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贖罪,民婦不是……不是故意的。”皇帝黑著臉低頭看自己胸前,上麵完完整整的顯出來之前這人吃的東西,裏麵的東西他都認得,是他看著吃下的。

    穆清氣息奄奄渾身都是痛苦,這時候嘴也顧不上擦又是一股腦的告饒,簡直將畢生的無奈和失儀都顯在今日了。

    太傅從一樓上來的時候目瞪口呆,看著皇帝單手將穆清夾在腋下,皇帝胸膛上還有一灘東西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胸腹腰腿上衣服被撕扯的破破爛爛,一時間顧不上已經被拆掉的書房,隻是想讓皇上先把他腋下夾著的人給放下來。

    “皇上,府裏是有看門的人的……不知家裏婦人又犯了什麽罪讓皇上這樣生氣……”張載實在是對這樣擅自闖入府裏的皇帝生氣,可更是擔心穆清,眼見著穆清麵無人色,皇上胸膛上的穢物必然是穆清吐的,一時痛心疾首,皇帝作何是將一個好端端的孩子折騰成這樣。

    “中秋佳節,朕本欲到府上同太傅一起過節,看太傅客人太多想著要看幾本書同你這女先生討教兩句,恰好先生也在書房,不料太傅府裏竟然闖了歹人進來,將女先生折騰成這樣,還是朕救了她呢。”

    穆清昏昏沉沉聽見皇帝“嗡嗡嗡”舔著一張大臉一本正經的說胡話,一時也顧不得,隻身體有意識的往地上溜,這時候樓下的人也往上走,有人探頭探腦的在樓梯口看。

    太傅在,這裏又是有許多人,皇帝感覺腋下的人正要往地上出溜,本來胳膊上使了力道不放人,卻是不知怎的又鬆開了,於是穆清便“叭唧”一聲滑掉到地上撞得臀腿一陣生疼,可是樓下又有外人,遂木著腦袋重新爬起來跪好。

    皇帝那樣說話,太傅張嘴卻是說不出什麽了,好端端的他府裏怎的會有歹人,最大的歹人便是皇帝自己了,可這話哪裏能說,於是太傅就憋著氣上前,本欲叫穆清告罪迴去的,可上前兩步皇帝灼灼看著他,他胸前又是一陣陣的味道,於是太傅就作罷,隻看著皇帝待他要怎樣。

    “往後太傅家裏護院的須得多幾個了,別叫歹人進府害了太傅。”皇帝說話,轉身就要走,也不管跪在地上的那個,也不管太傅是怎個。

    “老臣張載恭送皇上。”太傅眼看皇帝要走,連忙跪地恭送,卻不料皇帝走兩步殺了個迴馬槍又迴來了,太傅半抬頭看去,就見皇上重新將穆清一胳膊夾在腋下往出走,穆清腳上還有一隻鞋也不知蹤影。

    太傅不敢多言語什麽,隻就跪著,底下的靠樓梯口近的聽見太

    傅說話嘩啦啦跪了一地,後麵沒聽見太傅話的學生門人都好奇的看著前麵的人,有人在問太傅家裏在中秋這天是遭匪了還是遭盜了,正互相議論就看見有一鼻青嘴歪的九尺年輕人腋下拖著眼睛緊閉的一女子從裏麵走了出來,眾人不知所謂,隻是好奇的對這兩人行注目禮。

    皇上大搖大擺的從人群中穿過,因為被穆清吐了一身的緣故後麵人自動分開像是夾道歡迎他,穆清已然心如死灰,絕望的恨不能將將被摔死,她披頭散發一隻腳上還未穿鞋就這樣在大庭廣眾滿是男人堆裏走了一遭,腦裏全是逃避現實的想法,可不時有身體擦過旁邊人再再提醒她以那麽個樣子丟人現眼了。

    很多人不認識皇帝,可府裏還是有少數幾個見過穆清的,見過穆清的幾個人裏有耳聰目明的看見前麵一堆人的舉動心裏有了譜,他們自然不會同別人說這就是一個月前引起轟動的女先生,也不會說這男子就是當朝皇帝。隻是在心裏詫異,看來傳言到底是有幾分可信的,眼下皇帝這樣抱著女先生出來,恐兩人真的是有什麽,說不定那肚裏有胎兒的傳言也是真的,要不然皇帝身上怎麽就被吐上了呢,那是害喜啊!

    皇帝先前還是個惱恨臉,夾著穆清在人堆裏走了一遭臉上突然就放晴了,還有些得意洋洋,徑直就往穆清的偏院走去。

    “皇上,皇上還請放下民婦。”穆清眼見著皇帝是要將自己送到屋裏去,恐沒人的時候更不好打發皇帝,連忙出聲。

    皇帝聽她一句一句的說話,這時候是充耳不聞,大步往院裏走,及至進了偏院,看見從屋裏迎出來的人時臉色就沉了下來,重重哼了一聲轉身要走。

    “皇上!請將民婦放下來罷!”穆清這時候顧不上那許多,連忙出聲。

    有那膽大包天沒來及聽別人說這是皇帝的好事者跟著皇帝在穆清院外盤旋,皇帝有心要將人就這樣掠走,他自是管不了那許多不相幹人的目光,隻是站在簷下的人卻是棘手,他又沒帶幫手來,要不然能將簷下的人眼珠子給摳出來。

