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時,謝初辰仍是不斷地迴憶著蕭晚英雄救美的身影,那身影和自己記憶裏的背影漸漸重疊,讓他的心一陣小鹿亂撞。

    他興奮啊,高興啊,頓時食欲大增。可扒了幾口飯後,又怕自己變胖了惹蕭晚嫌棄,於是偷笑地抿著嘴,小口小口地吃著飯,但那飛揚甜蜜的神情驚得昭兒仿佛活見了鬼!

    公子中蕭晚毒太深了!!!

    昭兒扼腕,想要勸公子別輕易上當,可又覺得蕭晚今日做的的確不錯,可以稱得上是他們的大恩人!不僅化解了公子的危難,還幫忙醫治沈正君!此等大恩大德,他不該再恩將仇報了……

    於是他扭捏之下,就沒說蕭晚的壞話,反而支支吾吾地說:“公子,其實昭兒今晨說謊了……”

    謝初辰狐疑地望去,昭兒臉一紅,小聲地說:“昨晚蕭小姐是抱著公子迴來的,公子雖然吐了蕭小姐一身,但蕭小姐並沒有生氣,而是溫柔地給公子擦臉擦手,又是在臨走前貼心地給公子掖了掖被角。那時,昭兒已經被驚醒了,一直在旁偷偷看著。今早說謊,是因為蕭小姐已有正夫,怕公子被這種虛偽的柔情所騙,所以故意惡毒化了蕭小姐……”

    見謝初辰臉色越來越沉,昭兒心虛得低下頭,愧疚地說:“公子,對不起,昭兒不是故意的……”

    忽然,謝初辰咧開嘴笑了起來,一雙如星辰般的大眼忽閃忽閃的,掩飾不住竊喜的笑容。他忽地一把握住昭兒的手,激動地說:“妻主她真沒責怪我?!”

    昭兒一愣,還沒迴答,隻聽謝初辰又興奮地說:“她真的給我溫柔地擦臉擦手?還給我蓋被子?”

    這樣想著,他捂著發燙的臉頰,羞噠噠地說:“哎,我昨晚怎麽就睡死過去了呢……這麽好的機會……”

    “……”昭兒覺得自家公子完全理會錯了他的重點,正一臉癡漢地腦補著昨晚的情景。半響,他躊躇了一下,問道:“公子,你嫁進蕭家,不是為了躲避徐家的婚事嗎?為何會因蕭晚的喜而喜,會因蕭晚狠心的話語而傷心呢……”

    昭兒完全不知謝初辰被迫出嫁的事,也不知謝初辰曾找過蕭晚的事,隻是昨天謝初辰爬牆出府時,他正巧看見了,就一路跟了過去。

    而謝初辰失魂落魄迴府的原因,也被他理解成謝初辰害怕嫁給徐青,所以不願迴府。

    可現在,公子的表情不對啊!!!公子難道……真的對蕭家的紈絝女一見傾心了嗎?!!!

    不可能

    啊!

    昭兒越想越驚悚,公子以前可是最鄙視蕭晚這一類的紈絝女啊!

    “你家公子我是那種為了躲避婚事就隨意嫁人的人嗎?”謝初辰白了昭兒一眼,隨後倚著腦袋,神色溫柔地說,“我隻想成為她的夫郎……”

    記憶裏的溫暖觸手可及,謝初辰的心變得暖洋洋了起來。他離自己的夢想更近了一步,總有一天,會實現的。

    沉默了一會,他為自己加油鼓勁道:“我一定會成為她心目中最理想的夫郎!”

    這一天,季舒墨鬱悶極了。

    蕭晚竟然沒有向他道歉!竟然真把他丟在了娘家!

    季舒墨越想越憋屈,氣得晚膳都沒心情享用。後來,他聽小廝說,蕭晚在謝家大鬧了一場,還將謝初辰和謝初辰的父親接近了蕭家,立刻冷哼了一聲。

    想用謝初辰氣他,也太高估了自己!

    想通蕭晚故意高調帶男子迴府,不過是想氣他讓他迴心轉意,季舒墨心裏更是確定自己在蕭晚心中有著不可代替的地位,之前的心慌和焦慮慢慢放了下來。

    他相信,再過不久,蕭晚一定會苦苦哀求他迴府,到時候,他一定要出一口惡氣!

    季舒墨心裏念念盼盼的蕭晚,壓根就忘了自己還把季舒墨丟在娘家這一迴事,此刻的她沉浸在書的海洋裏,正跨出了重生以來的第一步,努力學習,盡全力拚搏科舉!

