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漸長,不知不覺的,天就熱了起來。


    宮中已盡在霍平掌握之下,短不了謝琅吃的穿的,再加上順帝駕崩之前就把僅剩的宮妃都給送了出去,宮中更是清靜,所有伺候的人都緊著謝琅一個人來。


    在好好養著的前提下,謝琅的身高迅速竄了一截,前幾日才吩咐下去裁了新衣裳。


    溫鶴綿照例是雷打不動地每日進宮為他講學,該上朝還是上朝,隻不過肉眼可見,寧賀褚對他們放鬆了不少警惕。


    謝琅今日穿了身寶藍色的圓領袍,剛跟著長竹練完騎射,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不過神采奕奕,瞧著很是精神。


    和溫鶴綿初見他時瘦弱可憐的模樣不同,現在被養得矜貴了不少,小小年紀就有渾然天成的帝王模樣。


    他見到溫鶴綿站在廊下,眼睛亮了亮,奔到她麵前:“太傅!”


    溫鶴綿很欣慰,驀然生出幾分養孩子的成就感,一邊用手帕為他擦汗,一邊道:“帝王要喜怒不形於色,昨日剛學的,現在就忘了?”


    謝琅低聲:“隻是在太傅麵前才這樣。”


    從生辰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就更親密了,謝琅在溫鶴綿麵前不總是一副防備的樣子,偶爾也會卸下心防,說些抱怨的小話。


    成長環境所致,他很難對外人交付信任,溫鶴綿意識到,他是在和自己交心。


    這一切都說明她選的方向沒有錯。


    她抬手在小家夥腦袋上敲了下:“別撒嬌。”


    謝琅歪歪頭:“太傅,何謂撒嬌?”


    溫鶴綿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陛下似乎又長高了些?”


    謝琅死要麵子,真給他知道了豈不要命?


    說起身高,就是謝琅在意的了。


    他昂著頭,眼中隱隱可見的驕傲:“當然,朕每日都有在好好吃飯。”


    謝琅一直不滿意自己的身高,奈何年齡限製,急不得,但半點也不妨礙他迫切想要長高的心情,這樣就能保護自己,也能保護別人了。


    “真不錯。”溫鶴綿揉揉他的腦袋,“爭取長得比臣還高。”


    仔細一想,原書中描述的謝琅身高至少在一米八往上,現在養得好,隻會長得更高。


    謝琅偷偷看了一眼溫鶴綿,忙不緊點頭:“嗯!”


    歇息好,他們同去書房。


    看見桌案上擺著的東西,謝琅臉上露出一抹疑惑,好在溫鶴綿很快解釋:“是新送來的折子,臣撈了幾本,看完再給送迴去。”


    溫鶴綿是世子,又是太傅,本身就有內閣參政之權,幾經周旋,和葉照旋打配合,在一眾禦史的據理力爭之下,勉強才算是撕開了道口子,能撈幾本像樣的奏折看。


    她得知消息有別的渠道在,重要的是,給謝琅看。


    他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了,該自己學著如何去掌控這一切,這將是他邁向朝堂的第一步。


    “太傅費心了。”謝琅目光看著奏折,明白其中諸多不易,“我一定會好好看的。”


    溫鶴綿:“看不明白也不要緊,陛下學的東西還有很多,我們穩紮穩打來,寧賀褚暫時分不出心思來管我們。”


    京中世家貴族多,朝廷再怎麽也不是寧賀褚的一言堂,多方勢力兼顧,他最近忙得焦頭爛額,溫鶴綿順勢也在裏麵添了把火,叫他暫時脫不出身來。


    謝琅卻沒有那麽輕鬆,喝了口水後,就拿著奏折仔細看起來,萬幸,他沒有太多看不明白的,幾封下來,大致對朝廷內外有所了解。


    他皺著眉:“雍州剿匪為何派工部的人去?”


    因不得順帝重視,六部之中屬工部存在感最低,不少人為了讓家中孫輩有個差事,就托人將他們送進了工部,在溫鶴綿已知範圍內,裏麵能用的人十不存一。


    她看了眼,心裏有了定數:“這人是寧賀褚家中子侄,平日裏便碌碌無為,此番前去當是想白得個功勞。好在同去的副將本領不錯,能鎮得住場麵,隻是迴來估計沒有好處。”


    說白了就是好的都往自己頭上撈,對有功之人就是打壓。


    謝琅聞言,心中生出股無力感。


    溫鶴綿看穿他的心思,道:“也無妨,陛下手中缺人用,我們可以將他拉攏過來。”


    知曉未來就是方便,溫鶴綿知道那些可用之臣姓甚名誰,早就想著暗中拉攏,現在和謝琅說起,也將這件事過了明路。


    “太傅說的是。”


    謝琅眼底閃過絲淡淡的戾氣,他壓著情緒:“這件事就不勞太傅插手,朕親自著人去辦。”


    溫鶴綿樂得見他自己處理事情,這樣她輕鬆:“嗯。”


    一疊折子看下來,全是火氣,好在讓謝琅羅列了不少能拉攏的人,在紙上排了個輕重緩急,準備挨個來。


    看完之後,溫鶴綿就差人將這些折子都給送迴文淵閣去,幾位閣臣還要過目,至於到時候會不會有新的爭吵,就不在她的關心範圍之內了。


    二人交談間,來喜端了兩碗冰酥酪進來,上麵還撒著桂花蜜,手碰到碗沿就有淡淡涼氣襲來,正適合這個天吃。


    謝琅本就嗜甜,被溫鶴綿發現後就徹底不加掩飾了,若不是擔心他會蛀牙拘著他,還不知道要吃多少甜的,看見冰酥酪時,眼底明顯亮了一個度。


    溫鶴綿斂了話頭,哭笑不得:“先吃吧,別再眼巴巴看著了。”


    初見就覺得小少年像隻被雨水淋濕的狗崽子,現在養好了,還是很像,就是明顯有人偏愛的痕跡,膽大肆意許多。


    “嗯,太傅也吃。”


    看著師生二人臉上都帶笑意,來喜在一旁也很開心:“陛下和溫大人若是喜歡,迴頭奴才讓小廚房那邊做些別的過來,也很適合夏日呢。”


    溫鶴綿:“可以多試試,但不要給陛下開小灶。”


    謝琅少年老成,還是有幾分孩子氣在的,在某些細節上格外叛逆,從他趁人不備偷偷倒藥就能看出來,溫鶴綿不得不防。


    來喜:“奴才曉得。”


    謝琅視線頓時幽怨起來,他委屈巴巴地看向溫鶴綿:“太傅就如此不信我嗎?”


    溫鶴綿義正言辭:“臣隻是在關心陛下。”


    謝琅:“……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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