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巴巴的小崽子長成如今風姿綽約的少年,即便有溫鶴綿在用心糾正引導,有些性格還是保留了下來,比如執拗,平時好商量,到了這種時候他倒是不肯退讓。


    謝琅直勾勾盯著溫鶴綿,又小聲重複了一遍:“隻要太傅一個人陪著朕。”


    他在溫鶴眠麵前向來沒什麽君王架子,但一般出現這個自稱,就說明他真的很認真。


    溫鶴綿感到了些許棘手,不過想到自己的計劃,還是溫聲開口:“行吧,阿琅,這和我陪你過生辰並不矛盾,大不了到時候叫他們早些迴去就好了。再者,你真的不想趁著生辰給寧賀褚一個下馬威嗎?”


    截至目前為止,雙方都還是在暗地裏交鋒,明麵上對上的機會不多,主要還是不太好撕破臉皮。


    這麽多年下來,寧賀褚在朝堂上始終是有根基在的,想要徹底掌權樹立威信,首先就要殺殺他的威風。


    誠實來講,謝琅真不太想在這個時候出什麽幺蛾子,可對上溫鶴綿認真為他考慮的眼神,他又不由的沉默。


    他當然知道太傅是真心為他考慮,可無論怎麽想還是覺得有點不甘心。


    感受到少年身上傳遞出來的怨念,溫鶴綿樂了,她彎彎眼尾,又添上個條件:“這樣吧,浪費的時間,我送陛下一個承諾好不好?不用馬上用,留著以後用也行。”


    事實證明,畫大餅在什麽時候都有用,尤其是對於一向聽話黏人的少年,溫鶴綿看他眼神幾經變換,最後慢慢壓下掙紮,勉勉強強:“……好吧。”


    “那就這麽說定了。”


    溫鶴綿一錘定音,以防他反悔。


    反悔倒不會反悔,謝琅就是有點後悔自己主動提起這事兒了,不過既然已經答應,那就要商議接下來的事情:“太傅準備怎麽做?”


    溫鶴綿搖搖頭:“我不用做什麽,主要還是看你,你是天子,生辰宴更是你的主場,他若真想做什麽,我們見招拆招就行。”


    主要是讓外人看到,謝琅已經能有能力與寧賀褚分庭抗禮。


    謝琅眉梢輕挑,帶著些傲氣,又帶著沉穩:“那這樣就簡單了,希望他能沉得住氣。”


    二人相視一笑,默契盡在不言中。


    談完正事,溫鶴綿從食盒中拿出了提前準備好的糕點,本來是準備讓謝琅帶迴宮中的,眼下去賞桃花當個零嘴也不錯。


    溫鶴綿撚起一塊糕點,遞到謝琅麵前,示意他接著。


    “嚐嚐,糕點中加了花瓣,味道不錯。”


    謝琅經常往王府跑,久而久之為了照顧他的口味,王府特地招了新廚子,就是研究糕點的,時不時都會給兩人一些小驚喜。


    溫鶴綿態度從容,謝琅看了眼她拿糕點的那隻手,潔白無瑕,像一塊上好的玉石,小時候總覺得落在自己身上溫和至極,如今再看,卻發現太傅的手比自己還要小上一圈。


    “阿琅,在想什麽?”


    溫鶴綿舉著糕點半天不見他接,手腕都酸了,看他似乎在發愣,正準備收迴手,沒成想少年直接傾身過來,從她手中叼走了那塊糕點。


    “……在想太傅。”


    謝琅三兩口嚼碎糕點咽下去,差點被噎住,趕緊捧起茶杯灌了口水,說出來的話十分直白,連帶著眉眼間都是細碎的笑意:“我比太傅高,以後可以保護太傅了。”


    他有點驕傲地揚了揚下巴,眸光清亮誠摯,很為這件事情感到高興。


    溫鶴綿有點不自在地收迴手,想起剛剛的場景總覺得怪異:“怎麽還惦記著這迴事啊?”


    謝琅一臉正色:“太傅教過我,說話要算數。”


    溫鶴綿:“……”


    似乎確實教過。


    但誰能想到他能記這麽多年。


    這是一個沒有任何爭辯意義的話題,溫鶴綿點點頭,心中奇怪的感覺很快被她忽略過去。


    沒過多久,馬車搖搖晃晃停在郊外。


    掀開車簾一看,外麵滿山桃花,粉紅如霞,昨夜剛下過雨,枝頭葉梢掛著水珠,看著賞心悅目一片。


    謝琅道:“開得比去年好。”


    溫鶴綿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來過?”


    “去飛鴻營的時候,偶然路過,便記了下來。”謝琅說,“這座山不高,半山腰處有個寺廟,太傅想上去看看嗎?”


    飛鴻營的存在謝琅沒有瞞著溫鶴綿,實際上也瞞不住,這是他手底下自己培養的人,按原書進度來講,要等到後期去了,而現在不同,他可以早早培養起來。


    溫鶴綿也僅限於知道,沒有親眼去看過。


    “去看看吧。”她望了望山上,笑道,“光看桃花怪無趣的,出來踏春,就該多走走。”


    他們在前麵走,後麵暗衛安靜跟著,也不去打擾兩位主子的興致。


    沒有外人的時候謝琅話格外多,他有點好奇:“太傅從前住在寺廟裏,會覺得孤獨嗎?”


    謝琅想了想自己住在冷宮裏時,四周都空蕩蕩的,到了晚上連根蠟燭都沒有,夏天還好,到了冬天風一吹,簡直跟鬼哭狼嚎似的,孤身一人待在屋子裏,時時刻刻都要防備著,顧不上亂七八糟多想。


    溫鶴綿小時候被養在寺廟中不是什麽秘密,他見過那些宮妃被送去寺廟前鬼哭狼嚎的樣子,猜測出去應當過得不好。


    “那倒不會。”


    溫鶴綿仔細迴想了下,原身除了身體弱,似乎還呆呆的,基本上沒有任何記憶,但她來之後的記憶是清晰的。


    “父王他們留了人保護我,寺廟雖然偏了點,但有老師教我讀書,也有暗衛保護教我習武,平心而論,其實過得很不錯。”


    溫鶴綿喜歡平靜的生活,說起來時語氣中也全是笑意。


    謝琅知道自己不應該,但心頭還是莫名生出幾分酸澀,忽然問了句:“太傅會後悔進入朝堂嗎?”


    如果沒有進入朝堂,在淮陵王的庇護下,她應當是能平安度過一生的,而不會像現在一樣,還需要處處防備著明槍暗箭。


    “想什麽呢陛下,這條路是臣自己選擇的,肯定不會後悔。”


    溫鶴綿還能不知道他想歪了,語氣軟了幾分:“況且要不是進入朝堂,臣怎麽能遇到這麽可愛的小陛下?”


    猝不及防得了句誇讚,謝琅怔了下,迎著溫鶴綿柔軟明亮的目光,耳尖慢慢的、慢慢的紅了起來。


    他倉皇別過頭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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