    隻是,蕭晚今日實在是疲憊至極,竟看著看著,意識模糊不清了起來。

    半柱香後,她“噗通”一聲,撲倒在了桌上,漸漸滑入了夢鄉。

    這一晚,蕭晚做了一個夢,夢見六月的東魏竟下起了一場罕見的大雪,夢見那抹纖細瘦弱的背影,漸漸被白雪所覆蓋。

    “謝初辰——初辰!”

    蕭晚的心一瞬間窒息了起來,她拚命喊,拚命叫,直到從床上驚醒。

    晚上,謝初辰仍在興奮著。他蜷著身子,捧著手中的畫卷在床上傻傻得笑了半響,直到他抱著畫卷美、美地陷入了夢鄉。

    在夢裏,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嘲笑聲:“謝家的公子不是那個傳說中貌醜無比、刁蠻任性的小子嗎?我蕭晚再饑不擇食,也不會看上他啊!”

    謝初辰大怒,拽起手中的書卷就砸了過去。

    牆外“哎呦”一聲哀嚎,緊接著傳來一聲怒吼:“哪個不長眼的竟敢砸本小姐!”

    謝

    初辰叉腰怒罵:“就是本公子砸你的!你說誰貌醜無比,你說誰刁蠻任性!求娶本公子的人可是從京城南門一直排到謝府呢!本公子再饑不擇食,也不會看上你呢!”

    忽然,謝初辰從夢中驚醒。他揉著有些脹痛的太陽穴,發現自己竟被曾經氣勢洶洶的自己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站起身來,幽幽地走到窗邊,發現蕭晚房間的燈光竟是亮著的。

    那麽晚了,妻主還沒睡,可是在念著……季舒墨?

    第二天,蕭晚帶著厚禮和藤條,巳時未到時就出了門。所有人都以為蕭晚心中後悔,準備接季舒墨迴府,就連季舒墨的探子和一直默默關注蕭晚的謝初辰都是這麽認為的。

    於是,一得知消息的季舒墨早早等候起了蕭晚,誰知蕭晚並沒有來季府,而是去寧太傅那負荊請罪了。

    巳時,早朝結束後,寧太傅乘坐著馬車迴府,與她一同歸來的還有太女楚詩玉。

    下馬車時,寧太傅瞥到了門口等候多時的蕭晚,見她恭敬地走上前給自己請安,眉頭扭曲地蹙成了一條線。

    好友雖在早朝前興奮地告訴自己,自家女兒終於開竅了,可在寧太傅的心中,蕭晚就是一塊不可雕琢的朽木!所以她訕笑,以為蕭玉容是異想天開,誰知蕭晚竟這麽快就上門了。

    她板著臉,裝作不知情地問:“蕭小姐,何事?”

    “寧太傅,晚兒曾頑劣不堪,惹您心煩生氣,今日特負荊請罪。枉太傅您能饒恕晚兒曾經的愚鈍之舉,再度成為晚兒的恩師。”她說著,一掀衣袍,背著荊條跪倒在地,遞上了自己精心準備的厚禮,“這是晚兒挑選的洮硯,枉太傅大人喜歡。”

    洮硯石質細膩,紋理如絲,氣色秀潤,發墨細快,保溫利筆,是東魏國的石硯之首,價值千金。

    寧太傅看了一眼,雖是心動,卻冷著臉拂袖:“蕭小姐可是知道我是此次科舉的出卷人,所以特以洮硯為禮,前來賄賂我?”

    寧太傅並不覺得蕭晚是真心向學,而是動著歪腦筋,例如接近她竊取科舉試題,亦或者以名貴之禮賄賂之。但寧太傅是清廉之人,絕不做貪贓枉法之事。

    前世蕭晚的確做過傻事,例如花了千金買了所謂會試試題的答案,結果她辛辛苦苦背了兩日的答案,卻一題沒有考到,白白被人騙取了千金。重活一世的她,雖然記憶模糊不清,但會試出題的大致方向,她卻因為押錯題,記得清清楚楚。

    會

    試多以四書、五經中的文句做題目,而她前世背錯了題目,考試時一頭霧水。而會試最後的兩道大題,又出了她不熟悉的政治和教育方麵的策問。於是前世,她悲慘得交了白卷。

    今世,她雖然熟知墨義的題目,但會試之後,還有女皇監考的殿試。前世她早就被會試刷了下來,完全不知道殿試考的是什麽。所以,她必須在九月初一的殿試之前,努力求學,爭取一鳴驚人。

    “太傅大人誤會晚兒了,晚兒並非前來賄賂大人,而是真心求學。晚兒已改過自新,請太傅給晚兒一次機會!”

