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分家的具體情況,沒過多久就傳了出來。

    三十畝地分作四份,三個兒子各一份,季慶山和康婆子留一份。

    這一份最後會歸為給他們養老送終的那一房,就不知道是老三還是老四了。

    對此,朱氏倒是信心滿滿。

    老四將來都是要做官老爺的人,能在乎那幾畝地?到最後還不都是他們三房的!

    大房分得八畝,糧食按人頭分的,季雪蘭和她三個女兒自然不包括在內。

    此外還有一頭豬,幾隻雞鴨,以及鍋碗瓢勺鋤頭犁等的家夥什。

    僅有的一頭耕牛沒有分,兩家共用。

    這麽看來,雖然沒見多大方,卻也沒怎麽虧待。

    這就奇了。

    如果是因為季雪蘭鬧翻,以致到了分家的地步,季慶山和康婆子會這麽不計前嫌,還能分的這麽公正?

    就算季慶山同意,康婆子也不能同意吧。

    季妧總覺得,這麽分家,有點彌補的意味在內。

    什麽事,或者說,是什麽程度的虧欠,能讓把家虎康婆子,麵對狠刀子割肉都閉口不言。

    謝寡婦卻想到別處去了,她替季妧感到不平。

    “跟你大伯一家相比,你當初真是……那個狠勁,活似你不是他們老季家孫女一樣!”

    季妧笑笑,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問道:“那住宅怎麽分的,總不會還住一起吧。”

    分家後還住在一起的情況,在村裏並不少見見。

    看似省事,其實隱患很大。成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尷尬不說,免不了還要有這樣那樣的牽連。

    而以大房一家子的脾氣,弄不好還得繼續被康婆子拿捏。

    “季老漢做主,把老宅分給你大伯了。”

    鄉下地方,日子稍微好些的人家,有幾處宅基地是常事。

    季家老宅那塊宅基地,在西北角臨河溝的地方,當初是用泥坯壘的,又荒廢了這麽些年,還能住人?

    謝寡婦就道:“沒讓立即就搬,說是可以先在季家住著,等他們賺了錢,把房子休整休整,再搬過去。”

    季妧心道,那這錢有得掙了,畢竟整個大房隻有季連鬆一個勞力……

    不過老宅再破,好歹也是條退路,日子都是過出來的,能分出來就是個好的開始。

    出了正月,天終於放晴。

    隨著陰霾散開的,還有周軍大勝的消息。

    具體細節無從得知,打得有多艱難也難以猜想。隻知道雙方你來我往,本是互有輸贏,直到形勢突然逆轉,北梁軍開始節節敗退,而且在最近一役中,北梁主帥還被寇將軍一箭射落馬下。

    主將生死未知,北梁軍心大亂,隻要大周這邊乘勝追擊,相信北梁投降指日可待。

    對百姓而言,還有什麽比這更值得興奮?

    剛過十五那會兒,鎮上雖然陸續開了市,但稀稀拉拉的,總共也沒幾家。

    而且多以糧食鋪子為主,糧價還居高不下。

    如今大勝的消息傳出,不管是鎮上還是縣城,都全麵開了市。

    糧價也在官府的調控之下有所迴降,學生們也都陸續迴書院上課了。

    這就意味著,在曆經了一個冬天的戰亂之後,關北百姓的日子終於又恢複了正常。

    與此同時,胡家也要出攤了。

    季妧得去書鋪交差,因此便起了個早,帶上大寶,和胡家人一起去了鎮上。

    積雪還沒有化完,隻餘薄薄的一層,並不影響行走。

    這一個多月以來,兵禍接著雪災,人人都憋的夠嗆,如今危機解除,市集上瞧著比采辦年貨那會兒還熱鬧。

    胡家攤子上更是如此。

    學生還沒出來呢,鎮上的居民就來了一撥又一撥。

    直道一整個年都在想他家的黃金搭檔,想的撓心撓肺,今天大開市,估摸著他們也該來擺攤,就都過來了。

    這話任誰聽了都高興,胡良和謝寡婦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這麽早書鋪也沒開門,季妧就留下來幫忙,不少老顧客還記得她,打趣的也有,招唿的也有。

    胡細妹一臉崇拜的看著她:“小妧姐,你跟客人說話咋都不怕?”

