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朱卿卿一直坐到炭盆裏的炭火盡數熄滅,冷得受不了了才鑽進被窩裏去,然後就一覺到天明。

    昨夜下了大雪,青白色的雪光透過窗紙將茜紅的錦帳照得多了幾分冷意,朱卿卿怕冷地往被窩裏縮了縮,捏著嗓子小聲喊清泉:“清泉,給我弄個熱乎乎的湯婆子來……還有,我要在床上吃早飯!”她決定給自己放個假。做人麽,辛苦一場本來就是為了享受,沒條件也就算了,有條件還非得逼著自己受罪,那必須是有病。

    清泉抱著一個熱乎乎的湯婆子小跑著進來,臉色微微不自然:“您真的要在床上吃嗎?”

    “你有意見?”朱卿卿滿足地把湯婆子抱進懷裏,再把被子裹了裹,“你給我壓一壓腳那點,那兒有點空,冷風進來了。”

    清泉有點想哭:“您高興就好,奴婢那兒會有意見?將軍有吩咐,天塌下來也不要緊,最要緊地就是把您伺候好,讓您開開心心的就夠了。”

    朱卿卿打了個哈欠:“到底是住在別人家,太懶散不像話,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我有點不舒服。”

    清泉雞啄米似的猛點頭:“您一年到頭都在辛苦,偶爾歇歇也是人之常情。那,三老爺問起呢?”

    朱卿卿懶洋洋地道:“還是不舒服。”轉眼見清泉還杵在她床前站著不動,便笑了,“可是你也想歇歇?這裏不行,等過段日子,我放你幾天假,你想怎麽睡就怎麽睡。快去拿飯吧。多拿點兒,你也吃點好吃的。”

    清泉的眼皮猛抽了幾下,捏著嗓子道:“您不是真的哪裏不舒服吧?要不,請個大夫來瞧?”

    這丫頭平時可沒這麽噦唆,朱卿卿頓生疑竇:“你要幹嗎?”清泉不露痕跡地往外努努嘴,轉頭又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那奴婢去拿飯。”

    朱卿卿慵懶地翻個身,背身麵裏,閉上眼睛繼續睡。不就是梁鳳歌來了麽?來得倒挺快的。想來新城這邊養得有他家的信鴿吧?這大雪的天兒,信鴿居然不迷路?

    “起來吃飯。”梁鳳歌的聲音在外間響了起來,語氣裏帶著不容拒絕的冷硬意味,“一刻鍾後若是你還沒出來,我便親自來請你。”

    “你敢。”朱卿卿不屑,“這可不是你家,是我們朱家。你不要臉,朱家人可還要臉呢。”

    “是麽?”梁鳳歌垂著眼把碗筷一一布好,“他們要臉不假,但他們更要命。不然,你以為我如何能進到這裏頭來?”

    “呸!你是在威脅我麽?當真是亂世,禮崩樂壞!”朱卿卿低聲詛咒,把無辜地湯婆子扔到地上去,再坐起身來,嗬著冷氣把衣服胡亂套上,哆嗦著走出去,抱怨清泉,“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多加幾個火盆子,你是想冷死我麽?”

    “我知道你怕冷,所以咱們的新房裏裝了火牆。即便是寒冬臘月,屋子裏也可以隻穿一件單衣。”梁鳳歌不看她,把一碗已經撇淨油的雞湯推到她麵前,“窗外養得有碗蓮和錦鯉,你若是寫字看書眼睛乏了,便可以逗逗魚兒活動活動。”

    朱卿卿悶聲不吭地喝了一口雞湯,雞湯不冷不熱,溫度剛好合適,鹹淡鮮香,想必在灶上燉足了一夜。雞湯入腹,整個人都溫暖起來了,她這才有閑心偷瞟了梁鳳歌一眼。

    梁鳳歌此刻絕對說不上英俊瀟灑,他迎著風雪騎著馬趕了一夜的路,就算是有貂裘護身,也禁不住風雪交加,因此他的頭發是濕的——風雪凍硬之後再逢熱化開,就成了水。身上的衣裳也有點不合時宜,又皺又濕,靴子也是濕的。

