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欣然被皇後隨隨便便找了個借口留了下來,皇上被李月婉的事兒一通打擊,趕緊跑去尋求外麵那一群姐姐妹妹們的安慰順毛了,至於高公子是想獨自迴府哀悼他那份稍縱即逝的淒美愛情,還是繼續迴席接受眾人的嘲諷洗禮,那就不是皇後有閑工夫關心的事了。

    “娘娘不直接求皇上賜個婚?”皇後支開青扇,連帶著小宮女也一塊兒全被攆去了隻說是有些話要問賀欣然,顧忌朝臣臉麵,人多耳雜。

    賀欣然幾乎是在小宮女全數撤走的那一霎,眉目含笑的微微抬頭,雖說沒敢直接瞄皇後,但到底那小狐狸一般的神色也沒打算再藏著了。

    皇後一愣,繼而反應過來,和賀欣然倆人一塊兒笑得心照不宣。

    的確,當場求得皇上賜婚是最好的選擇。

    一來是皇上正在心灰意冷之際,一求說不準就答應了,何況是他自己親口賜的婚,過後即便後悔,也不好反悔。

    二來還能再惡心一下高琨,讓他隨隨便便就敢領人進宮,不知道秀恩愛死得快麽?

    三來一舉把李月婉這隻小狐狸精給解決得幹淨徹底,永絕後患。

    隻不過皇後總覺得……到底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賀欣然不知道的,是正牌的李月婉到底是自己的異母妹妹。

    塗夫人想解決掉孽種一了百了,但自家爹到底還是要顧念著一些骨血之情。

    明麵上李月婉是想嫁給高琨,但宮裏的這一出一來,各家小姐公子迴家再添油加醋的那麽一傳,人家姑娘都明擺著要自薦皇上的枕席了,皇上再賞個賜婚給高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後從中作梗,悍妒不說,還惡毒的逼著高琨娶個二手貨。

    何況皇後拿不準自家爹到底是怎麽想的,萬一塗相也存了讓自己這個二閨女也進宮來享享福的心呢?

    都能敞開門來迎二小姐了,還有什麽是讓不了的步?

    “皇上果真是一位……性情中人。”賀欣然不是朝臣,先前又是帝後一塊兒見的,這時候皇上甩袖走了,皇後也就沒有再矯情的往珠簾後頭躲,也便坐在原地,又賜了賀欣然的座。

    賀欣然倒是沒了皇上在時的那種唯唯諾諾,膽子雖然大了些,但到底沒摸透皇後的脾氣,還是沒敢把話太說實了。

    以他的家世絕對擠不進皇後這一撥子第一等京城名媛圈裏,偏生還又小了皇後好幾歲,小時候在飯桌上聽爹娘說些京中軼聞,皇後之名早已

    如雷貫耳。

    而等他長夠了年歲也能出席這些詩文交友圈子時,皇後早已風光大嫁榮登後座了。

    坊間傳聞從來都是塗相家的千金從小便和皇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又是先帝賜婚,十裏紅妝大開宮門,自然是風光無限。

    再後來便細細碎碎傳出些什麽帝後不和的小道消息,摻雜著皇後悍妒後宮五年無所出的笑話,然後又是捕風捉影的有些人開始說皇後娘娘牝雞司晨垂簾聽政,皇上竟半點做不得主。

    再後來仿佛是一夜之間,皇後牝雞司晨之語竟似是從未在坊間出現過一般,消失得幹幹淨淨。

    風向瞬間變成了貴妃朱氏巫蠱謀逆,皇上在宮中大反常態寵幸狼女之事實乃貴妃巫蠱操控皇上之故。

    不管傳言說的是不是真的,但皇後的手腕,在賀欣然看來,是著實夠看的了。

    今天看來,大概帝後不和的消息也應該是真的。

    皇上一心隻看著李月婉,席上又是左擁右抱,竟是半點沒看皇後一眼。

    皇後輕輕笑了笑。

    “若是賜婚,高公子麵上到底不好看,本宮不得不顧高大人的麵子,從前聽說你與高公子私交甚好,怎的今日如此說?”

    拆台湊火,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全說得冠冕堂皇,站隊站得幹脆利索,皇後最欣賞的就是這種靈透人了。

    賀欣然低頭頗覺詭異的笑了一下,幹脆大大方方的抬頭看著皇後。

    “皇後若恕草民之罪,草民定當知無不言。”

    皇後不置可否的唔了一聲。

    “你的膽子倒大,第一次見本宮的,從來還沒有人敢像你這麽說話。”

    唯一一個敢這麽和自己說話的,是白行遠。

    隻不過那還是在他才七八歲大點的時候……

    “從前草民從不知宮中之事,隻是坊間傳聞,捕風捉影總能篩下來些消息,如今進宮得見天顏,倒是覺得有些話,可對皇後說,不可對皇上講,還請娘娘恕草民僭越之罪。”

    皇後:“……”

    行了你就直說是本宮手裏捏著權把皇上架空不就結了,至於說得這麽婉轉麽?

