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有血滴子席慕遠一直都知道。他本以為是王府護衛周全,皇帝找不到機會監視他,才抓緊他在顧國公府的時間。


    然而,隨著朱雀的探查,卻發現大部分血滴子監視的對象都是顧煙寒。


    他一直都對此很疑惑,直到忠毅侯剛剛來跟他說明此事。


    “當年,為何嶽母沒有嫁入皇家?”席慕遠問。


    忠毅侯一驚:“你怎麽知道此事?”


    幼年之時,他曾與太子一道在宮中玩耍。無意間闖入過皇帝的書房暗室,見到裏麵掛著一幅畫像。


    當年年幼,沒有放在心上,還以為皇帝跟老王妃一樣,掛著某位菩薩的畫像供奉。


    直至這幾日,他去顧國公書房,偶然見到顧國公正望著一幅畫像暗自傷神,連他到來都不知道。


    席慕遠好奇就看了眼,發現與皇帝書房密室裏掛著的畫像一模一樣!


    顧國公當時略有幾分尷尬的解釋那是秦子魚。


    “老頭子至今都供奉著嶽母的畫像。”席慕遠道。


    忠毅侯詫異,再一次懷疑起自己剛剛的猜想:“當年子魚落水,得顧柏羽相救。大庭廣眾之下有了那般接觸,加上顧國公府有意求娶,父親便答應了此事。”


    “若是老頭子求娶呢?”席慕遠又問。


    忠毅侯皺眉:“許是不願的。當年聖上已有髮妻,子魚過去再好也不過是側妃。聖上當年並不受寵,奪位無望。父親絕不會讓堂堂忠毅侯府大小姐做妾!”


    “更何況,即使奪位有望,我已經迎娶安寧,忠毅侯府也沒有必要再出一個貴妃。盛極必衰!”


    “那嶽母自己的意思呢?”席慕遠又問。


    “子魚絕不會做出任何有辱門楣之事!”忠毅侯黑了臉,“她從小被父親和我保護的很好,性子單純容易被騙,這一點我承認。但絕不會與一個已成婚的皇子私定終身!”


    “是本王冒犯了。”席慕遠略一停頓,望見不遠撤去的血滴子,就知道事情已經敗露。


    “本王進宮一趟。”


    “我也去!”忠毅侯忙道。


    “不必。”席慕遠是去跟皇帝吵架的,忠毅侯去了他還怎麽吵?


    禦書房內,皇帝聽完報告,頓時臉黑的一塌糊塗。不多時聽見洛北王到,更是恨不得腳底抹油。


    思索半天,皇帝知道自己要是敢躲著不見,席慕遠估計會在外麵站一天。到時候朝臣流言四起,反倒是他沒理。


    “宣!”


    席慕遠進屋:“皇上,臣給你帶了個人來。”


    “誰?”


    “血滴子。”


    皇帝扶額,他的太陽穴怎麽這麽疼?


    他揮手示意宮人退下,嘆了口氣:“你想說什麽?”


    “臣想要一份悲笑散的藥方。”席慕遠道。


    皇帝端茶的手一顫。他隻知道血滴子被席慕遠發現,還不知道悲笑散之事。


    “什麽悲笑散?”皇帝裝傻。


    “嶽母中了悲笑散,導致煙兒胎裏弱。如今她與孩子也受到悲笑散的影響。”席慕遠神情冷漠,但語氣卻讓人不寒而慄。


    “這與朕有什麽關係?”皇帝裝傻。


    席慕遠盯著他,見他不讓步,緩緩道:“曾經有個人很愛慕一位小姐。但因為自己已有妻室,小姐家又絕不會讓女兒做妾,便將小姐騙去湖上。”


    皇帝的臉逐漸白起來。


    席慕遠繼續,“小姐乘坐的小舟被人鑽了孔,沒到湖心島便已經沉船。那人便想趁機救人,繼而藉此以‘肌膚之親’的由頭迎娶小姐。誰料被另一個人救起。後來,小姐嫁與後麵那人成為正妻。但前頭那人不甘心,因愛生恨,趁著小姐懷孕之際想要她一屍兩命……”


    “住口!”皇帝拍桌,語氣悽厲的打斷席慕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本王很清楚。皇上知道自己氣什麽嗎?”席慕遠問。


    皇帝被氣得鐵青的臉上,血色一層層褪下。他在氣什麽?當然是氣故事裏那人的混蛋!可那混蛋就是他自己!


    席慕遠怎麽會知道?


    他當年還在繈褓之中啊!


    皇帝眼神詭異的盯著他。


    “本王是第一次講這個故事。”席慕遠淡淡又道,“若是能有悲笑散的藥方,也會是最後一次講。”


    “你還知道什麽……”皇帝問。


    “小姐生了個女兒,四年後撒手人世。女兒如今又懷孕,朝不保夕。如今,女兒的丈夫站在這裏,求皇上賜悲笑散藥方。”


    皇帝身子微顫:“你、你怎麽知道這些……”


    “猜的。”


    皇帝臉色更差。當年老王爺還在漠北,不可能是他說的。若是忠毅侯府知道,在他奪位之時也不會那般賣力。


    “遠哥兒……”皇帝慢慢握拳,眉頭緊皺,“你可知愛而不得的滋味?”


    席慕遠眼神暗淡:“馬上就要知道了……”


    皇帝還是第一次見那個總是能將他氣得七竅生煙的孩子露出如今這般失落的模樣,倒有些心疼。


    長嘆一口氣,皇帝讓步:“明日朕讓湯富貴將東西送去。”


    “多謝皇上。”席慕遠真心道謝。


    他告辭要走,皇帝又叫住她:“朕不是那般狠心之人……從未想要子魚死……”


    “您隻是想要煙兒死。”


    皇帝倒在龍椅上露出一個挫敗到極致的麵容:“朕後來見那孩子的時候,發現她與子魚的神情完全不像。若是子魚在,她一定能教出一個溫婉的閨女。”


    “本王的煙兒很好!”席慕遠有幾分不滿。


    皇帝對他的護食有些無奈,眼神有些飄忽:“子魚怎麽就去了呢……朕真的從未想要她死……”


    “但最後嶽母還是死在您的手上。”


    誅心的話傳來,讓皇帝那顆冰冷堅硬的心再一次狠狠的疼痛。


    望見顧煙寒在人前那般奪目耀眼之時,皇帝不止一次的想到那要是他和子魚的女兒就好了。


    可每次想到現實,皇帝就是又愛又恨。因此,對顧煙寒的態度也總是徘徊在兩者之間。


    午夜夢迴之際,他總是會想起當年太皇太後壽宴之上那笑靨如花的女子。笑容善良純淨,讓從小就在汙濁宮廷裏長大的他自愧不如,隻一眼就被吸引的不能自已。


    就是那樣單純的一個人,隻是聽說湖心島上有人找她、非她不可、十萬火急,就好奇的走了過去。


    事後,她明知是他設計的小舟漏水,卻也隻是笑笑。打斷正因錯失良機而怒不可遏訓斥宮人的他,溫和不失禮的道:“九皇子,是我不小心落水,與他們無關。請你不要怪罪他們。”


    自始至終,顧慮著他的身份與名譽,秦子魚從未將此事告訴忠毅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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