    朱卿卿不是不心軟,但她很快又硬起心腸。想要逐鹿天下的男人,這麽點小苦頭算什麽?就當是他為了那本食譜而來。於是她又心安理得地喝了一口熱湯。

    梁鳳歌照舊沒有看她,而是盯著他麵前的那一罐子雞湯,用十分平靜的語氣道:“按照原計劃,我應該在後天早上才到這裏,但我想,既然你父親到了,那你應該會有話想要對我說。怕你不方便,所以我就來了。”

    冒著風雪趕了一夜的路,就是為了等她問他的話?朱卿卿的雞湯有點喝不下去了,她覺得不管怎麽樣,就算是談判,也應該在友好和平的氣氛下進行比較好。她拿起另一套碗筷,給他舀了一碗熱湯,沒撇油,就這樣遞到梁鳳歌的麵前:“聽說男人是需要油水足一點才夠的。”

    梁鳳歌平靜地一口氣喝完了碗裏的湯,再給朱卿卿夾了一個生煎包子:“我還沒見過你父親,你想問什麽就問吧。之後我總要去拜見他一下,不然於禮不合。”

    “豈止是於禮不合。”朱卿卿有點刻薄地道,“他要是不樂意,你就不能娶我。”

    梁鳳歌至此才抬眼看向她:“那麽你呢?你是否想嫁?”

    她是否想嫁?朱卿卿覺得有一隻沉重的拳頭猛地砸在她的心口上,又酸又疼又重,讓她隻想流淚,她用力咬了一大口生煎包子,用讚歎的語氣道,“這包子做得真不錯啊,上次我怎麽沒發現他們家居然有這樣的好廚子?”

    “是我找來的,這次才跟著你一起來的,一路上你吃的都是他做的,難道你沒吃出來?”梁鳳歌照舊是那副處變不驚的模樣,又給她夾了一隻生煎包子,“愛吃就多吃點。”

    “你以為我是豬啊?成天就知道吃的?”朱卿卿用力把筷子放下,紅著眼眶瞪著梁鳳歌。你快和我吵架啊,快和我吵架啊?

    梁鳳歌靜靜地看著她,沉默片刻後,淡淡地道:“難道你不愛吃?從小到大,你最愛的就是吃,你對吃的愛好勝過了一切。”

    “放屁!你說的那是我嗎?”朱卿卿很不文雅地罵了一聲,把麵前的生煎包子推到他麵前:“既然我這麽愛吃,這麽難吃的東西你也好意思讓我吃?有本事你全部把它吃光啊。”

    梁鳳歌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去,默默地把所有的生煎包子和雞湯以及其他小吃和粥全部吃光了。

    朱卿卿目瞪口呆,下意識地護住了她喝剩下的半碗雞湯。

    梁鳳歌掏出絲帕優雅地擦過嘴和手,平靜地道:“我吃光了。我覺得味道不錯,雖然比不上你親手做的。”

    朱卿卿紅著眼睛扭過身去不想看他。

    梁鳳歌靜坐片刻,沉聲道:“我一直在等你問我話,你沒有問題要問我?”

    朱卿卿吸著鼻子道:“我還沒想好。”

    梁鳳歌就道:“那不如我說給你聽吧。我八月份的時候,的確知道了你父親的消息……”

    朱卿卿猛地站起身來:“我暫時還不想聽。”

    “那你什麽時候想聽了,就來問我。我先去換身衣服,拜見你父親。”梁鳳歌起身就走,走得毫不留戀。

    朱卿卿站在桌邊目送著他,心想著若是他迴頭看她一眼,讓她相信他給他機會慢慢說,她一定會坐下來給他好好地泡上一壺茶,再聽他細說。也許她還會給他找很多理由……但是梁鳳歌始終沒有迴頭,他走得很大步,很用力,每一少走下去,都把潔白晶瑩的雪踩下一個很深的腳印子。

    朱卿卿端起那半碗已經涼了的雞湯,慢吞吞地喝光了。她很想嫁他,她很想相信他,所以她一直都留在這裏。看到他頂風冒雪地出現在她的房門前,她當然是極高興的,但她很害怕,害怕有一天她會後悔。

    周嘉先贏了。他成功地在她的心裏埋下了懷疑和自卑的種子,或許說,它早就在,他隻是給它澆了一杯又一杯的水促使它發芽。

    朱卿卿咬牙切齒地拿起茶壺倒了兩杯冷茶

    ,第一杯潑到上,敬給周嘉先這個居心叵測的狗東西的;第二杯麽,賞給梁鳳歌這個陰險狠辣的壞東西的。但那第二杯茶,她始終不舍得潑到地上去,因為隻有給死人的東西,才是潑到地上去的。她終究是舍不得他去死的,不然梁鳳歌死了,誰還能給他的胸背讓她依靠呢?

