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姐夫,也算是親戚,我當然希望他醒了。”


    “不,他不是,他不是你姐夫,你姐沒有丈夫,而是從小帶著一個孩子的單親媽媽,你希望他醒來,應該是另有原罪吧?你告訴我是什麽原因?”


    “侄女……”


    “你叫我曾念,這個稱唿我總感覺奇怪。”我打斷了她。


    “好吧,可是曾念,你為什麽總是把我看成一個壞人呢?”她有些不滿地說。


    “一個長期生活在黑暗中,像鬼一樣見不得陽光的人,會是一個好人嗎?”我反問。


    她默然不語。


    感覺她有太多的秘密,根本無法開口。


    “你以後還是不要到醫院來了,繼續當你的影子吧,當鬼習慣了,忽然在陽光底下來了,會嚇著人的,也會嚇著自己的。”


    “我隻是來看看他,並沒有其他的意思,請你相信我。”


    “不,我不相信你。”我直接地告訴她。


    她又不說話了。她和老唐有著同一種風格,那就是從表麵上看,沒有任何攻擊性,任你如何激他逼他,他就是軟綿綿的,讓你有一種一拳打在綿花上的感覺。


    越是這樣表麵看起來沒有攻擊性的人,越是危險,這是我的經驗。


    “你下車吧,我要走了,別去醫院了。”我冷聲對她說。


    但她坐著沒動。


    “你還有事嗎?”我看向她。


    她的嘴動了一下,沒有說話出來。


    我有些不耐煩,“我很忙,你有話就直說,不要磨蹭。”


    她低下了頭,一臉的羞慚,“那什麽,你能不能先借我五百塊錢?我現在不住在申宅了,吃飯什麽的都得自己料理,我又沒什麽收入,所以……”


    原來是沒錢了。找我借錢呢。


    “我借你錢,你怎麽還我,你又沒工作,又沒收入,你怎麽還得起我?”我問她。


    她又答不上來了。


    “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麽那麽希望申繼業醒來了,因為他醒來了,你的生活才有著落,這麽多年以來,都是申繼業養著你吧?”我冷聲說。


    “你借我五百塊吧,我會還給你的,實在不行,我到你家去做傭人,幫你打掃家裏什麽的,我做工抵債,這樣總行了吧?”


    “不了,我家裏有傭人,不需要再請人了。”我冷聲說。


    “那這樣,我以後替你看護申繼業,這比你請別人好多了呀,我在這裏可以盯著,什麽人來看過他,我都可以向你匯報,我隻要基本的生活費,你看怎麽樣?”


    我想了想,答應了。


    然後從錢包裏拿了五百塊錢給她,“我每個月開你兩千,你負責天天在申繼業那兒守著他念叨,讓他快點醒來。然後有誰來看過他,你都告訴我。”


    她臉上露出笑容,“好咧,我一定辦到。”


    其實我也沒有必要請她這個看護,隻是看她可憐,就先幫助她活下來。一是她身上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二是她畢竟是我媽媽的妹妹,她長著一張和我媽媽一樣的臉,我不忍看著她貧困得餓肚子。


    ……


    迴到家裏,兩天不見人影的申俊,竟然迴來了。


    他在睡覺,鞋都沒脫,就那樣歪在沙發上,安靜地睡著。


    我去臥室裏拿了毯子,輕輕給他蓋上,然後他一把捉住了我的手,裂嘴一笑。眼睛卻還是閉著的。


    他這一笑,表明他心情不錯,我頓時也跟著春暖花開起來。


    “為什麽不到臥室去睡?很困嗎?”我柔聲問。


    “有點困,但現在好多了。”


    他一翻身,將我壓在身下,然後長長地吻了過來。


    直吻得我心胸發悶,伸手掐他,他才肯將我放開。


    唇齒間全是他的味道,熟悉的味道。


    “那天韓烈沒把你砸傷吧?你有沒有事?”我關切地問。


    “我沒事,韓烈是老混子了,下手可以分得出輕重。當時我其也沒昏,我隻是演戲而已。怎麽樣,周雲馳沒有找韓烈的麻煩吧?”


