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皇後的性子,當場就要命鳳輦迴頭,左不過她這幾天拚著睡書房,讓皇上折騰個透,玩成什麽樣她不管了。

    至於殿試什麽的,到時候讓小樂子和範狗腿看緊一點,死活不讓皇上走下龍椅,諒那些士子們也不敢抬頭看。

    皇上是想在上麵睡覺也好,喝酒也好,抱著美人取樂也好,大不了就跟自己一樣,往前麵豎個屏風掛道簾子。

    反正來參加殿試的都是第一次,誰還能知道具體殿試的細節到底能不能見著皇上金麵?

    皇上說有簾子,那就有簾子,還有誰能說三道四不成?

    隻要想明白了,也就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

    皇後特別淡定的等著青扇哭完,又等著昭明長公主苦口婆心的勸完,便木著張臉命鳳輦折迴書房。

    反倒是昭明長公主,和青扇一塊兒,一左一右死死拖住,拚死勸了皇後,好歹還是去鳳儀宮裏看一眼,免得皇上真的活生生挖地三尺。

    那可真成滿皇宮的笑話了。

    於是,一臉超然的皇後,最後被昭明長公主小心翼翼的扶進了已經兵荒馬亂的鳳儀宮時,隻給皇上撂了幾句話。

    皇後說:

    “既然皇上覺得鳳儀宮仍需修繕,臣妾謹遵聖意,隻是臣妾區區女流之輩,如何敢以後宮之事擾亂朝堂,既然皇上身體無恙,那麽殿試仍需參加,朱批還需記牢,鳳儀宮既然不宜居住,臣妾已命人將沐坤宮掃撒幹淨,請皇上移駕。”

    然後就依然把青扇青蘿全留在了如喪考妣的皇上身邊,又請長公主幹脆也在宮中小住幾日,自己坐著轎輦又迴了書房。

    “你跟來做什麽,皇上在找你。”青蘿被趕去陪伴聖駕,皇後順理成章的把書房裏伺候的宮女太監們盡數攆了出去,懨懨的翻了兩本奏折,連叫都不用叫,施尉自己就已經輕車熟路的翻了進來。

    皇後幹脆扔了筆,端起茶來也不想喝,賭氣似的又把茶盞頓在桌上。

    “本宮的鳳儀宮都要被拆了,你再不和皇上見上一麵,皇上能把這整個後宮都給拆了。”

    施尉大概也沒想到皇上能有這麽大的陣仗,沉默半晌,才幹巴巴的擠出一句。

    “既然整個後宮都要被拆了,也不止你這一宮,不算特別丟臉。”

    皇後:“……”

    她應該說謝謝麽!

    “若非皇上真正危及性命,天衛至死不

    能出現在皇上身邊。”頓了頓,施尉最後還是給皇後多解釋了兩句。

    “皇上其實知道這一條規矩,大概他隻是不想背書……”

    皇後突然覺得有些心灰意冷。

    她逼著皇上背朱批,到底也不是為了自己。

    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皇上的龍椅能坐得安穩一些。

    現在倒好,皇上的龍椅是坐穩了,知道內情的,說一聲皇後賢德,不知道的,還當自己真的命好碰上個盛世明君。

    朝中看不慣自己這個牝雞司晨皇後的大有人在,現在不過是自己手中捏著一個東廠,朝中還有自家老爹鎮著,沒人敢宣諸於口而已。

    “本宮還當你要說,幸虧皇上沒直接指著你的名字,站在宮中大喊三聲。”冷笑一聲,皇後低頭,手指頭挨個兒拂過筆架上懸著的狼毫筆。

    “再有幾天就殿試了,這些日子皇上想拆哪兒,本宮由得他。”

    施尉默默的看了皇後一眼。

    “皇上不知道我的名字。”

    然後就把懷中瓷瓶又掏了出來,放在書桌上。

    “這東西倒是不用留了,皇上在鳳儀宮裏折騰,正巧說東西趁亂失了,也算死無對證,你既然想留著那兩個人用,那便留著,是我之前設想不周。”

    皇後:“……”

    她不過是想多用兩個人而已,至不至於你們一個兩個都跟失寵了一樣,從語氣到表情都這麽酸溜溜的麽!

    她到底是得罪了誰啊……

    “前些日子我又去了一趟東廠,倒有些意思。”反正皇上已經喊齊了人,在鳳儀宮裏拆房掀瓦,事已至此,施尉也不好多說,幹脆換了個話題。

    “我看過嶽齊川的卷宗,東廠查了許久,竟沒查出半點嶽齊川與嶽老大人有關聯,現下已經派人去嶽老大人祖宅那兒確認身份了,且那位藥童跟在嶽齊川身邊日久,雖不是一開始就跟隨,但自嶽齊川江湖成名之後,此人就已隨侍在側,每迴都隨神醫出診,什麽冰災災民,盡是謊話,隻是不知為什麽嶽齊川要撒謊保下這人。”

    皇後皺起眉頭,抬頭看著施尉。

    “東廠的卷宗,白行遠不說,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給我傳話了?”