    朱卿卿站起身來,大聲叫清泉。清泉知道她和梁鳳歌鬧情緒了,雖然不知道因由,卻隱約知道這次的事情比較嚴重。很是憂傷地幫著朱卿卿穿戴好了,試圖攔阻她:“這大雪的天,姑娘要去哪裏啊?還是別去了吧?騎馬啊,路上很滑哪,還是坐轎子吧。”

    朱卿卿大口地喘氣,她的心裏有一團火,燒得她百般不自在,同時又燒得她空落落的,她知道她在害怕,害怕一切都會成為泡影,除了食譜外,其實她什麽都沒有。

    她坐著轎子出了門,雖然族人深覺奇怪,但聽說她是要去老宅最後看一眼,也就沒有多說什麽。朱卿卿獨自進了老宅,走到那棵桂花樹下,盯著桂花樹上那處她和梁鳳歌經常窩在一起玩耍捉迷藏的枝丫歎氣,要是沒有那本食譜該有多好?

    雪從枝頭搖落下來,灑在朱卿卿的額頭上冰涼冰涼的,朱卿卿頭也不抬地道:“你還來做什麽?”

    周嘉先的聲音從樹冠裏輕輕傳來:“我在等你。”

    “在樹上蹲一夜的滋味不太好受吧?”朱卿卿微諷,“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動。”

    周嘉先苦笑一聲:“沒指望你感動。我做的這些事落到你眼裏約莫都是處心積慮,居心叵測,不可原諒的。”

    “你沒說錯。”朱卿卿微笑,“你們倆,一個把我當傻子,一個又把我看得太過聰明。其實我不傻也不聰明,我隻是個懶人,就想過點安安生生的小日子。”

    “卿卿。”周嘉先迫切地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就不可避免地捎帶上了梁鳳歌,“梁鳳歌他真不是什麽純良之輩,更不是你所以為的那樣子,他陰險狠辣,奇詭多變……”

    “你呢?你是謙謙君子麽?”朱卿卿仰起頭來看著周嘉先甜甜一笑,“請周二公子挑個詞來形容你自己。”

    周嘉先苦笑:“我隻是想跟你在一起。”

    “那你準備如何帶走我呢?”朱卿卿戲謔地道,“用轎子?用馬車?騎馬?坐船?你弄得過梁鳳歌麽?你母親和妹妹她們還在他手裏呢。”

    周嘉先有些絕望了:“卿卿,你不公平。梁鳳歌總在騙你、瞞你,你卻一直都在原諒他,為什麽就不

    肯原諒我一次呢?”

    “因為梁鳳歌說,雖然他也想要食譜,但是我沒有也不要緊,和我比起來,食譜實在是不值一提。你卻和我說,沒有食譜就不能娶我,好像我還不如那本破食譜。“朱卿卿笑道,“你不是要公平麽?那我給你公平。食譜和我,你二選一。想好了,明日來找我。”

    朱卿卿沒有再多看周嘉先一眼,轉身就往後走,一直到她走遠了,她也沒有聽見周嘉先喊住她的聲音,她有些失望地想,看來已經先敗了一個,周二公子需要慢慢地想,很好很仔細地想,想清楚什麽對他才最有利,不劃算的事兒堅決不做。

    “你這樣好麽?朱卿卿。”梁鳳歌又重新打扮得人模人樣的,玉樹臨風地站在一樹冰雪下朝她伸手,“過來。”

    朱卿卿睜圓眼睛看著他:“你居然還活著。”

    梁鳳歌微怔,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莞爾:“你爹又黑又幹又瘦,怎能打得過我?”

    “我爹不過是心軟而已,你們卻都欺他老實。”朱卿卿不喜歡他這種嬉皮笑臉的樣子,嚴肅地道,“我現在想聽了,今年八月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我從來不敢對令尊有半點不敬。”梁鳳歌走過去牽住她的手,“我記得你一直都想到那家賣糯米團子的小店裏坐著慢慢地吃,今日我便陪你如何?”

