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順帶著痦子男走後,胡辣湯攤繼續營業。

    胡良想不通,那個姓汪的夥計以前都用鼻孔看人,這次怎麽好像很怕他們的樣子。

    季妧猜測,應該是上次貞吉利唬住了汪掌櫃,汪掌櫃迴去又把汪順教訓了一頓。

    就是沒看出來,那汪掌櫃還真是個人物。

    再怎麽說也是自己侄子,竟然能下這樣的狠手,幾乎都要打殘了。

    讓人不服都不行。

    經過方才一鬧,生意不但沒影響,反而來的人更多了,都好奇季妧他們怎麽把麻煩擺平的。

    最想知道的當然還是周邊那些商販。

    那汪順是濟世堂汪掌櫃的侄子,濟世堂在鎮上一家獨大不說,背後的鄴陽縣白家更是無人不知。包痦子仗著認了汪順當幹哥,也把自己當成了白家一份子,成天橫行無忌的,眾人敢怒不敢言。

    新冒出來的這家無意間占了包痦子的攤位,生意又好到讓人眼紅,所以許多人就抱著讓他們鬥起來,最好兩敗俱傷的想法。

    可誰能想到,季妧他們啥事都沒有,反倒是包痦子這迴成了手下敗將,就連拉來那汪順都不中用。

    如此一來,眾人心中不免開始胡亂猜測。

    別不是這賣胡辣湯的,背後靠山比白家都大吧!

    這樣想著,等收攤的時候,這些人一改前幾日的冷淡,都湧過來幫忙,笑的別提多親和,但話裏話外無一不帶著試探。

    偏偏碰到幾個嘴嚴的,什麽深淺也探不出。

    自此,胡家的攤子成了這片兒誰都不敢惹的所在,據說他們來頭很大、背景神秘,連縣城白家都得低一頭!

    早點攤子的生意正式上了軌道,胡良把胡辣湯和油條基本上都學會了,季妧也就不打算再去了。

    主要也是因為新房那邊要上梁了。

    謝寡婦本來想把生意停一天,她和胡良留下來幫把手,畢竟上梁是大事,怕季妧一個人支應不過來。

    季妧沒讓。

    新生意剛上路,根基還沒紮牢,顧客群也沒穩固,最怕的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再說需要的東西都已經置辦齊了,光上個梁也用不了多少人手。

    有些地方的風俗是上梁當天要辦酒席招待親朋好友,大豐村這邊也是要辦酒席的,不過是在新房建成並入住的時候,所以上梁這天還是比較輕省的。

    次日早早吃過飯,季妧拉著大寶去了破窩棚。

    現在已經不能叫破窩棚了,籬笆牆和欲倒不倒的茅草屋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青磚黑瓦闊屋大院。

    雖然還沒完全竣工,但也大致成型了。

    旺民叔和史勇叔幫著把上梁用的東西從胡家搬了過來,旺嬸子、高嬸子還有上次找去幫工的幾個嬸子也都過來幫忙。

    上梁就是把屋頂最高一根中梁給安上去的過程,但在這之前要先暖梁。

    先擺兩條長凳在未建成的新房堂心,再在中梁的正中間栓一朵紅布做成的大紅花,架在萬字糕上,中梁兩側分別係上紅綠布條。

    本來還要擺供桌的,農家沒那麽多講究,季妧也嫌麻煩,就沒弄。

    暖梁開始,由季妧點燃炮竹,然後在中梁下方點燃芝麻楷。

    這時候木匠師傅用酒壺從梁頭澆到梁尾,嘴裏念念有詞道:

    “……一杯酒來敬梁頭,文拜相來武封侯;二杯酒來敬梁腰,脫掉藍衫換紫袍;三杯酒來敬梁尾,東家做官清如水。買田置地創家業,子子孫孫多富貴;三杯酒來都敬過,東家匠人多福壽。多富貴來多福壽,隻待明朝龍抬頭……”

    誦唱完畢,旺民叔和工人們互相打過招唿,高喊了一聲:“上啊!大吉大利!”

    頂上站著的人就用繩子分別拉著中梁兩頭慢慢上了柱端。

    此時鞭炮齊鳴,下麵已經擠滿了來看熱鬧的人,都是等著搶上梁饅頭的。

    鄉下地方,每每遇到上梁,大半個村的人都能出動。一來搶了上梁饅頭能沾喜氣,二來缺衣少食的人家,搶點東西迴去也能給大人孩子打打牙祭。

    待正梁敲進榫內,就開始往下拋上梁饅頭了。

    說是上梁饅頭,可不僅僅隻是饅頭,還有糖餅、花生、芝麻球、萬字糕之類的零嘴。

    一看屋頂上的人提了好些個竹筐,地下的人都開始嗷嗷叫起來,催著他們快點撒。

    幾個工人笑嗬嗬道了聲“好嘞”,抓起筐裏的東西,當先拋向季妧所在的位置。

    東西多,撒起來像下雨一樣,人群霎時間亂了套,你推我搡紛紛搶奪起來。

    季妧剛搶了一個糖球在手上,就被迎麵而來的大饅頭砸的暈頭轉向,趕緊拉著大寶退出了包圍圈。

    大寶一臉懵,看看那群瘋狂的人,又看看還在揉額頭的季妧。

    季妧撲哧笑了,把搶到的糖球塞到大寶嘴裏:“給,你也沾沾咱們家的喜氣。”

    大寶半邊臉都被撐鼓了,像個小蛤蟆一樣。

    他費力的動了動,哢嚓一聲,把糖球咬成了兩半。

    把另一半吐到掌心,伸手遞給季妧。

    季妧看著那明顯還帶著口水的半個糖塊,十分想拒絕。

    但這是大寶給他的欸……算了,弟弟的口水嫌棄個啥。

    季妧接過塞進嘴裏,眯著眼笑:“真甜,甜不甜啊大寶?”

    大寶老實的點頭:“嗯。”

    東西撒完,人群也漸漸散了。

    到此,整個上梁流程總算大功告成。

    季明茂撞開門,跑到炕前使勁搖晃朱氏:“娘、娘,快別睡了!賤丫頭家上梁了!”

    他剛才出去玩,看許多人都往東北拐跑,心裏一咯噔,趕忙就迴來喊大人。

    朱氏估摸著那邊差不多也該上梁了,這幾天掰著手指頭數,沒想到還是沒趕上趟。

    她爬起來胡亂套上衣裳,踹男人踹不醒,便提溜著兒子,兩人臉都沒洗就往破窩棚跑。

    才跑到半路,見三五成群的人已經往迴走了,而且個個都用衣裳兜著好些東西。

    季明茂看到有個小孩手裏捏著糖球,唆一口還看他一下,搖著朱氏的手道:“娘,我也要吃糖!”

    朱氏立馬扯住那家大人問:“賤……妧丫頭還撒糖球了?”

    大家夥搶了東西正高興著,聞言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可不止糖球,好東西多著呐,還有糖餅、花生、萬字糕……”

    “哎呦你是沒見著,大家夥都搶瘋了,妧丫頭可真大方。”

    “前陣子不說她找人洗菜半天都給不少工錢嗎?下次她要再賣菜,我也想去幫忙……”

    “別說,這房子蓋的真排場……跟軍隊做生意肯定賺了大錢……”

    一群人說著說著走遠了,朱氏被忽視了個徹底。

    朱氏都快氣炸了!

    季妧這個小沒良心的白眼狼,不知死的賤丫頭,為啥不等她去再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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