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山離青平縣大概要三天路程,我本以為陳冬堯再怎麽快也得明天上午才能迴來,卻沒有想到,沈建新下午剛打電話通知完他,他竟然晚上就到了。


    他一進門,我就感覺到空氣中的壓迫感又重了幾分,而且是來自於靈魂上的壓迫。


    陳冬堯比陳青大六歲,看起來也更成熟。他們二人長得並不像,最為明顯的就是眼睛,陳青是桃花眼,即便一本正經的時候,也會讓人覺得帶著絲輕浮,但是陳冬堯卻眼若銅鈴,器宇軒昂,一身正氣.


    沈建新迎了過去,陳冬堯鞠躬致禮,叫了一聲叔,沈建新點頭應過之後,就把他拉進了屋裏,我琢磨著我也幫不上什麽忙,陳冬堯都來了,我就沒什麽不放心的了,便安靜地退出了門外,在外麵等候。


    之前我還擔心陳冬堯不肯管他,現在看來,陳冬堯還是很看重這個弟弟的啊……


    我摩挲著手中陳青留下來的玉佩,心裏一直在祈禱,希望陳青的哥哥能不計前嫌,順利救醒陳青……


    ——沒那麽容易。


    耳邊突然響起了鍾望的聲音,現在外麵人多眼雜,他一般都不現身,不過他說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我小聲地問,“陳冬堯不是接到消息就馬不停蹄趕過來了嗎?難道他也救不了陳青?”


    那聲音停頓了好長時間,我透過門口的磨砂玻璃往裏麵看去,沈建新好像正在和陳冬堯說著什麽,隱約能夠聽到兩人的爭吵聲,還夾雜著“當年”、“命數”之類的字眼,不一會兒,兩人就不吵了,屋子裏一片寂靜。


    ——他的魂魄早已經離開了肉身,不在地府,也不知在什麽地方,若想救他,隻能親自去陰間尋了。


    我的腦海中一下子蹦出陳青曾跟我說過的兩個字:走陰。


    這種辦法就是活人下到陰間去,是要折壽的,而且也非常危險,一定要高人來做,否則肯定有去無迴。


    目前看來能幫忙的就是陳冬堯和沈建新了,沈建新已經四年沒有做這樣的營生了,估計手也生了。


    陳冬堯倒是有真功夫,可是他之前還把陳青給趕出去了,四年不讓他迴家,人都是自私的,這種時候,陳冬堯就算迴來救陳青了,但涉及到生死還有自己陽壽的事情,他能幫嗎?


    我突然有些悔恨,要是自己不這麽弱的話,陳青也就不會還躺在這裏了……


    我必須要變強,以前我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念頭,哪怕之前我想要嚐試著逃離鍾望,也從來都沒有百分之百的努力,隻是過一天混一天,可是現在我突然意識到,如果我再這樣弱下去,我身邊的人就會被我連累……


    我不能什麽都依賴別人,也許一年之後,我學的這些東西就用不上了,但至少目前而言,一旦遇到什麽危險,我也能自保,再多一點,就是保護別人。


    我長舒了口氣,握緊那枚玉佩放進口袋,暗自給自己加油,耳邊卻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沈建新和陳冬堯兩個人走了出來,表情都是一樣的陰沉,我小心地往屋裏探去,陳青依舊躺在床上,麵色鐵青,胸口那團黑氣好像比剛才又大了,之前隻是蒙蒙的一層黑霧,可是如今卻變成了一團黑氣繚繞啊。


    陳冬堯似乎看到了我,表情一滯,迴身注視著我,他的瞳孔在陽光下是透明的棕色,眉頭緊蹙,問我是不是我送陳青來的,我趕緊又把之前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陳冬堯點頭,眉目之間卻是隱不去的疲憊,又開口問了玉的事,我也如實說了,他的反應跟沈建新一樣,也是把玉還給了我,說什麽既然是他送我的,那就讓我好好收著。


    我隱約覺得,這塊玉對於陳青而言,可能是有特別的意義,隻是當初那個情景,沒來得及說明。


    我正思考著,陳冬堯又說他從齊雲山一路奔走迴來,很累,招待不周,讓我去陳家住,不要窩在這個小旅店,我本來考慮到有鍾望在,不太想同意來著,但是我又擔心陳青,思來想去,還是答應了。


    陳冬堯說讓我收拾東西,一會兒會派人迴來接我和陳青,我也答應了下來。


    但我總覺得,陳冬堯的眼神中,有著一絲探究,他叫我去陳家,目的應該不隻是這麽簡單。


    等沈建新和陳冬堯兩人走了之後,我就窩在旅店裏收拾東西,我一直也沒聽到鍾望的聲音,不大一會兒,倒是看見空氣中多了一黑一白兩道影,慢慢地凝結出兩個虛幻的人形來,正是黑白無常。


