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飄蕩,


    這處空間仿若亙古不變。


    忽有微光,


    蕩漾開來,


    有一道斷斷續續的天籟之音指引著前行的方向。


    “我這是在哪?”


    滿心疲憊的朱小白緩緩睜開了雙眼。


    眼前是木頭做的房梁,這才發現身處一處簡陋的居室,


    滴答


    滴答,


    雨水順著屋簷上的茅草滴落下來,在地上濺起無數小小水花。


    下雨了麽?


    叮叮咚咚,


    一陣似古箏發出的聲音入耳。


    有人彈琴麽,


    嚐試著轉過頭,


    但見屋內一角,一位豆蔻年華的女子神情專注伏在琴上,悅耳的聲音正是從她蔥白手指間緩緩流出。


    這女子頭紮兩隻小辮,眉頭微皺,雖然衣著甚為普通,但也難以掩蓋那份秀麗絕倫,


    她年歲不大,但若長成,必定也是個美人坯子。


    朱小白雖然不懂得音律,但聽她琴聲時而如泉水潺潺,時而如空穀的幽蘭在夜風中孤芳自賞。忽而似歡喜,一轉瞬間又似有淡淡憂愁。


    這琴聲與那物外雨聲相和,卻似乎讓人感到無邊的寧靜與淡泊。


    一時間,竟然聽得癡了。


    良久後,當一曲終了,


    那女孩一聲輕歎,“哎,爺爺總是要我學這曲子,我偏生無法彈好,怎生是好?”


    “咳咳,姑娘不必過謙,其實你已經彈得很好了,讓我想起了許多事。”朱小白由衷歎道。


    “真的麽,呀,你醒了啊,可別亂動。”女孩喜道。


    “多謝姑娘相救,”


    “不用哩,你真命大,若不是那天我正巧去河中抓魚,隻怕還救不到你了。”


    “敢問姑娘這是何處。”


    “不用姑娘姑娘的啊,我叫姬蝶舞,名字好聽麽,你便叫我蝶舞好了,嗯,村裏人都這麽叫我的。”


    “蝶舞麽,你的名字真不錯,你救的我麽,那我的臉,,”朱小白本能往臉上摸去,頓時有些頹廢。如今的他肥頭大耳,絨毛叢生,人不人妖不妖,內心極度崩潰。


    “你真的不怕我麽,我的臉……”


    “有什麽好怕的嗎,不就是一個豬妖嗎,而且我感覺你應該不是一個壞人。我老聽爺爺講村子外麵的事情,早知道這世界上還有許多奇怪的東西呢,何況你下半身還是人的模樣呢。”


    我不是壞人麽?這女孩單純得就像張白紙,朱小白沉默了。


    “豬妖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呢,可以告訴我麽?”


    “朱小白,”


    “豬小白麽,小白豬,嗬嗬,這名字真的好有意思呢,你是一個人離家出走的麽,妖族不好玩麽。”


    見蝶舞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望著自己,正巧瞟到她那曲線玲瓏的身姿,朱小白不由吞了一口口水。


    心中暗暗告誡自己,小白啊小白,你真是禽獸不如啊,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傷還未好,居然怎麽能有這般齷蹉的想法。


    “啪!”


    “喂,豬哥哥,你做什麽啊,為什麽自己打自己耳光呀?”姬蝶舞滿臉好奇。


    “嗯,剛剛有蚊子,”朱小白有些尷尬,


    “哎呀,有蚊子嗎,我怎麽沒感覺到,等等啊,我拿爺爺做的艾條熏一下。”


    “呃,不必了,蚊子被我打死了。”


    “哦,真的嗎,你都昏迷了三天了,應該餓了吧,我來給你端點吃的來。”


    也不等豬小白說話,姬蝶舞雙手擋住頭頂,冒雨衝了出去。


    過了好一會,這才雙手捧著一個簡陋的食盒進來。


    “吃吧,餓壞了嗎?”


