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麽說的,要是謝琅沒有那些小心思就好了。


    溫鶴綿覺得自己發愁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說到這份上,她再拒絕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幹脆吩咐人將箱子給搬了下去,眼不見心不煩。


    謝琅全程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溫鶴綿能收下就好。


    近來謝琅真的很忙,跟著出宮來見一趟溫鶴綿都實屬不易,可他難得沒有太多抱怨。


    再等等。


    再等等他將所有亂黨清掃,就可以開誠布公的,和太傅談談他們間的問題了。


    到那時,不僅江山是他的,太傅也是他的。


    盡管他有諸多不甘和渴求,也明白眼下不是最好的時機,在這個時候嚇到溫鶴眠,對他來講沒有任何好處。


    謝琅離開後,溫鶴綿讓人去把慕容躍找了來。


    這位風流的公子哥在京中樂不可支,流連於花柳煙巷中,突然被找上門,頂著身花花綠綠的衣裳就來了。


    溫鶴綿不忍直視地閉了下眼。


    慕容躍絲毫不覺得自己的穿著有什麽辣眼睛的,手中拿著把扇子扇啊扇,笑嗬嗬的:“世子找我,可是有事要吩咐?”


    溫鶴綿平複了下心情:“我要做一件事,麻煩你幫我散布一下消息。”


    “哦?”慕容躍眉梢一挑,登時來了興趣,“什麽事?”


    溫鶴綿壓低聲音同他說了遍,最後還不忘道:“……你可以先準備準備,時候到了,我會讓人告知你的。”


    慕容躍聽完後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要把我牽扯進皇權爭鬥裏啊?”


    溫鶴綿平和問:“所以你做不做?”


    溫鶴綿瞧著一副好脾氣模樣,為官多載,身上總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淡淡掃過來,足以讓人心頭一緊。


    慕容躍趕緊收了嬉笑的神色,抱歉:“世子吩咐,無有不從。我就喜歡做這種有挑戰的事,不過此番,小陛下真不會生氣嗎?”


    從沒見過人想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潑的。


    “我做的決定,與他有何關?”溫鶴綿沒有正麵迴答這個問題,“今日府裏做了新的吃食,你留下嚐嚐,順便讓商隊下次帶些走。”


    慕容躍就知道天上不會有掉餡餅的事,但溫鶴綿從來也是不讓他吃虧的,於是欣然應下:“行,那就多謝世子了。”


    他是被派來協助溫鶴綿的,心頭有數,看溫鶴綿沒有多說的意思,自己識趣地跟著下人走了。


    安排妥當,溫鶴綿鬆下一口氣來,希望那日早些到來的同時,也難得生出幾分忐忑不安。


    希望一切都順利吧。


    -


    忙忙碌碌過了倆月。


    寧黨動作越來越頻繁,朝堂上難得不再吵吵嚷嚷,一片風聲鶴唳,稍微有點小動作大家便都提起心來。


    謝琅似乎也忙得很,終於沒再黏著時不時和溫鶴綿見個麵,正式場合的會談也公私分明,沒有展露什麽不當的小心思。


    開後宮的事情還是有人時不時會提起,不過不像前段時間那麽頻繁,似乎也生怕惹了帝王不高興,到時候連他們一起清算了。


    隻是還是有親近的人察覺到了不對勁。


    葉照旋大概憋了許久,終於在某個下朝沒忍住問:“含霜呐,你和陛下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啊?”


    溫鶴綿擰眉瞥他一眼:“沒有啊,誰說的?”


    “大家私下裏都在討論,隻是沒鬧到你麵前罷了。”葉照旋當了禦史後,嘴皮子愈發利索,掩不住的好奇神色,“而且我覺得,你進宮的次數少了好多,突然就有點不太習慣了。”


    溫鶴綿:“錯覺吧。而且陛下有意開後宮,我日後再這樣,就不合適了。”


    葉照旋還是覺得哪裏不對,但說不出更有力的反駁理由:“也是。”


    “別多想。”


    溫鶴綿一如既往的平和:“朝中不安穩,謠言別信。”


    想想隻有這個最合理,葉照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說服了:“嗯,我們相信你的。”


    和葉照旋接觸到的,都是溫鶴綿比較親近的下屬,這些人是充分相信溫鶴綿的。


    溫鶴綿點頭:“謝了。”


    溫鶴綿沒想到自己和謝琅的相處還能引起這麽多風風雨雨的討論,好笑的同時,有幾分空落落的。


    她知道這樣是最好的,但終究,是有幾分不習慣啊……


    想罷,又去官署晃悠了一圈。


    勤懇的右侍郎大人終於發現自己公務多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向溫鶴綿投去求救的眼神。


    可惜溫鶴綿麵不紅心不跳地告訴他:“早點熟悉,這就是正常的工作量。”


    右侍郎含淚吃了這口大餅。


    溫鶴綿心滿意足,這才迴了王府。


    沒想到當天夜色剛降臨沒多久,謝琅就披著常服風風火火來府中找她。


    少年一臉笑意:“太傅,我帶你去個地方。”


    溫鶴綿遲疑:“什麽地方?”


    “去了就知曉了。”


    謝琅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一把拉起她就往馬車上走。


    看他高興,溫鶴綿舍不得打斷,隻好跟上。


    很快,馬車帶著他們停了下來。


    溫鶴綿下車才發現,這似乎不是她平時所熟悉的街巷,到處都掛了漂亮的花燈和紗幔,樂音嫋嫋,燈火輝映,熱鬧非凡。


    溫鶴綿怔了下:“今日過節麽?”


    謝琅笑笑,沒有迴應,而是從趁著她不注意,將她往裏拉著走,很快便到了一間臨河的雅間坐下。


    他今日格外主動殷勤,話語言談間都掌握著先機,可態度又是極其小心謹慎的,看溫鶴眠朝著窗外華燈初上的情景,略微莞爾,倒了杯酒往她的方向推。


    “今日有焰火,好不容易得了閑,我帶老師來瞧瞧。還需要些時辰,老師不如先嚐嚐這酒?”


    溫鶴綿心中疑惑愈盛。


    不過喝酒沒什麽好怕的。


    她端起嚐了下,仔細品味:“甜的?裏麵加了花瓣?”


    “嗯。是我讓人遊商手中搜羅來的酒,據說是采集漠北一帶一種特殊的花釀製而成,滋味不錯。”


    謝琅細細解釋,幽邃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溫鶴綿抿了抿唇,又喝了口:“所以你到底帶我出來做什麽?”


    謝琅聞言,卻捉摸不定地笑了下:“老師果然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


    與溫鶴綿的聲音同時響起來的,還有她背後炸響的焰火聲,劈裏啪啦的,震得人一時發懵。


    幾不可聞的聲音轉瞬即逝。


    “今日……是七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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