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發酵越來越大,原本打算掏錢的人也跟著遲疑了,都想等等看胡家會不會降價。

    誰知胡家不僅沒降價,當天又傳出來一條消息——加盟胡辣湯的名額,僅限十人。

    如此一來,許多人都坐不住了。

    頭一個上門交錢的,是旺嬸子。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

    其實從胡家迴去當晚,她就跟旺民合計好了。旺民常年在外麵跑活,有些眼界,沒怎麽猶豫就表示同意。

    兩人翻出家裏為數不多的存銀,打算第二天一早就送到胡家的。

    結果村裏為這事鬧開了,都在說胡家要價太高太過分,既是自家不做,便宜點或者幹脆不要錢,教給鄉親們又咋樣?鄉親們還能念他們一聲好。

    更有過分的,罵謝寡婦一家都掉進了錢眼裏,擺了幾天攤,祖宗都不認,隻認錢。

    旺嬸子覺得這些人真是好賴不分,想占便宜想瘋了。

    自家大娃送人鋪子裏學手藝,還得打三年白工呢,五兩銀子把胡家的黃金搭檔學到手,受用一輩子不說,就算居庸鎮賣這的人多了,將來有機會也可以去別的城鎮賣。

    老人不說嗎,隻要有門好手藝,走遍天下都不怕!

    她心裏是亮堂的,之所以遲疑,是怕胡家萬一頂不住壓力降了價,那她著急忙慌的頭一個把錢交了,不吃虧麽。

    好在謝寡婦並沒有提那茬,直接就拿了兩張紙出來,讓胡良念給她聽。

    其實旺嬸子也不懂啥協議不協議的,聽胡良說是保障雙方權益,就覺得胡家辦事還挺講究。

    很愉快的在上麵按了手印,然後又約定了教學的時間,旺嬸子滿臉帶笑的出了胡家。

    一直盯著胡家動靜的,立馬就將消息傳了出去。

    有旺嬸子打頭,再沒有人拿貴不貴說事了。

    眼看著陸續又有人進了胡家的門,那些還在觀望的,一個個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要麽忙著說服家人,要麽急著湊錢。

    朱氏就是其中一個。

    她近來想通了,不能把所有寶都壓在季連樘一個人身上。就算那秀才是十拿九穩的,秀才之後還要考舉人進士呢,啥時候是個頭啊。

    聽到出五兩銀子就能學做胡家的黃金搭檔,她立馬就蠢蠢欲動起來。

    問題是,她沒有錢。

    但是她有腦子啊!

    晚飯桌上,朱氏就把這事提了出來。

    康婆子聽完,啪一聲摔了筷子,老臉差點沒吊到地上去。

    “五兩銀子,你咋不去搶?沒有!成天萬事不幹,我和你爹一大把年紀了,還得養著你們一窩,現在還想要來摳老的棺材本?老三,我看你這媳婦是不能要了!”

    最近這段時間康婆子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沒處發呢。

    如今朱氏嘴一張要錢,又讓康婆子想起了她那快要見底的錢匣子,眼剜著朱氏,跟多大仇似的。

    朱氏不樂意的撇了撇嘴:“娘你這話說的可不中聽,啥叫養我們一窩,我們又不是不幹活……”

    她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幹活,康婆子直接就炸了。

    以前,不管是地裏還是家裏她都沒問過事,現在倒好,哪一樣都得指著她。

    尤其到了夏收那會兒,才覺出老大的重要性來。

    可是講啥都晚了,分都已經分了,還分的那麽難看,總不能再把人叫迴來幹活。

    指著剩下的兩個兒子……

    其實縣學和鎮上書院一樣,是給了學生假的,目的就是讓他們迴家幫父母收莊稼。

    可季連樘忙著備考,壓根就沒迴來。

    不過就算他迴來了也沒啥用,打小沒下過田的人,能指望他幹啥?

    康婆子也不忍心,讓寶貝兒子那雙寫字的手沾上半點泥巴。

    如此一來,整個季家的勞力就隻剩三房了。

    三個孩子雖然也被使喚下了地,但頂不上大用,季連槐和朱氏兩口子又都是懶驢上磨,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性子。

    指望他們,別人家夏種都忙完了,他們家地裏的莊稼還沒收一半呢!

    而且還好死不死的趕上了那場暴雨,你說康婆子氣不氣!

    她和季慶山老胳膊老腿,這一季下來命都快沒了,一半是累的,一半就是給氣的!

    “你和老三也摸摸良心,你們但凡手腳快點,咱那最後幾畝地的糧食能被雨水給泡著?!今年本就是賤年,收成比往年少了三成,咱家可好,直接少了一半!馬上全家都要去討飯了,還哪來的錢給你遭派!”

    提到這事,朱氏有些心虛,也不敢頂嘴了。

    眼珠一轉,嬉皮笑臉道:“娘,你看你火咋那麽大?我想學黃金搭檔,還不是看家裏今年急得慌,想給你和爹分擔分擔。不都說那是季妧教他們的嗎?胡家管別人要五兩,那還能管咱們家要?”

    康婆子心口又開始難受了。

    那黃金搭檔若真是喪門星教胡家的,胡家擺攤子賺的盆滿缽滿也就算了,如今不做了,還能憑此血賺一筆。

    本來這些都該是季家的!

    朱氏說的對,他們家也去學,學了去鎮上擺攤,以後活錢不斷,老四也就不會跟她抱怨,進了縣學後吃穿處處不如人了。

    康婆子一咬牙,做了決定:“你去學吧!”

    “那個,娘……賤丫頭對我啥樣你又不是不知道,見了我不是打就是殺的,她能讓胡家教我?你和爹就不一樣了,你倆說話,她不敢不聽。”

    說白了,朱氏自己不敢冒頭,這是想慫恿康婆子和季慶山打前鋒呢。

    康婆子想了想,是這麽個道理,朱氏賴皮臉不假,耍起橫來還真壓不住季妧。

    “那你就去告訴她,就說是我和你爹的意思,讓她教你!”

    朱氏被噎的,差點沒控製住當場翻白眼。

    她那迴被季妧提刀嚇得哭爹喊娘,康婆子成天拿這說事。

    她自己不也被嚇住了?要不然咋東扯西扯,就是不往正路上扯。

    “娘啊,我是想……”

    “啪嗒!”

    一直沒說話的季慶山,把手中的筷子重重拍在了桌上,語氣十分不好。

    “馬上就到八月了,老四開考在即,誰也不許給我惹事,尤其不許去惹她!”

    她指的是誰,在座心知杜明。

    康婆子一想到兒子的大日子就快到了,頓時不說話了。

    季連槐兩耳不聞其他事,幾個盆裏輪流撿菜吃。

    自家兩個閨女一個兒都完全隨爹,從頭到尾埋頭吃飯,更是不指望。

    朱氏又不敢跟季慶山硬杠,隻好把想法不情不願的按捺了下去。

    屋裏除了咀嚼聲,再沒有旁的。

    季慶山卻突然吃不下去了。

    以往,誰不羨慕他老季家人丁興旺。

    幾房湊在一起,兩張桌子且不夠坐,大人吵吵嚷嚷,小孩子哭鬧的讓人心煩。

    可如今,一張桌子還坐不滿,也沒人吵鬧了,又覺得空落落的。

    他歎了口氣,心裏打定主意,等老四中了秀才,頭一件要緊事,就是把婚事給辦了。

    功名雖重要,開枝散葉也不能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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