    這時候看穆清就格外不入眼,惱恨的重重將人扔在地上,穆清被摔得內裏一疼半天起不了身,皇帝就很不痛快的走了。

    “還好麽?”野夫俯身抱起被摔在地上的人,一時簡直心痛欲死,皇帝方才毫不憐惜的將人重重摔下去,,他若是能召集個幾萬人馬,必要將那人連皇位帶人從金鑾殿上撬下來砸個稀爛。

    “我沒事,咱先進屋罷。”穆清勉力說這幾個字就低了頭再不願意看人,

    野夫將人抱進屋裏隔了外麵的視線。

    穆清渾身疼的厲害,卻不及丟的臉麵的心疼,腦袋放空讓野夫擦洗完頭臉,再是一句話都沒說就翻身上床了,閉上眼就腦仁疼的要發瘋,可她就隻能那麽躺著,折磨你的是皇上,縱你有萬千同別人爭鬥的方式,隻皇帝這兩個字就堵死了所有,普天之大,你怎麽能同皇上爭鬥呢。

    隻能自認倒黴讓人折騰罷,進得宮裏如了他的願才是最好麽?可她從宮裏出來了,又怎麽再進去,縱然別人認不出她來,可她怎麽能過的了自己這關?她對先皇是沒有男女之情,然到底是在宮裏呆了近三年,她威風八麵的在宮裏當靜妃沒遭大罪,到底是先皇的功勞,縱然行了那狗苟蠅營的事情,可那時候在後宮她哪裏有拒絕一個皇子的本事。

    好不容易出來了,好不容易出來了,要再進去麽?頂著先太子妃先皇寵妃的瓤然後再掛個皮去奉迎現在的皇帝麽?

    為了家人,為了身邊照看過自己的人,就奉迎去罷,左不過是個天底下最最沒人在意的女子命,在意那些名聲那些聖明先賢又幹什麽輕輕鬆鬆的進宮去當個後妃,皇帝不是個長性的人,說不定三五年之後就厭了呢,他現在是皇帝,普天下的女子隻要他看上就能到眼前。

    穆清一遍遍的跟自己這麽說,說的自己淚流滿麵,可到底是說服不了自己,後宮庭院深深,她進去過一遍,彼時太後還在,長春宮貴妃姑姑還在,蕭家還是當朝第一望族,皇商劉家也源源不斷的提供錢財,那個時候即便她白紙也似,可還能挺著胸膛走下去,心裏不很慌,周圍全是護著自己的人,可是眼下,宮裏護著自己人一個都沒了,家也沒了,她隻身一人進得宮裏,她怕啊,怕極了。那永遠不滅的宮燈四處照著,那黑瓊瓊的角落裏四處都是眼睛,人來人往的路上滿滿都是算計,紅牆綠瓦參天樹將日光都能遮了去,她怎麽再進去?

    穆清平日裏隻要有個響通兒野夫一定進來,今日野夫也沒進來,穆清就一個人哭的昏昏沉沉滿身痛苦的睡去。

    中秋佳節,宮裏擺晚宴大宴群臣,跟著新皇的這兩年,為人臣子的著實是不容易,始元年真是大臣們的災難年,為人臣子的本就時時得揣著聖意才能過活,然始元帝的心意誰能揣清,揣不清聖意哪個大臣能睡個安穩覺?遂始元帝登基兩年,朝中大臣每日裏都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唯恐一個不小心違了聖意全家遭殃,逢著逢年過節宮裏有宴也都不愛去,多在皇上跟前顯眼,就意味著多了一項掉頭的風險,誰願意去?

    可你不願意去就不去?始元帝吊在嘴上的一句話就是祖宗禮製不可廢,這宴請群臣是祖宗留下來的,你不去試試?治你個亂綱亂紀你且再不去。

    遂卯時時分,升平樓裏,皇帝端坐在上首,底下群臣各就各位,這宴會便開始了。當朝有禦宴簪花之禮,在宴會中,皇帝要按例賞賜出席官員花朵,官員將之簪戴於頭上以示榮寵,所簪之花俗稱“禦花”“宮花”。百花之中,宋人最愛牡丹,其中又以千葉牡丹最為珍貴,隻有皇帝和親近大臣才能簪戴。

    於是滿殿大臣便在今日見始元帝坐在上首滿臉青紫戴著一個碩大的滴粉縷金牡丹搖頭晃腦的仿佛不慎習慣帶花,借著晃腦袋要將花甩下來,那樣子看著就同個癡傻子穿著龍袍在龍椅上發癡似的。

    皇帝鼻青臉腫大臣們都駭然,想著竟然有人能將皇帝打成這樣還沒聽見誅十族的信兒,一方駭然,可皇帝那個樣子又甚是滑稽,大臣們便心情複雜的跟著皇帝舉杯,皇帝說“喝”,他們便喝,皇帝說“高興”他們便高興,然皇帝搖頭晃腦喝不過三杯,卻是一聲不招唿的往出走,腦袋上的金牡丹顫顫巍巍的別著要掉不掉,皇帝管都不管,三轉兩轉便已經出殿。

    大臣們幹坐著一丁點都不敢動,這皇帝,這皇帝,這皇帝滿口都是祖宗禮製不可廢,可往年哪裏有皇上宴請群臣自己喝三兩杯一聲都不說的就退場的,不成體統,簡直是不成體統!

    “皇上身體不舒服,諸位大臣還請自便,皇上讓諸位都吃好喝好。”不多時皇上身邊嚴大總管跑迴來在殿門口這麽一說就又跑了,大臣們愕然,有那老臣就痛心疾首,一疊聲的罵不成體統,其餘眾人也就悶頭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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