貓為什麽心裏想的卻不一樣,為什麽歌手卻輕易鬆手甚至沒有祈禱一下,歌手不應該和他一樣也體會得到重迴舞台的悸動嗎?

    而且樊派看到那張和自己同樣的臉上,歌手眼睛裏寫滿了懷念和渴望,樊派已經得到答案,那是想迴去的暗號。那為什麽壓製來自內心的唿喚,既然不能割舍,為什麽歌手自己不能迴去?

    樊派說出那段迴憶中樊靖宇的想法:“是好的,為什麽不能去追?”

    朱力:“是啊,既然是好的,為什麽不能去追?”

    樊靖宇不解地抬頭,不明白朱力為什麽重複他的話,卻見朱力蹲下|身,眼眶泛紅一臉複雜地看著自己。

    樊靖宇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看著他想說什麽?

    兩人一度沉默了。

    “你的複活賽也通過了,不退賽的話這個房間還是你的,”朱力清清嗓子,話題一轉,“咳,我那邊還沒修,賓館的工程師至少要五六天才迴得來。這幾天讓我暫時住你這裏吧?”

    一是覺得氣氛不對的樊靖宇隻好點頭,哦哦地答應了下來。但他還是不懂,朱力的眼睛裏在乞求什麽?他有什麽能給予的嗎?

    樊靖宇不想繼續呆在這個沉默的房間裏,主動提議道:“我的事情……你會保密吧,答應的話我給你看,我堅持一直唱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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