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婚配?”

    季妧問出這句話時,眼睛一眨不眨,緊緊盯著流浪漢的雙眼,生怕漏掉他哪怕丁點的眼神閃爍。

    至於微表情,反正她是放棄了。

    流浪漢本身就不是個情緒外露的人,再加上一臉的傷疤,除非會讀心術,否則別想從他臉上讀出些什麽。

    他心情好與不好,季妧是能夠感知到的,但她總覺得,那是流浪漢故意釋放的“信號”,不然他繼續做一根木頭樁子,季妧照樣沒奈何。

    但這個問題不同以往,她很在乎答案的真實性。都說眼神是心靈的窗口,隻要流浪漢說了假話,總能看出些蛛絲馬跡。

    流浪漢看著她,那兩扇窗口絲毫波動都沒有:“不曾婚配。”

    這個答案無疑是季妧想要的。

    她鬆了口氣,同時,又忍不住暗暗懷疑。

    流浪漢少說也二十好幾了,這個年歲,在後世未婚的話很正常,放在古代卻非常的不正常。

    季妧試探道:“沒成婚的話……那有沒有未婚妻之類的?”

    “沒有。”

    季妧唔了聲:“心上人呢?在你家鄉,有沒有心上人等你迴去?”

    流浪漢還是同樣的迴答,甚至沒有絲毫停頓。

    成年男子,遲遲不婚,沒有未婚妻,連心上人都沒有,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比如有病,比如不行,再比如……

    季妧晃了晃腦袋,再想下去,她都要懷疑流浪漢的取向問題了。

    不過這些對她而言都無所謂。

    “你沒騙我吧?這個很重要,跟我之後要和你商量的事有關。我不能因為自己江湖有急,就不管不顧……那樣對別的姑娘不好,當然,如果你有喜歡的姑娘的話……”

    流浪漢皺了皺眉:“我從不撒謊。”

    “那你姓甚名誰家住哪裏今年多大?”季妧反應極快,見縫插針問了一長串出來。

    多希望流浪漢慣性使然,來個真心話大剖白。

    結果流浪漢並不上當,唇抿的鐵緊,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季妧明白了。難怪講自己不撒謊,不想說的不說,自然用不著撒謊。

    算了,不願說的她也不勉強,隻要他出口的每個字都是真的就行。

    其實憑直覺說,流浪漢也確實不像是會撒謊的人。

    “我姑且信你。”

    不管是什麽原因導致流浪漢母胎單身至今,隻要他單身就可以。

    這個問題結束,季妧心下安定了不少,伸出的手指頭由一個變成了兩個。

    “第二個問題——你……那個,你……”

    她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和以往的幹脆果斷大相徑庭。

    眼見流浪漢眉心起褶,這才心一橫,把話問了出來。

    “你願意娶我嗎?”

    話音落地,屋裏靜的不行。

    季妧的眼神左飄右閃,並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流浪漢。

    等了好一會兒,沒有聽到迴應,這才轉過頭。

    流浪漢的神情怎麽說呢,有些怔忪,又像是空白。

    被嚇著了?

    季妧一拍額頭,這才想起她的前提條件還沒說。

    “你不要擔心,不是真讓你娶我,就是假裝娶我。也不是假裝……可能要走一下流程,但那不是真的……也不能這麽說……”

    季妧腦子有些亂,話說的顛三倒四,把自己都繞暈了。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這才重新開口。

    “是這樣的,老宅那邊的人想逼我招贅,他們挑的人選我不喜歡,但因為有個十七不嫁上報官府的律規,這事我又賴不掉,也就是說,這親我必須得成。”

    季妧自不會聽人擺布,但她也不願受人威脅,更不想把自己的婚姻大事交給官府去隨機匹配。

    規矩是死的,她更改不了,與其天天被人盯著,還不如化被動為主動——幹脆自己找個老公。

    她接下來要把心思放在百味坊上,可不想再因為這件破事跟季家扯皮個沒完。

    其實在找流浪漢之前,她也不是沒想過別的法子,比如去鄴陽買一個男的迴來。

    賣身契捏在自己手裏,讓他配合自己演場戲應該不難。

    但左想右想,還是不太放心。

    花錢倒是其次,對奴隸製的不適應也可以先放放,關鍵是怕不安全。

    雖然賣身契在古代基本可以決人生死,但也不是沒有過害主的逃奴。

    知人知麵不知心,即便是演戲,即便不用同床共枕,也要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萬一買了個人麵獸心的迴來,或者見財起意,或者見色起意……她和大寶就危險了。

    得找個安全係數高,自己又能“製得住”的才行……

    不知怎地,季妧突然就想到了流浪漢。

    這個想法冒出來後,越想越覺得可行。

    首先,流浪漢對她們姐弟有恩,而季妧算起來也對流浪有恩,即便兩相抵消,最基本的情分總是有的。

    其次,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雙方也算熟人了,季妧雖說依舊不知道流浪漢的真實身份,但基本可以斷定他不是壞人。畢竟骨子裏的凜然氣騙不了人,何況他要是壞人,當初也不會冒險去救大寶。

    再者,流浪漢說過自己沒有家人,剛才又確定了他連未婚妻心上人這些都沒有,那麽留他下來和自己假成婚,就不會對不起旁人。

    最重要的是,季妧看得出流浪漢心中還有未了之事,一個注定要走的人,完全不用擔心之後會有什麽糾纏。

    分析到最後,還就他合適。

    “對外,咱們是夫妻,對內,咱們什麽關係也沒有,也不用履行夫妻義務……就是不用同床共枕的意思。懂?”

    季妧把需要解釋的解釋完,等了等,沒有等到流浪漢的反應,覺得可能是自己說的不夠透徹。

    “我是這樣想的,反正你現在也不急著走,對吧?不然你九月初就可以離開的,何必拖到現在。

    我也能猜到你在顧慮什麽。

    你雖然恢複的不錯,但也僅限於和尋常人比。不對,以你現在的狀況,應該連尋常人都打不過。

    即便迴去,又能做什麽?路上萬一碰到幾個劫道的,小命估計都保不住,更別說尋仇……或者其他什麽宏誌偉願了。

    那還不如多留一段時間,等完全康複再迴去,這樣既穩妥又保險。

    我一定會把你養的好好的,一點後遺症都沒有,等武力值完全恢複,你隨時可以離開,到時我就對外宣稱你失蹤了,豈不兩全其美?”

    季妧講的嗓子都幹了,感覺自己跟搞傳銷似的。

    偏偏流浪漢坐在那,不動如山,無動於衷,除了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季妧特別想吼一句: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可誰讓她現在有求於人呢,求人可不就得裝孫子。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保證你不會吃虧,我也不會占你便宜,就是配合我演一場戲給外人看而已。”

    流浪漢意味不明的視線落在她臉上,這一次終於開了尊口。

    “我不和人逢場作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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