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布料用度有嚴格的規定,隻有皇室才能用黃色。而這樣的明黃色更是隻有帝後和太後三人才能用。


    即使洛北王貴為大應第一王爺,規格最高也隻能用紫金色。府中倒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明黃色布料,都是宮中賞賜,輕易不敢用。


    “這是當年裹著你的繈褓,娘一直留著呢!”老王妃期盼的道。


    席慕遠將東西遞給顧煙寒,顧煙寒會意的收起,又道:“陸籬有皇上的長生鎖,本王可沒有。”


    老王妃麵露為難之色:“這……這娘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你爹接到你的時候,除了這塊繈褓,你身邊可真的什麽也沒有!哪來的長生鎖……”


    老王妃越說越奇怪,決定暫時不去深究,“遠哥兒,無論如何,你肯定是真的!你跟娘進宮去好嗎?”


    席慕遠強壓住心底的震驚:“母親未親眼見到皇後生產,為何這般確定本王是皇長子?本王若是沈家人,母親死後可就沒有子嗣供奉了。”


    “這不打緊,娘將玨哥兒過繼來就成!”老王妃說著眼神都亮了。她上次堅持將江清玨與江清玫一道留下來,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席慕遠眼中浮起驚濤駭浪。


    瞧著老王妃嘴角那怎麽也壓不住的喜悅,他慢慢明白過來,為何從小老王妃與他就不親,反而處處都照顧著比太子還不成器的江清玨。


    原來那個時候她就打好這個主意了!


    鎮遠侯的爵位隻有長子江清琰能夠繼承,次子若是襲爵成洛北王,反而更為尊貴!


    席慕遠倒不是捨不得這個爵位,他若是真的是皇長子,洛北王府列祖列宗需要子嗣香火綿延,過繼是正常的。


    可他不同意江清玨!


    這個不成器的東西,隻會將洛北王府敗得一塌塗地!


    那種對親情期待不斷落空的失望,也如同針一般不斷在他的心口上紮。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了,可事實麵前,卻再一次不得不認清這件事——他與那些從小沒娘的孩子,並沒有什麽兩樣。


    很小的時候,老王妃不待見他,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夠好。可無論怎麽做,老王妃眼中始終有著一份疏離。


    反而是江清玨,做的事一次比一次混,可老王妃始終對他笑眯眯的。無論多混蛋的事,她都幫江清玨打點、遮掩。


    原來自始至終,老王妃都當他是一個外人。


    撫養二十一年的兒子,自始至終沒有掏出來過半分真心。


    他就像是一個傻子,還一度捧著赤子之心,被刺得傷痕累累。


    “遠哥兒?”老王妃的聲音將席慕遠拉迴現實,“我們進宮去!等你恢復了皇長子的身份,再將你爹那份休書收迴!娘還是洛北王妃!”


    席慕遠聞言一愣,從老王妃手中將自己的手臂抽迴。他原本還以為老王妃是為自己鳴不平,沒想到老王妃完全是想要藉機恢復身份!


    老王妃不解:“怎麽了?快走呀!”


    “休書是父親寫的,母親若是要退迴,隻能問父親是否同意。本王若是皇長子,那你謀害煙兒就是謀害皇妃。要被貶為庶人。”


    老王妃一愣。


    席慕遠又道:“本王若不是,那本王至今還是洛北王。你謀害兒媳,休書並未不可。母親待如何?”


    老王妃怔住,頓時進退維穀,隻能道:“那丫頭胡說!遠哥兒,娘怎麽會害人呢?你是皇長子,太子那麽不爭氣,你往後就是問鼎大寶都不是問題!娘辛辛苦苦撫養你長大,難道要一個洛北王妃之位都沒有嗎?”


    “辛苦撫養本王長大的隻有父親。”席慕遠第一次這般鄭重的承認此事,“母親從前是洛北王妃沒錯,但往後不是。本王不是皇長子,母親莫要胡言。如今你不再是父親遺孀,若是誅九族,可與我洛北王府無關。”


    老王妃怎麽也不相信他會說出這般絕情的話來!見席慕遠攜著顧煙寒離去,慌忙追上:“遠哥兒!你別糊塗!隻有這一次機會!娘真的是為你好!”


    席慕遠抽出錦盒中的繈褓布,沒有一絲留戀的丟入香爐之中。裊裊青煙下,繈褓頓時化作飛灰。


    “不——”老王妃驚訝的想要上前,又被席慕遠攔下。


    “母親可省點心吧。沈家人,還不配讓我認。”他拎著老王妃到一邊,確認那塊繈褓已經全部被燒完後,才再次帶著顧煙寒離開。


    兩人同騎而出,席慕遠一言不發。


    顧煙寒能感受出他情緒上的壓抑,低聲問:“王爺相信老王妃的話嗎?”


    “不知道。”席慕遠似是嘆息一聲,“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她為了恢復王妃身份而刻意捏造。畢竟麒麟圖難見,而我正好又有。”


    “若是捏造,那她膽子也太大了吧……”


    “她就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有什麽不敢做的?”席慕遠想起她賣官鬻爵之事就為老王爺心寒,“這些年,本王與她早就母子恩情寡淡,她想換個兒子的念頭恐怕早就有了。若是過繼江清玨,整個洛北王府就是她一人說了算。好好一個洛北王府交到本王手上,若是被她敗光,本王還有何顏麵去見父親?”


    “那皇上皇後呢?我看他們似乎也很思念皇長子……”顧煙寒問。


    席慕遠的鼻腔裏發出一道聲音:“他們不配。”


    “是因為皇帝之前派人暗殺你之事嗎?”顧煙寒問。


    席慕遠的眼神晦暗不明,裏頭夾雜了太多的情緒:“本王對他們心寒。”


    顧煙寒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我也是當娘的人,有點心疼皇後。她這些年一直在找自己兒子,如今陸籬若是真的還好,若是假的……小時候,她不對你也不錯嗎?”


    席慕遠的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是不錯。”


    在顧煙寒的堅持下,兩人去了忠毅侯府。


    長公主在督促秦雨涵學女紅,秦雨涵不願學就逃了。顧煙寒到的時候,母女兩人正在捉迷藏。


    “舅母。”顧煙寒笑眯眯的上前,“您就放過雨涵吧。”


    “成,洛北王妃都來求情,我哪有不放過的道理?”長公主笑著沖她招手,“今日怎麽想到來看我?”


    “和王爺一道來的,他去前院找表哥了。”顧煙寒走到長公主身旁的軟墊上坐下,“舅母,煙兒有些事想要問您呢。”


    “什麽事?”長公主端來一盤桃花酥給顧煙寒嚐。


    “煙兒聽說皇長子出生之時,背上有麒麟圖。後來呢?怎麽會丟失在外?”


    長公主聞言,神色暗淡了幾分,示意涼亭內服飾的下人全部退下,這才開口:“此事發生之時,我雖也在相國寺,但知道的卻不多。當時我懷著你表哥,沒有能進屋。在屋外幹著急也無濟於事,我便去前殿為皇嫂和皇長子祈福禱告。”


    “當時留下的丫鬟聽說孩子出生後,便歡喜的來通知我。我趕到之時,尚未見那孩子一眼,就聽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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