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秀娥恨鐵不成鋼:“你以為弄死季妧就完事了?你那不是狠,是蠢!”

    黃駿才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裏做錯了。

    “想她死的又不是隻有我,先下手為強,這話可是娘你說的。既然怕她和季牧相認,怕她追究當年的事,那我讓她徹底閉嘴有什麽錯?恨隻恨黑子無用!”

    “幸好黑子無用!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它若真把季妧咬死了,你以為你摘的幹淨?”

    季秀娥越想越氣,但又不得不耐下性子說服兒子。

    “駿才你好好想想,若隻是弄死她那麽簡單,娘又何必費盡心思籌謀這麽久。

    她必須死,但不能沾咱們的手,明白嗎?

    駿才,娘隻有你一個了,娘不想把你也賠進去。”

    按照原先的計劃,借老四的手,若能達成目的自然萬事大吉,就算不幸敗露,也有老四當這個替死鬼,查不到他們母子身上。

    結果千算萬算,沒算到老四連個數都算不好。

    枉他讀了這些年的書,棺生子都贏不過,還被季妧逮住機會掀了老底!

    虧爹娘經曆了院試風波後還對他抱有一線希望,始終認為他有大學問,隻是時運不濟,又一時走岔了路。

    什麽時運不濟,什麽走岔了路,根本就是屎殼郎放屁——不值一文!

    若老四不那麽心高氣傲,肯隨便進去做個小工,想來季妧也不會過多阻撓,事情也就不會變的無法控製。

    情勢本來就已經失控,結果自己兒子還跑來添亂,季秀娥真是慪的出血。

    娘家也沒法呆了。

    老四自感受到了侮辱,誓要重迴書院,不考上秀才不罷休。

    可家裏哪還有錢給他折騰?

    他也有法子,轉眼就鬧起了絕食明誌。

    康婆子心疼啊,就想說服季慶山賣地,供兒子繼續念書。

    反正家也分了,不用再顧慮另外兩個兒子的看法,他們老兩口那份加上屬於季連樘的那份,攏共也有十好幾畝呢,賣幾畝又不打緊。

    然而被當眾扯下麵皮的季慶山,這迴是真的心如槁木了,躺在炕上不言不語,對康婆子的要求更是理都不肯理。

    康婆子無法,跑到院裏叫罵不休。

    主要是罵季妧,順便罵杜彩珠,說風涼話的朱氏也沒漏下。

    家裏雞飛狗跳了一夜,季秀娥也頭疼了一夜,晨起就帶著黃駿才收拾東西走了,連飯都沒吃。

    母子倆吵了一路,都置著氣,迴到黃阪村,沿路見到村裏人也懶得敷衍。

    奇怪的是竟也沒人跟他們打招唿。

    季秀娥辦了個磨坊,人麵廣,人緣維持的也不錯,平日裏見誰都能聊上兩句,像這種情況非常罕見。

    黃駿才也覺得今日甚是反常。

    “娘,他們是不是在避著我們?”

    不打招唿也就罷了,做什麽還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仿佛他們母子倆是瘟疫,能躲多遠躲多遠,然後站的遠遠的嘀嘀咕咕。

    母子倆一致認為是家裏出事了,揣著一肚子狐疑,加快了腳步。

    家裏確實出事了,卻不是他們想的那樣被人追債。

    認真說起來有點邪門。

    “昨天一早,有人去後麵喊我,我過來一看,就、就看見……”

    黃駿平一邊說話,一邊覷著季秀娥臉色。

    見她還算平靜,就硬著頭皮繼續往下。

    “就看見家裏的雞鴨鵝,全都、全都上吊……吊死了。”

    黃家門口有棵幾十年的老樹,足有一人合抱那麽粗,樹形高大,冠蓋如傘,一到夏天左鄰右裏就喜歡跑過來乘涼。

    但是此刻,這棵光禿禿的樹上掛了十數隻雞鴨鵝。

    全都死了,死相離奇。

    “荒謬!”季秀娥陡然拔高聲音。

    停歇了一瞬,轉頭,厲聲斥責黃駿平:“我讓你看家,你沒給看好也就罷了,還想出這種說辭來糊弄我。”

    黃駿平有苦難言:“我哪敢糊弄大伯娘你……”

    季秀娥指著老樹質問:“這些畜生會上吊?話說出來你信不信?”

    確實很難相信……但是真的。

    黃駿才一臉陰鬱的繞著樹轉了兩圈,有了結論:“肯定是村裏人做的。”

    “駿才都比你有腦子!分明是你沒看好門,讓人鑽了空子。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缺德冒煙的,跑來我家做這種陰損事!”

    季秀娥狠狠瞪了黃駿平一眼,開始迴想誰有嫌疑。

    想來想去也沒結果。

    她在村裏從未與人結過怨,除非……

    “這兩天你大伯有沒有迴來過?”

    黃駿平搖頭。

    “那有沒有外麵的人來過?”

    黃駿平還是搖頭。

    黃駿才哼了一聲:“究竟是沒人來過,還是你沒注意到啊。”

    磨坊就在屋後,爺奶去世後留下的老房子改建的,黃駿平就住在那,幾步路的距離,若是有人來找,或是有別的動靜,他不可能察覺不到。

    起初他也懷疑過,是不是村裏那幾個潑皮無賴,趁家裏無人,夜裏過來使得壞。

    可想想又不像。

    那幾人確實有偷雞摸狗的前科,但他們偷了東西從來都是躲起來烤了吃,誰會無聊到把東西吊上樹。

    而且……黃駿平指給季秀娥看。

    “它們真的是自己吊上去的,沒有用繩子……”

    季秀娥忍著火氣仰頭,待看清楚後,瞳仁驟縮,臉色乍變。

    竟然是真的!

    那些雞鴨鵝的頭部沒有任何東西綁縛,也沒有被卡住,就那麽直接掛在枝幹上,脖頸彎曲,身子直挺挺的垂下。

    怎麽看怎麽詭異。

    季秀娥心裏有點發毛,不願讓別人看出來,就衝黃駿平大發雷霆。

    “廢物!昨天早上就發現了,到現在還任由它們掛在樹上,我看你存心想氣死我!還不趕緊取下來!”

    “不能取!”

    這是黃駿平第一次違逆季秀娥的意思。

    在季秀娥陰沉沉的瞪視下,他艱難的吞了下口水。

    “我原本是想取下來的,恰巧一個老道士經過,他製止了我,還說、說……”

    “你能不能利索點!”黃駿才不耐煩的催促。

    黃駿平攥了攥拳頭,橫下一條心來。

    “他說這座宅子是煞氣聚集之地。宅子的主人雙手染血,有孽債未償。煞氣積聚多年,如今開始反噬……”

    “放屁!”黃駿才打斷他,“這是哪裏來的神棍,我們一家人好好的,什麽雙手染血、血債未償?可笑至極!”

    黃駿平看了看四周,低聲道:“那道士說,人乃天地之靈,所以宅子裏住的人尚能抵擋一段時日,但六畜抵擋不了,所以先死六畜,之後就輪到……”

    話說一半,他低下了頭。

    季秀娥的臉色已經可怕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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