    朱卿卿縮迴手:“我自己會走。”

    梁鳳歌也不堅持:“那你就自己走。”

    朱卿卿頭也不迴地道:“我希望你不要耍小動作,至少在事情沒有徹底解決弄清楚之前,不要動周嘉先,不然我視為消除罪證。”

    “行。”梁鳳歌爽快地應了,卻又道,“我會讓你哭著喊著說你錯了,求我原諒你,朱卿卿。”話說到後麵,已經有了咬牙切齒,欲將她撕成粉碎再咽下肚裏去的仇恨。

    朱卿卿笑:“若我願意,你永遠也等不到這一天。”

    梁鳳歌冷笑:“你也太小看周嘉先了,他既然能混進來,自然就能混出去,用不著你替他操這份閑心。不然,他也配與我爭?他要是連這點自保的本事都沒有,你就不怕哪天醒過來,身邊就隻剩下了一具冰冷沒有頭的屍體?”

    梁鳳歌好像很為這個場景感到解氣,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朱卿卿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原來你已經知道我要嫁他了。”

    梁鳳歌一臉晦氣地低咒了一聲,怒道:“我是警告你,警告,懂麽?就是不許你胡思亂想,趁早打消

    那些念頭的意思。”

    “懂。”朱卿卿看到梁鳳歌鐵青的嘴臉和噴火的眼睛,心情忍不住微好,冷嘲道,“我還以為你知道他比你更討人喜歡呢。不然你也不會心虛到隻是因為他悄悄見了我一麵,就嚇得裝死想逼著我趕緊嫁過來。”

    梁鳳歌停下來生氣地瞪她:“翻舊賬是不對的,我已經和你認過鐠賠過禮了。”

    朱卿卿很兇地瞪迴去:“你做的那些事罄竹難書,你以為認過錯賠過禮就沒事兒了麽?我心裏一直都不舒服,覺得你別有用心!”

    梁鳳歌皺起眉頭:“譬如?今天你就把你所有的不舒服都說出來,我們一件一件地對證,看看究竟是誰的不是。”

    朱卿卿不想吃糯米團子了:“不去了,吃了也不消化,會堵得我半年都吃不下飯去。”

    梁鳳歌欺身上來:“那我們就在這裏說。”

    朱卿卿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青草香,立刻警覺地往後退了一大步:。不許離我這麽近!”

    “看來是必須先把令尊的事和你說清楚。”梁鳳歌無奈苦笑,“我今年八月時聽說了此事,有人故意透出你爹和食譜都在他們手裏的消息,想要誘我前去。當時我身上重傷未愈,四周虎視眈眈,周家和義陽侯又勾連上了,情勢很複雜,我和父親商量後決定不予理會,不能拿梁家和那麽多人去冒這個險。等我拿下梓州鎮住了那些牛鬼蛇神,想要騰手去救你爹,周家卻已經扮上好人把他弄出來了,我插不上手了。因為沒有做,不能做,也沒法子和你解釋清楚,所以就沒讓你知道這事兒,這是我不對。”

    如果是實話,倒也可以理解,總不能因為她爹的緣故就讓那麽多人去白白送死,從梁氏父子的角度來說,這個選擇是正確的,但從她的角度來說,理解不代表接受。何況他還一直都自以為是地瞞著她,朱卿卿忍住火氣,沉聲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的確沒有參與綁架並拷打我父親這件事?”

    “此心可昭日月。”梁鳳歌用看白癡的眼神看她,“發誓你不信,就聽我講講實情。最後見過朱老太爺的人是你,你在我手裏,朱家老宅也在我手裏,我綁架拷打你爹做什麽?要是可以,我把他救迴來,還不能讓你們父女倆心甘情願地聽我的麽?”

    這是大實話,但是朱卿卿聽來就有另外的意思在裏麵,太冷血了,因為她爹沒有用,所以他就坐視不理,還不告訴她。朱卿卿火大地道:“不就是為了那本破食譜麽?那敗家害人的玩意兒就不是個東西,我真是煩夠

    了。梁鳳歌,你聽好,你們都想要那東西,我就給你們那東西,我,或者食譜,你二選一。”

    梁鳳歌皺起眉頭:“原來你一直都認為,在我心中,你和食譜是一樣的?”

