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就尷尬了。


    竹竿摔手機後的三四秒,文文都沒動靜,呆呆怔在原地,眼睛癡癡地看對方,宛如泥塑。


    竹竿卻臭著臉,從桌上拿紙巾擦自己的手機,嫌棄地把麵前的湯汁往下刮,氣唿唿的,似乎文文做了不可原諒的事。


    三四秒後,文文起身,拎著包,飛也似的離席。


    竹竿這才感覺到不對,扭頭去,心不甘情不願地追問:“哎,幹嘛去?”


    文文不迴頭,快步向外。


    這邊蘇研也跟著離席,去追文文,我則勸竹竿:“哥們,去哄哄。”


    “哄她幹鳥,傻比一個。”竹竿大咧咧說,伸筷子夾菜,大口咀嚼,對文文的離席,根本不以為意。


    我做業務員,論說見識都廣,見過的情侶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情侶當街吵架的也不少,但像竹竿這麽有魄力,直接罵自己女人是傻比的,還是第一次見。


    我也會罵別人傻比,但這個詞兒絕對不會用在蘇研身上,哪怕她做的事情再錯,也不會形容她的哪裏很傻——畢竟那玩意給我帶來許多歡樂。


    短短幾分鍾,我就看出,這個瘦竹竿很強勢,同時也很幼稚,對於任何女性來說,他都不是個理想的結婚對象。


    不過本著人道原則,我還是多勸兩句,笑道:“哥們,女人嘛,有時候應該多哄哄。”


    “不用,不給她慣著毛病,一天天的淨事兒。”瘦竹竿說,手機又咯嗡地響,趕緊拿起來,全神貫注玩遊戲。


    我有點汗,蘇研來電話,那頭傳來女人嗚嗚地哭,蘇研說:“出來吧,還在裏麵做什麽?”


    我趕緊拎包向外,經過收銀台時候猶豫了下,最終決定結賬,因為我也看出來,文文是個不怎麽聰明的女孩,今天雖然竹竿給了她氣受,但或許今晚她就乖乖躺在竹竿身下給他操,我這不結賬,迴頭讓人忌恨。


    為了一兩百塊丟麵,劃不來。


    去到外麵,文文在嗚嗚地哭,蘇研在旁邊勸,讓我拿車,送文文迴陽光。


    在車上我才知道,文文和她男朋友不是租房住,兩人距離相隔較遠,每個星期五見麵,其他時間不見。


    今天正好是星期五,文文打扮的漂漂亮亮,幹幹淨淨,來見竹竿,結果因為竹竿玩遊戲太專注,鬧的不愉快。如果是平時都罷了,可今天在外人麵前,竹竿這樣對文文,真正寒了文文的心。


    小姑娘哭哭啼啼,蘇研摟著她肩膀勸,“男人啊,就是賤,我看你是對他太好了,他這德行是病,得治。”


    又道:“男女交往,想要對方愛自己,尊重自己,首先你要自己愛自己,你的姿態放的低,他就洋洋得意,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長期以往,他就感覺你沒那麽重要,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慢慢的他就會輕視你,言語上不尊重,心裏也不尊重,對你的態度也會逐漸冷淡,暴力。”


    絮絮叨叨勸說一路,到達陽光文文不哭,換了心境,雄赳赳地表示,“這次他要是不主動道歉,我就跟他分手。”


    蘇研欲言又止,最後什麽都沒說,和文文告別。


    迴家途中,我對蘇研說,“那小子不是東西,這種人不配有女朋友。”


    蘇研翻白眼,“嗯,你配,說的你比他好似得。”


    哎呦我去,我就奇怪了,我還不如他?


    蘇研道:“人家帥呀,工資高啊,不喝酒不抽煙不打牌,多好。”


    “可他對文文那樣?”


    “那樣啊?”蘇研道:“那是文文自己傻,那小子擺明了是個小孩脾氣,根本不能硬著來,得順著毛哄,她非要人麵前顯擺,給人逗毛了,要我說,那小子就是一根筋,沒什麽花花腸子,好收拾的很。”


    這是什麽話?說的你很懂男人似得。我就奇怪,問蘇研:“那我是個什麽樣的男人?”


    蘇研哼哼道:“你呀,也就是沒錢,膽敢給你手裏攢兩錢,我就管不住你了,不知道你要花成什麽樣子。”


    這話說的,我就服了,蘇研還真是了解我,說的真準。


    ……


    ……


    周六各大公司白領不上班,是業務狙擊的最佳時機,各個公司業務員都在搞串聯,拉關係,友華的業務員們也不例外,朋友圈裏各處地點曬聚會,我早早的給美達光學樸理事打電話,約晚上吃飯,白金漢宮玩耍。


    樸理事電話裏道:“吃飯就不必了,你們說提供免費實驗產線,這件事進行的怎麽樣了?怎麽現在沒聽到你的報告?”


    我迴答:“就是這件事難辦,我們老總的意思,如果沒有七成把握拿下訂單,為你們特別製作產線怕是虧本。”


    樸理事道:“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我們隻好跟三韓合作。”


    掛了電話,我一番琢磨,覺得這事還是得從陳阿勇哪裏下手,讓陳阿勇想辦法在三韓機械樣品機上搗亂,讓他們樣品做不出來,或者產量極低,不得不依靠友華,這樣的話,我們還能要個高價。


    說幹就幹,這事得抓緊。


    不過牽扯到陳阿勇,我不能帶蘇研,隻能帶胡蓉去。


    蘇研不高興,“怎麽?這就避開我了?”