    蕭晚誠懇地訴求並沒有打動寧太傅,因為蕭晚曾經的頑劣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她冷著身道:“寧某擔當不起,還請蕭小姐另請高明吧。”

    寧太傅曾因蕭晚和蕭玉容惡交過,她可不想再攤上這位無能的大小姐,惹得自己一身腥不說,還和好友再度惡交。

    “太傅大人,當真不給我一次機會?古書雲: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如今我已清楚地醒悟曾經的自己是多麽愚鈍,犯了那麽多不堪的錯誤。能夠認識並改正錯誤,這不是一件好事嗎?為何太傅一直揪著我曾經的過錯,不肯給我一次機會呢?”

    蕭晚抬起頭,認真地宣誓:“我一定,不會再讓太傅您失望了!”

    寧太傅有些訝異地瞥了一眼舌燦蓮花、神情認真嚴肅的蕭晚,思索著這些話是不是蕭玉容教給她。

    沉吟了片刻,她想到一招讓蕭晚瞬間打退堂鼓的方法,幽幽地說:“既然蕭小姐願意負荊請罪,就讓寧某看看蕭小姐的誠心吧。兩個時辰,隻要蕭小姐能跪滿兩個時辰,寧某就收你為徒,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全部教授給你。”

    她心裏嘀咕著,以蕭晚的嬌生慣養、細皮嫩肉,估計連半柱香的時間都跪不滿。

    正以為蕭晚會知難而退時,卻聽到蕭晚欣喜地叩了叩首:“多謝太傅再給晚兒一次機會!”這讓寧太傅納悶不已,眉頭緊緊地蹙成了一團。

    寧太傅想出的這招極其損,以蕭晚曾經驕傲的性子,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跪下,別說半柱香了,連一彈指的時間都堅持不了。

    可現在的蕭晚是經曆了曾經被人毒打、又被遊街示眾的蕭晚,她的心態和臉皮早已比金剛石還要堅硬,竟直挺挺地背著藤條跪在寧府的麵前。

    雲嫣和畫夏兩人驚愕不已,正要跟著蕭晚一同跪下時,卻被蕭晚阻攔了下來,讓她們去陰影處歇息。

    於是,路過的百姓們便看到了一場詭異的一幕,一向盛氣淩人的蕭大小姐,竟背著藤條跪在寧太傅的府前,還勸著她的兩個丫鬟在一旁歇息?

    於是八卦的眾人圍了上來,指著蕭晚竊竊私語著。

    兩個時辰,即是要堅持到未時。正午的太陽何其曬,蕭晚細皮嫩肉的,隻是一轉眼的功夫,白皙的臉頰便流起了大汗。

    一向和蕭晚不對盤的畫夏,此刻也沒有落井下石,而是急急地勸道:“小姐,正午的烈陽太曬了,這麽跪兩個時辰,身子會壞的!還是迴去吧,家主會想辦法勸寧太傅迴心轉意的。”

    蕭晚搖了搖頭。她不可能一輩子在母親的保護下,而寧太傅並非母親說兩句就能勸迴的人,她要以自己的誠心打動她。

    不知是蕭晚比較倒黴,還是老天爺成心跟她作對。她一跪下後,天空漂浮的雲彩全散了。一炷香後,太陽越來越烈,把地麵烤得滾燙滾燙的,撲麵而來的一股股熱浪讓身懷武功的雲嫣和畫夏都感受到了窒息,更別提隻會三腳貓功夫的蕭晚。

    在烈陽下暴曬的蕭晚,單薄的身子早已大汗淋漓,身子搖搖欲墜的,幾次都差點堅持不下去。神色恍惚間,她突然想到了前世的謝初辰,那個為她不顧自己小產後虛弱的身子,直直地跪在烈陽下五日,隻是希望能為自己求上請。

    這樣想著,蕭晚眼眶一熱,竟不自主地溢出了淚水。

    見蕭晚默不作聲地在流著淚,寧太傅嫌棄得瞥了一眼進了府,心想著蕭晚果真嬌生慣養,半柱香的時間都未到,竟已經忍受不住開始哭了。她看不下去,心想著蕭晚恐怕無法堅持下去,立即拂袖進了府。

    在旁的楚詩玉看著心疼,想扶蕭晚起來,蕭晚卻固執地跪著,一動不動。她怕蕭晚跪壞了身子,連忙追上了寧太傅,想為蕭晚求情。

    寧太傅卻以為是蕭晚忍受不住,讓楚詩玉求情說好話的。她立刻蹙起眉,不耐地說:“若是忍受不住,就放棄吧。跪壞了身子,我也不好向你母親交代。”

    “能堅持。”蕭晚挺直身子,眸色清亮地說,“不過是跪上兩個時辰,更苦的我也能熬過來。希望太傅大人能遵守諾言,待我跪完兩個時辰,懇請大人收我為徒。”

    蕭晚已經重生了,不再是以前嬌生慣養、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任何苦,她都能吃。

    任何累,她都能熬。

    隻求這一世,自己能護好蕭家,護好自己想要保護

    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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