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搭檔加盟費五十兩,加上曹家退迴來的這三十兩,季妧手裏平白多了八十兩出來。

    五十兩她收下了,三十兩留給了胡家。

    本來也是因為胡家被訛詐在先,她才開的這個口,而且這些錢都是胡家每天起早貪黑、一文一文掙迴來的,跟那五十兩的“專利費”可不同。

    謝寡婦自然是不肯收的,直說自家本來就欠著季妧的分紅。

    然而正如謝寡婦清楚季妧的情況,胡家的財務狀況季妧同樣一清二楚。

    這半年來,胡辣湯攤子的總盈利應該也就在五十兩上下,刨除每月固定的油、麵粉、香料,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配料成本,再加上日常花銷以及謝姥娘的藥錢,純利潤遠沒有這些。

    如今胡家失了生計,手停口停,再損失這三十兩,手頭估計沒多少活錢了。

    “急什麽,等他日良子哥賺了大錢,再讓他把分紅還我。”

    謝寡婦拗不過。

    季妧說的沒錯,一家子小小老老總要先顧好,隻是……他們欠季妧的太多了,債易還,情難償啊。

    “這三十兩算是追迴了,那十五兩聘金……”

    季妧原是想獅子大開口一下的,又怕超出曹家承受範圍,反倒惹得他們狗急跳牆。

    這和窮寇莫追一個道理,不能把人逼的走投無路,否則等於逼著別人和你拚命。

    “我明白,不管咋樣是咱先退的婚,曹家那閨女以後也艱難,再把聘金要迴來,不知情的隻怕得戳著脊梁骨罵我們家做事不講究,那以後還有誰給他們兄弟倆提親?”

    說到這,謝寡婦突然歎了口氣。

    “我現在就怕哪裏不小心漏了風,那細妹以後可咋辦?她本來命就不好,攤上我這麽個寡婦娘,要是再……”

    如果不結合時代背景,其實很難理解謝寡婦的這種擔憂。

    別說親沒定成,就是定成了、退了,又怎麽樣呢?

    然而當下的情況卻是,胡細妹已經有過一次不算良好的“經曆”,以後在婚嫁市場便再沒有優勢可言。

    季妧也不知該怎麽寬慰謝寡婦,隻勸她想開些,來日方長,畢竟細妹還小。

    聊著天到了中午,胡大成早就把大寶接來了,午飯在胡家吃。

    天熱,灶房跟蒸爐似的,一進去就是一身汗,季妧想幫忙,被謝寡婦攆了出去。

    不過胡大成就沒那麽幸運了。

    “大寶不是最喜歡燒鍋嗎?大寶你過來,我把位置讓給你!”胡大成坐在鍋門前,自以為精明的衝大寶擠眉弄眼。

    大寶牽著季妧的手站在屋簷下的陰涼地裏,用看傻子的那種眼神靜靜看著他。

    胡大成算是發現了,想讓大寶燒鍋,除非做飯的是季妧。

    他這邊正小小聲嘀咕,冷不防被謝寡婦拿把子抽了下後腦勺:“燒你的鍋!懶驢上磨屎尿多!”

    胡大成:“……”

    飯後迴到自己家,院子裏擱的一大盆水已經曬的溫乎乎的,季妧給大寶洗了個澡。

    窗外蟬鳴陣陣,聒噪的很,加上高溫炙烤,讓人氣悶又心煩。

    大寶翻來覆去睡不著,季妧拿著蒲扇,一邊扇一邊哼些歌謠,很快,大寶的唿吸就放緩了。

    季妧熱出了一身汗,自己還不能洗澡,因為還沒給流浪漢送飯。

    繼右腿的石膏去掉之後,七月初的時候,右手和左腿的長石膏也改成了短石膏,禁錮麵積大幅度減小,流浪漢活動也越來越方便了。

    不過今天吃飯明顯比平時慢了許多。

    季妧看在眼裏,忍不住暗笑。

    午飯是謝寡婦做的,水準可想而知,再加上她今天心情不太好……

    “這道炒茄瓜好吃嗎?”季妧故意問。

    流浪漢不說話。

    季妧繼續:“不說話就是默認好吃啊,好吃你就多吃點,我辛苦炒的呢。”

    流浪漢筷子一頓,抬眼看她:“不是你炒的。”

    “你吃出來了?”

    季妧先是驚奇,繼而拍桌大笑。

    “謝姨就是有這個能耐,凡吃過她做的飯,絕對忘不了!”

    之前幫胡家去曬場裝麥子,晚上胡家留飯,那天也是謝寡婦做的,其中一道菜……味道形容不出來,總之吃的季妧直哆嗦。

    秉著好東西一定要分享的精神,她還專門給流浪漢撥了一半。

    流浪漢第一口下肚後的表情,還有他看季妧的那個眼神,季妧到現在想起來還直樂。

    “算了,茄瓜鹽放多了,別吃這個了,吃那個。”

    季妧把清炒茄瓜撤掉,把另一道苦瓜炒雞蛋推到他麵前。

    沒辦法,謝寡婦的拿手好菜,就是亂炒各種瓜。

    “不過還算你有良心,好歹沒說難吃。這些飯菜都是謝姨做的,你身上穿的新衣,也是她給縫的。”

    天熱後,之前的衣服再穿不合適,謝寡婦家也翻不出舊衣了,再加上季妧和大寶本身也要做夏衫,就順便多扯了些布料,托謝寡婦做了兩身男裝。

    雖然算不上什麽好料子,但穿在流浪漢身上,莫名就覺得很有質感。

    大概因為這人有副好體格,雖然原本瘦的有些脫相,但經過這兩個月來雞湯魚湯骨頭湯的喂養,慢慢也補了迴來。

    如今肩寬背闊,穿什麽都顯得挺括。且坐臥極有規範,瞧上去竟頗有巍峨之態。

    不過他自己興許是不在意這些的。不管是打滿補丁的舊衣,還是幹幹淨淨的新衣,在他眼裏似乎沒有任何不同。

    等流浪漢吃完,季妧收了碗筷,臨走囑咐道:

    “院子裏給你曬了水,你要是想擦澡,等午睡後吧,不然醒來還是一身汗。蒲扇給你新買了一把,擱炕頭了。還有……”

    流浪漢突然開口:“石膏什麽時候能拆?”

    季妧仰天長歎。

    “我知道你急,我也急,但咱們總要確保達到最佳狀態吧,你右腳就拆的很快。”

    左手拆掉紗布右腳也去掉石膏後,季妧每日都會給這兩處進行熱敷,或者將跟腱區放在溫水浸泡,然後進行跟腱按.摩,同時教流浪漢加強手指的主被動屈伸鍛煉。

    本來就沒完全斷掉,如今更是恢複得差不多了。

    但右手和左腳的情況不同,季妧拿不準,也是最近幾天才開始讓流浪漢適當的做些踝背伸和蹠屈的活動。

    之後陸續又添了躺床上空踩自行車的動作。

    訓練的過程枯燥且無聊,加上這見鬼的天氣,流浪漢的迫切情有可原,但是也沒辦法。

    “總之這些訓練你先做著,最快七天,最多半個月,保證給你拆掉。”季妧比了個ok的手勢。

    流浪漢的視線從那隻手移到她臉上,稍稍定格,勉強點了點頭。

    “由你決定。”

    又來了,那種大爺的感覺又來了。

    季妧假笑臉:“那可真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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