    我解釋,“陳阿勇那種人,骨子裏好色,對誰都有興趣,那天晚上k歌你也看到了,要是帶你去,怕是你要吃虧。”


    蘇研癟嘴,“怕我吃虧是假,怕我做你電燈泡才是真吧?”


    這就冤枉我了,我正色,“我再不堪,也是個審美觀正常的男人,就算你不相信我,你也該相信你自己,你覺得,我一個吃慣了五星級大廚手藝的人,還會去吃路邊攤嗎?”


    “那可說不準。”蘇研悠悠道:“價值千萬的貴賓犬,遇到屎也忍不住上去聞聞,狗改不了吃屎,這句話可是千古名言。”


    我也是服氣,蘇研真把男人看透了。


    蘇研還說,王全安導演的老婆那麽漂亮,全國男人心目中的性感女神,可老王呢?放著家裏媳婦不用,跑出去嫖,結果被朝陽群眾舉報,這事兒找誰說理去?


    說的我無言以對,隻能同意,“走吧走吧,一起一起,也讓你看看我究竟是怎麽迴事。”


    說帶她去,她卻不去了,要去練車,抓著我領帶笑道:“逗你玩的,別的事情我不好說,你的審美觀我還是了解的,模樣太差的,你還真看不上。”


    我也是醉了,知道我看不上,還跟我扯這麽多犢子。


    既然要去,先跟陳阿勇聯係,約好時間,再給胡蓉打電話,讓她做準備,去見客戶。


    這裏還有個問題需要我處理,盡管我不願意,但必須得麵對,那就是胡蓉對做業務持一種什麽樣的態度。


    女業務員不多,就是因為行業規則太毒,直白地說,就是用身體去睡服客戶。胡蓉做這一行,心裏應該有個準備,或者說,有沒有那種豁出去的打算。


    假如有,那就好辦,今天我就安排胡蓉把陳阿勇睡服。如果沒有,那就是另外一種態度,平時業務活動做翻譯講解,牽扯到私下商業聚會,就應該避嫌,不要參與。


    經過我的一番講解,胡蓉低頭沉默,雙手互絞,問:“除了出賣身體,女業務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我搖頭,“沒有。這是社會現狀決定的,商業社會就是這麽醜惡,其實扯開來說,各行各業的醜惡都差不多,尤其娛樂圈最肮髒,別看那些明星們衣著光鮮,靚麗逼人,可你去查她們的發跡史,沒有那個是幹淨的。”


    末了道:“你要做,早晚是這條路,作為你的上級,我必須把其中利害說清楚,這條是不歸路,一旦決定做,就不能迴頭,並且,行業內大部分女人在功成名就後,都會後悔,後悔當初自己的選擇。從公司角度出發,我不在乎你的選擇,但從私人感情方麵考慮,我覺得你要慎重考慮。”


    胡蓉不迴答,而是問起不相幹的,“你頭上的傷是怎麽迴事?”


    我迴答:“自己不小心蹭的。”


    胡蓉笑,“脖子上也是蹭的?”


    我無語,“這不重要。”


    胡蓉目光躲閃,最終道:“我隻是想幫你,美達光學的訂單做成,你能賺不少。”


    我怕就怕這個,雖然我一直沒說過,但我心裏知道,胡蓉看我的眼神不對勁,之前還沒感覺,但從大出血之後,我就發現她變了,看我的眼神,非常獨特,是狂熱,是崇拜,還帶著憐惜和疼愛。


    那是真正飽含愛意的眼神。


    那眼神讓我受不了,無法直視。我清楚這眼神的厲害,她讓我生出不安感,對自己信仰的不安。


    我不是要拒絕她,我是在拒絕某種我害怕的誘惑。我跟林靜也好,跟李紈也好,都是遊戲,就算是之前曾短暫的迷戀林靜,為她要死要活,但經過事件沉澱,林靜在我心裏位置已經變化。


    早說過,我舍不得林靜,是因為我沒日夠。


    但對胡蓉,是另外的感受,我覺得我不是在占有她,而是她在占有我,她能像夢魘樣漸漸入侵,擾亂我的神智,讓我無法擺脫。


    她自卑,醜陋,不善言談,看上去很弱小,但真正了解後才發現,她很強大,比任何人都要強大。


    她知道自己醜,不受人待見,在公司被幾個部門踢皮球樣地拒絕,換了別人隻怕都不好意思在廠裏呆,但她沒有,醜歸醜,自卑歸自卑,該做的事卻一樣不少,骨子裏一股倔強。


    而另外意外的,是她還私底下做網絡直播,心思不是一般的大,對她而言,被人看光身體沒什麽,能賺錢去美容才是硬道理。


    為了給自己換臉,愣是攢了二十多萬,有這份恆心的女人,誰敢說心理不強大?


    麵對其他威脅,比如李紈的威脅,我尚能想出辦法抵抗,但是對她,我感覺自己素手無策。


    比如現在,她說,她隻是想幫我,讓我賺錢。


    我需要你幫嗎?


    我用得著你幫嗎?


    我說:“你下去吧,跑業務這個行業,不適合你。”


    她卻說:“不,我想試試。”


    我就急了,“試什麽?試著跟不同的男人睡覺?”


    她搖頭,“不是,我試著,不和他們睡覺,但要談成訂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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