    白行遠查出來了這麽多事,竟然一點口風都沒給自己露。

    嶽齊川的身份查不出來,還能說是有嶽老大人餘蔭仍在,東廠勢力插不進去,勉強能

    夠說得通。

    為何那位藥童卻也查不出身份?

    “那個藥童真是妙人,鞭子一抽,就鬼哭狼嚎,聲音大得林燃連我進去都沒發現,其實受傷倒真不重,迴去還有力氣和嶽齊川說笑,我看他對皇上沒有殺心,至於他和謝慎行,我試探過,口風緊得很,半點風聲都探不到。”

    皇後搖了搖頭,隨手拿了本奏折翻來翻去。

    “若說他不了解宮中之事,卻也知道那晚你穿的不是侍衛衣服,但若說他是謝慎行的人,為何連東廠與西廠的衣服都不能辨認?既然不是刺客,這身醫術,若是不能為皇上所用,倒是有些可惜了。”

    施尉便看著皇後笑。

    “皇上用不用得上,你操什麽心?”

    皇後一口老血,差點沒直接被施尉給堵死。

    “你不妨把那二人都一並收入太醫院供職,若先被放出來的那一位才是真的嶽齊川,依我看,那位隻怕是不通醫術,晚上碰到的那位大概是借他的名字的。”

    皇後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他們為何要互換身份,為何嶽齊川要隱瞞那位藥童的來曆?”

    如果鐵了心的要隱瞞下去,東廠卻連這人到底是誰都查不出,她又如何能夠放心把人放進宮來?

    萬一應了白行遠的烏鴉嘴,那人真的是謝慎行安插在宮外的人呢?

    她豈不是引狼入室?

    施尉利索的搖頭。

    “連東廠都查不到的消息,我能探聽得了多少?自白行遠把那倆主仆抓進東廠,藥童大抵也猜到是他配置解藥出的問題,既然是東廠抓人,他猜我必然得是東廠的對頭,那次去見他,他看我都忌憚幾分,隻怕話裏也有些不盡實,我若當著他的麵再潛進東廠,估計他為求自保,就得向林燃告密了。”

    皇後指了指桌上的小瓷瓶。

    “解藥難配,你怎麽確定這是對的?”

    對於東廠的事,施尉向來本著事不關己的態度,有問必答,特別光棍。

    “我拿這個和白行遠暗格裏的解藥對調,再去給那位藥童看了一次,他沒發現藥被掉包。”

    皇後:“……”

    其他的先不管,至少東廠這個守衛,她得提醒一下白行遠,要加派人手了!

    什麽人啊,進東廠翻皇宮都和進自家後院一樣輕鬆!

    “娘娘您快去管管吧!”來

    書房迴話的,一般都是青蘿,施尉早在敲門聲才一響起的時候就藏去了珠簾後,然後青扇就拖著青蘿一道,推門進來噗通跪去了皇後麵前。

    “皇上是真的瘋了!”

    皇後裝模作樣的把先前還拿在手裏玩的奏折攤去了桌上。

    皇上還能怎麽瘋?

    大不了就是去一個宮拆一個宮,至不濟就是跑到空曠地方大喊你快出來,還能怎麽樣?

    他就是把整個後宮都拆了,都別想把人找出來。

    “奴婢才把沐坤宮打掃出來,皇上才一進去,又是滿屋子亂翻,長公主實在勸不住了,隻能由著皇上亂轉,沐坤宮轉完了,又去了德妃宮裏,一間一間翻下來,也不乘轎輦,就一路走一路喊,皇上這到底是要找誰啊?”

    青扇急得跳腳。青蘿也在後麵見縫插針的見證了一下這一迴青扇是真的沒有誇大其詞。

    “娘娘還是去看看吧,皇上這麽下去,殿試如何去得?”

    光拆個後宮也就罷了,反正也不是隻拆自家娘娘這一間宮殿,看皇上的架勢,是打算走哪兒拆哪兒了。

    要是皇後這會兒準了皇上迴寢宮,隻怕他自己那間寢宮也保不住。

    左不過大家一塊兒丟臉,皇上也算是一視同仁。

    問題是萬一皇上拆過癮了,又或者是沒找著自己想找的人,迴頭上了大殿,又在舉子堆裏翻,那可怎麽了得……

    皇後幾乎是極有氣勢的一拍桌子,難得的瞪了眼睛。

    “他敢?”

    末了又想了想,氣勢瞬間又給癟了下去。

    依皇上的性子,他還真敢……

    “本宮過去勸什麽?親妹子都勸不住,難道本宮這個隻有結發之緣的皇後,還能比得過血緣之親?”冷笑一聲,皇後索性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姿勢,往椅子裏靠了靠。

    “既然皇上要找,那便讓他找,殿試便殿試,現下離春日宴還有些日子,朱批竟可以不用急著背,派人跟著皇上,陪著皇上一塊兒,一間一間宮的找,本宮也想看看,皇上最後要找的,是個什麽人。”

    連鳳儀宮都拆了,大不了就再鬧大一點,自己這個皇後不出頭,總有人扛不住要勸,否則還要那些個朝臣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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