    雖然隻是普通的饅頭,再加一點醃菜,


    餓了許久的朱小白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風卷殘雲般一掃而光,


    這下輪到蝶舞長大了嘴巴,


    “哇,豬哥哥,你好厲害,這可是八個饅頭啊,你居然連醃菜都吃得一根不剩。”


    朱小白不好意思摸摸頭,


    “呃,這個,說來也奇怪,我以前不是這麽能吃的。”


    “嘻嘻,是麽,你要不要喝點水呢,別噎到了。”


    “多謝,”


    咕咕咕咕,


    整整一大瓢水下肚,朱小白這才感覺肚子微飽。


    他早已不在乎邊上蝶舞那吃驚又崇拜的眼神。


    舒了一口長氣,這才問道,“蝶舞,你爺爺他去哪兒了?”


    “我爺爺麽,他給你采藥去了啊,他說你這傷口傷了元神,你的妖丹恐怕難以恢複呢,要想治好啊,那要找到一味重要的藥材。”


    “哦,那我還真得感謝你爺爺,不過我真的是過意不去。咳咳。”


    “有什麽謝不謝的,我們神龍村的人都這麽好的,”


    “神龍村?那你爺爺是大夫麽。”


    “他可是村長呢,我們這裏的人大部分都姓姬啦。好了好了,不跟你說了,我還要去煎藥呢,你快快躺下吧。”


    說完收拾了一下,這才走進另一間茅草屋。


    晚間的時候,


    這才見到蝶舞口中的爺爺。


    這老人的年紀在六旬上下,一身粗布衣裳,頭頂蓑衣,清瘦的臉龐,但兩眼精光閃爍讓人不容小覷。


    “多謝老丈不辭辛苦為小子尋藥,”朱小白也不是不知道好歹之人,掙紮著爬起恭敬道。


    “不必多禮,老夫姬炎,你傷口未愈,好在身體頗為強健,再過幾日想必已無大礙,隻是想要修複你這妖丹,怕是要多費一番功夫。”老者一邊蹲下,一邊替他把脈。


    朱小白忙道,“老丈救我已經萬分感謝了,怎敢再麻煩您老人家,妖丹之事,我另外想辦法。”


    姬蝶舞在一旁插道,“豬哥哥,我爺爺本事可大著呢,他說要醫好你便醫好你,你傷好之前,我可不允許你走哩。”


    朱小白苦笑一聲,料不到這萍水相逢的爺孫兩人竟然對自己如此之好,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他首次莫名感到一絲家的溫暖,內心也是平靜祥和。


    隻覺得就如此生活下去,不去想那些七七八八的事,也未嚐不是一件幸福的事,管他是人是妖,真的有那麽重要麽?


    姬炎道,“隻是這藥材雖說難得,畢竟能夠尋到,但煉製藥材的藥鼎卻是十分難得,傳聞隻有那處地方才有,哎。”


    “爺爺,你說的是神龍穀嗎,那個地方可是村裏的禁地呢,千萬去不得。”


    姬炎沉思了一陣,忽然道,“蝶舞,你可還記得那祖訓。”


    “我當然記得了,說是我人族將要大興的祖訓,百年後的某天,將會有外界之人,帶領我們走出這片天地。嗯,爺爺,你是說……你說的難道是豬哥哥,不對啊,他可是豬妖呢。”


    朱小白見兩人眼光灼灼望著自己,像是見了寶貝一般。


    “嗯,你們說什麽呢,我可聽不懂。”


    姬炎道,“天意如此,你會成為我人族的英雄。”


    “不會吧,姬老,你有沒有搞錯。”朱小白嚇了一跳。


    姬炎慢慢站起,似乎下定了決心,沉聲道,“就算是錯,老夫為了族人,也隻得拚一把了,我人族在巫妖兩族的夾縫中生存,即便是忍辱負重,那巫妖二族可曾放我我們,哎。


    我人族隱忍得太久了,在這方小天地呆久了,隻怕終究會將鬥誌消磨殆盡,直至滅族。


    ”姬老,沒那麽嚴重吧,“


    ”老夫並非是空穴來風,祖宗的訓誡從不敢忘。既然上天把你送來,那便是上天的旨意,何況你雖然是妖,但也有一分人的靈魂。老夫說得可對?“


    姬炎眼中精光一閃,似乎把世間一切看透。


    朱小白大吃一驚,料不道這老農一般的人,居然有如此的見識。


    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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