    不像她,收碗的時候客人問她多大了,她憋紅了臉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季妧一邊炸油條一邊笑道:“村裏的叔叔嬸嬸你會怕嗎?你是還沒習慣,習慣了就好了。”

    胡細妹重重點頭:“我會盡快適應的。”

    經過胡細妹的積極爭取,胡家的分工重新做了調整。

    胡良和謝寡婦的崗位保持不變,收碗打雜的活計則由胡大成和胡細妹輪換著來。

    也就是說,一個到鎮上出攤的時候,另一個就要留在家照看老人兼帶娃。

    胡大成自然是不願意的,他一個男的,才不要留在家。

    但胡細妹事先取得了家裏兩位大佬的支持,他的抗議被無情的鎮壓了,不願意也得願意。

    又送走一撥客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學生下早課的時辰到了,幾個人又開始團團忙起來。

    季妧自認速度已經夠快,炸的油條尚有些供不上趟,胡細妹也是各種手忙腳亂。

    等高峰期忙完,送走攤上最後一位顧客,季妧往凳子上一坐,累得手指頭都懶得動。

    胡良和謝寡婦也好不到哪去。

    最輕省的應該就是燒火的大寶了,不過小孩這會兒也累的滿頭汗。

    季妧找來幹淨的巾帕給他擦了擦。

    “多虧了妧丫頭提醒,要不然還按著年前那會兒的分量做,鐵定賣不到半茬就得斷貨,那就真的隻能幹瞪眼了。”

    謝寡婦的話也正是胡良想說的,不過他有一點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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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妧,你那時候不是說,做太多會導致什麽疲勞,還說什麽要講究饑餓營銷……那現在不營銷了?”

    季妧擺擺手,氣喘勻乎些才道:

    “任何有人氣的行業,在經過短時間的沉寂之後,受眾的期待值不但不會降低,反而會一天天升高,那麽某一天突然推出的時候,必然會迎來一個新的爆發。這也算是營銷的一種吧,不過咱們是誤打誤撞,誰能想到今年開市會這麽晚。”

    胡良似懂非懂:“那以後都保持今天這個量,還是逐日遞減迴以前?”

    “前三天吧,第四天起就恢複舊例。”

    說了會兒話,幾個人便起身收拾東西迴家。

    都快到街北口了,季妧才想起來她還沒去書鋪呢。

    謝寡婦讓她快去,他們先到牌坊那等著。

    季妧特意跟大寶解釋了一下,讓他先跟謝姨一起走,並清楚的表示自己馬上就會趕過來匯合。

    經過之前季妧晚歸的事,再加上這麽長時間的疏導,大寶的安全感有了一些加強,對她的離開終於不再表露的極端而抗拒。

    他遲疑著點了點頭,張嘴:“早,迴。”

    “好嘞!”

    季妧捏了捏他的小臉蛋,抱著書就往迴跑。

    這段時間忙著教導大寶,書抄的並不多,但也結了一兩半銀子。

    臨走方老板又給她塞了一摞,因為書院的學生都開始忙著為縣府院三試做準備,沒時間再接活,連宋璟都暫時停筆了。

    季妧閑人一個,閑者多勞嘛!

    季妧提著書快步返迴,謝寡婦幾個果然在牌坊處等著。

    走得近了,才發現他們神色有些不對,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大寶倒沒什麽,迎過來牽住她空著的那隻手。

    “怎麽了?”她問。

    胡良解釋道:“剛才在街北口,剛拐過彎,一隊人馬就那麽直衝過來,我們好險才避開。”

    胡細妹接道:“領頭的一個老爺爺還一個勁的盯著大寶看,看了好一會兒才走的。”

    謝寡婦拍了拍月匈口:“可不是,還以為得罪了貴人,嚇都要嚇死!”

    “盯著大寶看?”季妧莫名,“什麽樣的老爺爺?”

    胡細妹有些犯難:“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爺爺。說不是吧,他頭發都白了,說是吧,他又沒長胡子……”

    沒胡子?季妧心裏一緊。

    莫非——是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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