    “今日隨高兄一起入宮的李月婉,縱使不得留在宮中,娘娘還是要防一下。”輕輕咳嗽一聲,賀欣然倒是一臉坦然,絲毫不見當日被抓包私奔的尷尬。

    “上迴宮中賜宴,高兄便想當麵與

    婉兒求得皇上皇後恩典賜婚,隻不過沒尋得機會,娘娘雖長在宮中,但想必於宮外動靜也是知道一二的,當時高兄領著家仆來抓草民與婉兒姑娘之事,整個京師傳的沸沸揚揚,娘娘必定早已知曉。”

    賀欣然從前隻聽自家老爹讚歎皇後賢德聰慧端莊持重,手段沉穩頗有父風之類,今日見了皇上看著皇後就和老鼠見了貓一般,皇後看上一眼就閉嘴的模樣,賀欣然倒是突然覺得,自家老爹的那些讚歎,或許並沒有誇大。

    “不知娘娘可否相信,草民並非真心與月婉姑娘私奔。”

    皇後覺得,賀欣然最擅長的,就是在最簡潔的句子裏,包含住最豐富的信息量。

    什麽叫並非真心與月婉姑娘私奔?

    這至少代表了你和婉兒是真的私奔過了,且你也沒打算真的私奔,但李月婉是真的想私奔的三層含義啊!

    “雖不知高夫人是如何說動塗夫人讓月婉姑娘住進塗府,但草民覺得,娘娘至少也應該讓塗大人小心些才是,草民也是無意中才得知,月婉姑娘竟然略懂武功。”

    皇後決定,如果真的把賀欣然弄進朝臣隊伍的話,絕對不在他上奏的時候喝茶。

    這種連東廠都沒能發現的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啊摔!

    居然口風還這麽緊!

    “高兄也不知道這些,他是一心想要求娶月婉姑娘,這一點毋庸置疑,草民也是機緣巧合,一日在聚賢樓宴飲時,所有人幾乎都醉倒了,勉強清醒的便讓家仆扶著迴去,實在沒辦法的,隻能讓家仆迴去多叫些人來抬,高兄那日已經迴去了,房中隻剩幾人爛醉,草民家的仆從去叫馬車,暫時不在身邊,草民並未爛醉,些微聽得窗外有人似乎是在叫人,然後便聽得月婉姑娘應了一聲,當時草民臉剛巧衝著窗戶,微微睜眼就見到月婉姑娘在房中看了一圈之後,竟然翻窗直接跳出去了,那是二樓啊。”

    皇後默默扶額。

    聚賢樓是謝慎行的地盤,守得滴水不漏的,李月婉會放鬆些也是情理之中。

    “隻不過草民當日也是醉了,無力起身,也怕被人發覺,便在房中等到家仆叫來馬車,扶著草民迴家。”

    皇後點點頭,示意賀欣然繼續。

    “後來高兄一意要接月婉姑娘迴家,我若太過於冷淡,也是反常,便與高兄爭執起來,直到最後才敗下陣來讓了他去。”

    頓了頓,賀欣然大概是早就想把話找個人說,隻是找誰都

    不放心,皇上又不靠譜,隻有皇後才能保證不泄密。

    “再後來月婉姑娘便不再露麵,偶爾小聚,也隻是知根知底的幾個人,原本草民想著,若是月婉姑娘與高兄真心,倒也不是壞事,隻不過有一日月婉姑娘竟然傳書與草民,說在高府雖有高兄真心相待,但無奈高夫人不容她,高兄不在府中便百般刁難,約草民在京郊會麵。”

    皇後難得聽到這麽幹脆利索的迴話,幹脆微笑著替他把話接了下去。

    “這般漏洞百出的話,你必然是欣然赴約,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麽?”

    賀欣然光棍非常的點了點頭。

    “皇後聖明,草民身無長物,家中亦非高官,月婉姑娘當初選高兄而並非草民,自然是對草民無心,如今又生出這種事來,草民也很好奇她想從草民這裏拿走點什麽。”

    皇後覺得手裏抱著的手爐有些冷了,便又轉了個圈,繼續捂手。

    “當日月婉姑娘隻說上京尋親,父親在途中病逝,至於尋什麽親,怎麽尋,過後也沒見她提過半分,且以月婉姑娘從前說的隻是尋常人家的女兒,如何又能會武?草民認為此種必有異狀,隻是從前當她一心想嫁高兄,草民不知與誰說,高兄對她一往情深,必定是不會聽的,今日見她居然想要入宮,草民心想這畢竟是大事,必得報與娘娘得知,否則一旦皇上龍體有損,豈不是草民之過。”

    皇後拿手指輕輕叩了叩懷中的小銅爐。

    “有話便直說,本宮不喜歡說話拐彎太多的人。”

    賀欣然默然離座,衝皇後跪了下去。

    “草民在京中長大,天家威嚴,耳濡目染,自然是想報效朝廷,隻是不想憑借家中餘蔭,還請娘娘成全,若有朝一日能為娘娘辦事,草民自當肝腦塗地以報娘娘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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