    朱卿卿心跳如鼓,裝腔作勢地道:“你選食譜就要放我走,選我就不能選食譜。”

    梁鳳歌陰陽怪氣地道:“喲,你不是一直都說你沒有食譜不知道食譜麽?何況像我這種陰險狠辣,貪心不足的小人,難道不是應該財色兼收的麽?”

    朱卿卿急得跳腳:“你到底選什麽?選我還是那本破食譜。”

    梁鳳歌冷笑:“我沒興趣陪你做這種無聊的遊戲。你聽好了朱卿卿,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心裏有你,你心裏也有我,我們是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從我麵前帶走你,否則不是他死就是我死。至於食譜,既然是你的東西,是我梁氏地盤上的東西,哪怕就是燒成灰也不能便宜了別人。放任周嘉先拿了食譜占著好處再轉過頭來攻打我,我是瘋子還是白癡?你不會以為,我跟你一起的時間久了,也跟著你變成了白癡吧?”

    朱卿卿傻眼了,他的選擇和她猜想的一樣,但是結局怎麽不一樣?難道不應該是很傷感的嗎?他應該含情脈脈地對著她說,我選你,不要食譜,然後再另外想辦法從周嘉先手裏弄迴那本食譜。等到那時候,她才看他的表現得意揚揚地告訴他,那本食譜是假的,是為了耳根清淨故意拋出去的餌,真正的食譜還在她手裏,看他表現不錯,給他真食譜……為什麽他把話說得這樣的難聽?再也沒有比梁鳳歌更令人討厭的人了。

    天上又下起雪來,梁鳳歌看了一眼天色,伸手來拉已然泫然欲泣的朱卿卿:“走吧,迴去了。”

    朱卿卿總算是找到機會發泄了,甩開他的手冷笑:“大言不慚,你心裏有沒有我,我不知道,你憑什麽就認為我心裏有你非得嫁你啊?難道你以為我真的是白癡?我受夠你梁鳳歌!打小兒就討厭你,討厭你!”

    梁鳳歌懶得和她多說,直接將她抱起來扛在肩上大步往前走,朱卿卿亂蹬著腿:“渾蛋梁鳳歌,我不會嫁給你的,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啊?我爹還沒答應你嫁給我呢。”

    “朱卿卿,你太小看我了。”梁鳳歌的唇角勾了起來,略有些得意地道,“我這個人呢,最不怕的就是挑戰了。你越是惹我我越是想把你的氣焰壓下去。你當我明知你在和我賭氣卻一直都不把話說透,是故意和你玩深沉,玩虐戀?告訴你,那是因為我沒拿到證據

    ,多說一句都是錯,還不如不說。你當我真是知道你爹來了新城才連夜趕了來的?就算是信鴿是神鴿,咋這樣的大雪夜裏,也沒法兒飛得那麽快吧,踏雪馬也不是天馬,不能飛這麽快。我這是帶著人證物證來的,你爹已經答應把你嫁給我了,當著你們朱氏全族的人的麵心甘情願地認了我這個女婿。”

    朱卿卿被梁鳳歌顛得都快要吐出來了:“放我下來,渾蛋梁鳳歌!”話音未落,一聲脆響,臀部傳來火辣辣的一陣疼痛,愣了片刻後,尖聲大叫起來,“梁鳳歌……你居然敢……”

    梁鳳歌冷笑著,用力又拍打了一下:“讓你作!你既然知道狠揍周嘉人,想得到口技藝人這件事,還要玩什麽二選一?你是用腳趾頭想問題的嗎?還是你腦子裏都被你賣的麵給塞滿了?”

    朱卿卿大哭起來:“我不會答應嫁給你的。你強搶民女。”

    梁鳳歌嗤笑:“強搶民女算什麽?我搶了你的人,還要搶你的心。”說完他自己也覺得這話惡俗,哈哈大笑起來。

    朱卿卿隨手從頭上拔了簪子,狠狠一下刺在某人挺翹的臀上,梁鳳歌大叫一聲:“哎呀,我受傷啦,走不動了。”抱著朱卿卿一頭栽倒在地,更是毫不客氣地壓倒在她身上。朱卿卿摔得生疼,又被他壓得氣短,哭得更厲害了。

    “你這人怎麽一點都不好玩,就知道哭的。”梁鳳歌歎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把朱卿卿翻過來,“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可是摔到哪裏了?”