    “沒有,這兩天韓烈也一直藏著呢,估計也沒能給他找麻煩的機會,你那邊怎麽樣,周雲馳完全相信你了嗎?”


    “基本上是相信了,我現在在他麵前,表現出來的樣子,就是我所有認知的事,都是他灌輸給我的。他是我以前是怎麽樣的,我就表現得怎麽樣。”


    “那你迴來,他不會發現?”我又擔心起來。


    “他出去玩去了,他不會隨時派人盯著我的,他沒有那個耐心,他是自以為是的人,他認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悄悄打車迴來的。再說了,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就算是被他發現,也無所謂了。”


    “你見到老板了?”


    “是的。”


    我頓時興奮起來,“老板是誰?”


    “我聽是和他交談了,但他是誰,我看不到。”申俊說。


    “那你還說見到了,這哪是見到了呀,這分明就沒見到。”


    申俊搖頭,“你想得太簡單,哪有這麽容易啊,我估計周雲馳也未必見過老板,能和他交談就不錯了,我們是在成都見的麵,在一家茶樓,中間隔著一道屏風,他在那邊,我在這邊。可以交談,但見不到人,我隻知道,他是一個男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要衝過去看看他是誰?”我問。


    “肯定想過啊,但這絕對不可能,一是我衝過去,看到的也不一定是老板本人,二是對方肯定是有防備的,所以我衝過去,估計就隻有死路一條。那麽愚蠢的事了,我當然不會去做。”


    我點頭,確實是這個理。


    “那其實也就是說,還是不知道老板是誰?”


    “也不是沒有一點收獲,他的口音很重,雖然說的是普通話,但明顯有錦城地方口音,你也知道,年紀稍大點的人,口音想要改變,是很難的。所以我認為,這個人是錦城人。”


    我點了點頭,但我心裏認為,這線索幾乎沒有任何的價值。因為錦城人太多了。


    “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認為這並沒有什麽價值呢。你別急啊,我聽我慢慢說來,我從茶樓出來後,在附近守了很久,但是並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從裏麵出來,我估計他是從後門或者其他的通道走了。然後我又返迴茶樓,買下了我們那個大包間的茶具。我向經理說我是為了收藏。”


    “茶具?”


    “是啊,這個人應該喜歡喝茶,不然也不會約在茶樓見麵,不管身份再高貴的人,喝茶也不讓人喂,是不是?而且我相信他也不會戴手套。”


    “所以那些茶具上,肯定有他的指紋,還有,他喜歡喝什麽樣的茶,也可以查得到,這都是線索?”


    申俊點了點頭,“是的,這些雖然也不一定有用,但至少是和那個老板直接接觸的東西,沒準哪天就會有用。一般來說,這種有權勢的人,生活是比較講究的,喝什麽樣的茶,用什麽樣的杯,差不多風格是固定的,總之暫且收著吧,有用更好,沒用那就算了。目前也隻能這樣。”


    “但我有一點擔心,如果那個茶樓本身就是他開的,你後來又去收藏茶具什麽的,那茶樓的人一報告,你基本上也就暴露了。”


    申俊點頭,“這也對,不過我管不了那麽多,裝失憶也隻是暫時的,不可能一直裝下去,差不多就行了。這種伎倆,長期用,早晚會出問題的。”


    “那老板和你聊什麽了?”


    “聊盤山村的項目,我當麵向他匯報宋城的經營狀況和盤山村的項目。”


    “然後呢?”


    “他說讓我好好經營,然後在合適的時候,把盤山村項目賣出去。我懷疑他意識到這個項目的潛在危機了,所以想套現。也或許他認為控製一個集團太難了,所以他就想把集團的資產慢慢都套現,變成現金裝入腰包,對於他來說,當然是最安全最保險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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