    要是以前的我,準得嚇得瞎叫喚,現在習以為常了,我隻是很平淡的讓他們先到一邊去,擋著櫃門了。


    白無常摸摸鼻子,有點尷尬的樣子,“小娘娘,帝君有事要做,派我們哥倆兒過來保護您。”


    我瞥了他一眼,問是什麽事,白無常說他也不知道,黑無常就一直杵在一邊,也不說話,表情冷峻。


    我也沒再問,收拾好了東西,不多時,旅店裏就來了兩個陳家的人,一個壯漢,還有一個瘦高個兒,壯漢背著陳青,我則和瘦高個兒走在後麵,拿著行李,陳家離旅店也不遠,差不多五分鍾就到了地方。


    陳青被直接帶走了,我則跟著瘦高個兒到了客房,在走廊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了沈晚,但隻是一晃而過,她滿臉煞白,頭發淩亂,瘋子一樣跑了過去,然後就被一群人按在了地上,沈建新走在最後,眉頭緊皺。


    “她迴來了!她來找我索命了!我不要在這裏……放我走……放我走啊!”


    沈晚喊得聲嘶力竭,沈建新卻是直接上前給沈晚打了一針,然後沈晚就靜了下來,睡過去了。


    簡直就跟電視劇裏的一樣啊,我嚇了一跳,連忙躲在牆邊,小心翼翼地扒著牆,往裏看,沈建新低聲叫人把沈晚抬走,還環顧四周看了一圈,然後才離開。


    這沈建新對自己女兒怎麽下手也這麽狠?沈晚好像從我看見她的那一刻開始,就在反複重複著這兩句話,她到底是看見了什麽東西?怎麽會被嚇成這樣?


    我正想著,忽然覺得自己的肩膀上一重,迴頭就看見了陳冬堯,頓時一愣。


    他怎麽來了?


    陳冬堯的眼神向下,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才發現他好像一直在盯著我手腕上的玉石手鏈還有脖子上的玉牌,不禁聯想起在旅店時他的目光,該不會那個時候,他就注意到這些東西了吧?


    我連忙將它們塞到衣服裏麵,禮貌地笑道,“陳先生,您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不必客氣,你隨著陳青的口,叫我大哥就好。”陳冬堯這才收迴了目光,轉而盯著我的眼睛,“陳青的事,我想再同你談談,不知白小姐現在是否有空?”


    “有空。”一聽是跟陳青有關的事,我也起了精神,跟在陳冬堯身後走到了客廳,客廳中間一方茶幾,周圍則是沙發,我坐在陳冬堯的對麵,他推給了我一杯茶,茶杯中還零星飄著幾片茶葉,我抿了一口,水是溫的。


    陳冬堯坐在沙發上,很隨意地倚著靠背,可即便是如此,我也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這絕對不是個那麽好糊弄的人,我心裏有些不安,隻想趕快聽完陳青的事情好離開。


    陳冬堯沉默了半天,驟然開口,“白小姐也是同道中人麽?我看白小姐頗有靈根,不知可有師承?”


    我心中一跳,幹笑了兩聲,“我沒有什麽師承,隻是跟著陳青學了點東西罷了,現在還什麽都不會呢。”


    “是麽?”陳冬堯兀自斟了杯茶,“所以,小鬼是陳青教你養的?”


    我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腕,我就知道,這家夥肯定剛才就注意到昊昊了……


    陳冬堯一副麵冷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生來就如此,還是把我也當成了什麽邪物,我這幾天天天跟鍾望還有黑白無常混到一起,他可別把我也當成同他們一路的了吧?


    我連忙跟他解釋,說這小鬼不是我養的,還說了崔紅纓的事情,陳冬堯就一直聽著,麵色陰晴不定,我汗都要下來了,他這麽一身正氣的,該不會想要除了小鬼吧?


    我最後還是冒險把昊昊給放了出來,他現在已經修煉到勉強能夠碰到實物了,大眼睛圓圓的,縮在我的身邊,小心地覷著陳冬堯的臉色,陳冬堯的眼神就一直注視著他,緊接著我眼前一閃,一個茶杯便從陳冬堯的手中朝著昊昊甩了過來,昊昊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伸出手,打掉了茶杯。


    這一來一往,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快到我的肉眼都沒看清,杯子就已經碎在了地上。


    “不錯。”


    半晌,陳冬堯就吐出這兩個字來,我卻更是深吸了一口氣。


    什麽不錯啊?這家夥到底要幹嘛啊?


    然而,陳冬堯卻又突然站了起來,微一挑眉,神情帶了幾分玩味,眼神中,卻帶上了一絲威迫。


    “既然,你說你不懂法門,這小鬼修煉之術,又是誰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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