    朱卿卿嚶嚶嚶地哭,趁他不防將手裏握著的雪盡數糊到梁鳳歌臉上去,按著就不鬆手,使勁兒地捏他的鼻子掐他的臉,得意揚揚地笑:“叫你欺負我!非得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不可。”

    梁鳳歌根本就不掙紮,懶洋洋地躺在雪地上看著她一言不發。朱卿卿莫名給他看得臉紅起來,捏住他的鼻孔不讓他出氣:“不許這樣看著我。”

    梁鳳歌應景地鼓起腮幫子,像一隻大青蛙。

    朱卿卿含淚帶笑:“你這個瘋子,太討厭了你!”

    梁鳳歌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你先囂張,且等著看我怎麽收拾你。”

    朱卿卿沒忍住,抓起一大團雪狠狠塞進他的衣領裏,還提著他的衣裳抖了幾下,聽見他怪叫,跳起來就跑。

    “小心別摔跤啊。本來就笨得不得了,再摔瘸了就更慘了。“梁鳳歌站起身來,懶洋洋地抖了抖身上的雪,示意藏在暗處的人跟去照看朱卿卿,他自己則迴過頭去淡淡地道,“周二公

    子可真是賊心不死。我說你一個老男人,不去找那些和你年貌心地相當的世家貴女,偏要這樣沒臉沒皮地纏著我們卿卿是什麽意思?當真是欺她年幼心軟好蒙騙麽?”

    周嘉先一身白衣,平靜地自殘垣深處走出來,冷冷地道:“你又為何不在京中尋一門得力姻親?是打算先把食譜騙到手,圓了青梅竹馬的夢,再娶一房平妻麽?小梁將軍打的一手好算盤。”

    梁鳳歌朝他齜著牙笑:“你可真齷齪,這個主意是你從前打的吧?我可沒你這麽不要臉。”

    周嘉先鬱悶地道:“技不如人,窮鬥嘴又有什麽意思。說吧,你想如何?”

    梁鳳歌道:“不想如何,就是想留你和令堂、令妹多做幾年的客。我一定好酒好肉好生招待你們,聽說二公子文采不錯,興許可以給我和卿卿的孩子做啟蒙先生。”

    周嘉先抿緊了唇,沉默地看著他。

    “不和你開玩笑了。”梁鳳歌很無恥地道,“我要你們江東那塊地。然後既往不咎,親事能成,聯盟能成。”

    那塊地是周氏出產最富饒的地塊之一,周嘉先憤怒得聲音都發抖了:“我做不了主。”

    梁鳳歌微笑:“我知道。所以我已經寫信告知令尊和令兄了,令尊大概是舍不得妻兒的,令兄卻不一定,你要知道,如我這般又出色又愛護手足的長兄可不多哦,所以,周二公子,我覺得你還是娶一門好親的好,於你,於人,都要好。卿卿這樣的,會被你害死,你若真的為她好,就離她遠遠兒的。”

    周嘉先心跳如鼓,避重就輕地道:“你也承認我對她是真心實意的?”

    梁鳳歌挑眉,睥睨而視:“你的真心值得幾文錢?我們卿卿不稀罕,她自從認識你就開始倒黴不開心。大喜的日子,我不想殺人,趕緊帶著你的人去興陽府等著喝喜酒,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周嘉先肅立不動,梁鳳歌忍不住譏諷道:“你不會以為卿卿還會出來為你主持公道吧?剛才你看得還不夠清楚明白?她那是特意和我撒嬌再順便臊你的呢,你怎麽就不懂?二選一,那麽簡單的問題也值得你算這許久?呸!”

    周嘉先沉默地往前走去,走到離梁鳳歌將近兩尺遠的地方,停下來迴頭看著他輕聲道:“你仗著的不過是卿卿更喜歡你,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就不公平,你贏了也不必得意,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隻要我不死,你總會看到的。”

    “你的意思,是讓我最好現在就殺了你?”梁鳳歌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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