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很多賓客臉上都露出嘲諷的笑,他們笑羅濤太不懂事了,竟然插手申家的事,還違背申老爺子的意思。


    隻有我知道,羅濤其實是在故意攪局,讓焦點轉移到他的糊塗表現上,避免我和申連城當著眾人的正麵衝突。


    “羅副總你……”申連城欲言又止。一臉無奈。


    也是羅濤有麵子,要是其他的人,恐怕早就被申連城給讓人攆出去了。可見羅濤背景真是強大,申連城都要這麽給他麵子。


    我作出很尷尬的樣子,準備離開。


    但申連城卻叫住了我,“念念你等等。你當著大家的麵說說,是不是羅副總說的那樣?”


    所以申連城也看出來羅濤是在故意攪局,他也不上當,他就非要逼我當麵表態。


    他這樣就有些過份了,明明知道我就是不願意的。卻還要逼著我當麵表態。簡直就是欺負人。他哪來的底氣,認為我會配合他?


    我笑了笑,“這件事我還在考慮之中,鑫力城項目剛剛步入正軌,我擔心如果因為我離開,這個項目會受到影響,非洲的基建項目固然重要,但遠沒有鑫力城項目重要,非洲隻是未來,鑫力城項目卻是現在,現在都把握不好,如何規劃未來?”


    我雖然沒有明確表示我不去,但其實我這話已經透露我和申連城的意見相左。大家都是明白人,一聽話裏之音,就知道我和申連城在博弈了。


    申連城臉上閃過尷尬,眼神變變得有些陰冷。


    “念念……”申連城說出兩個字後,喉嚨動了動,卻沒有繼續說出來,然後他忽然就往後倒!


    他之前雖然人是站著的,但他背後有座椅,他倒下來後,並沒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座椅上。


    場麵一下子混亂起來,鄰座的是袁正威,趕緊過來相攙扶,申連城麵色青紫,嘴唇緊閉,已然昏迷。


    這個突發狀況超出所有人的預料,有人提出叫急救車,有人說不能等急救車了,必須馬上開車送醫院。


    於是有人抬著申連城往門口衝去,我想了想了,呆在這裏不管不好,我也跟著去。我剛上車,副駕上有人進來,卻是羅濤。


    我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現在情況緊急,我不想和他溝通其他的事。


    他倒不急不燥的樣子,“你們家老爺子是怎麽迴事?是中風了嗎?”他慢悠悠地問我。


    我搖搖頭,“不知道。”


    “他以前有沒有心髒病之類的病史?受不了刺激?”羅濤又問。


    我又搖了搖頭,我真是不知道。申連城雖然名譽上是我的爺爺,但其實是我的仇人,他的健康狀況,我從不關心。


    “如果他沒有相關病史,那就是被人給下了毒了。我感覺他就是中毒的樣子。”羅濤又說。


    他這話嚇了我一跳,我還真是沒從這方麵想過。“你怎麽知道他是被投毒?一桌人吃飯,如果有人投毒,那為什麽其他人沒事?專門投到他碗裏了嗎?”


    羅濤笑了笑,“我隻是猜測,並沒有很確定。至於你說的為什麽隻有他有事,這就簡單了嘛,人家就隻是要害他,要精確地投他的杯裏或者是碗裏,並不難。”


    我沒有接話,因為我感覺自己身體也有異樣,我身上開始發癢,最先是從臀部開始,然後漫延到全身,那種奇癢,根本沒法形容。


    當著羅濤的麵,我又不好意思撓,那種滋味,真是生不如死。要知道其實劇烈的癢,比痛更為難受。


    我強行忍耐,額頭上竟然滲出汗來。


    羅濤發現了異常,“你怎麽了?你不舒服嗎?”


    “我身體確實是有些不舒服。”我盡量淡定地說。


    “你把車停在路邊,我來開好了。”羅濤說。


    “前麵馬上就到醫院了,我再堅持一會就好了,你不要和我說話。我現在非常的難受。”我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要不是羅濤在場,我真的擔心自己會把自己的皮都要抓破。


    終於到了醫院,我來不及去關心申連城的狀況,我直接奔皮膚科,但已是晚上,皮膚科沒有人值班,我隻能掛急診。


    我身上越來越癢,並且開始伴隨著灼熱感,個別地方開始發痛,我強行忍著,不讓自己去抓,那種煎熬讓人很想死,汗不停地流下來。


    “你到底怎麽了?”羅濤問。


    “我應該也被人下毒了,我身上又巨癢,灼熱發痛。”我隻能說實話了,我擔心現在這種狀況,我會突然死去,到時都沒人知道我是怎麽死的。


    “你別擔心,我馬上幫你安排。你先去洗手間用涼水衝臉,這樣可能會好一點。”羅濤說。


    我覺得有道理,站起來往洗手間方向而去,但剛走到過道裏,頭突然發暈,我剛伸手扶到牆麵,眼前發黑,最後的意識讓我勉強支持,但我能感覺我正軟軟地順著牆往地上倒去。


    然後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人是申俊,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我,一臉的焦慮。


    “醒了?好點沒有?”申俊見我醒了,一把抓住我那隻沒有插針頭的手。


    “好點了,他怎麽樣了?”我問。


    身上確實不癢了,但困得很厲害,眼睛才一睜開,馬上又想閉上。應該是因為被打了鎮定劑一類藥物的原因。


    “哪個他?”申俊問我。


    “申連城。”我閉著眼睛說。


    “你管他幹嘛,管好你自己就好了。”申俊語氣冷淡。


    “他到底怎樣了?”我還是問。


    “還在搶救,還沒有脫離危險,你先好好休息,醫生會處理的。”申俊說。


    我沒有說話,真是太困了,困得我眼睛都睜不起來了。


    過了一會,我又沉沉睡去。


    再一次醒來,我身上不舒服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而且手上也沒有繼續掛水了。申俊兩條大長腿跨在椅子上,手靠在椅背上,頭又枕在手上,正睡得正酣。


    我沒忍心打擾他,我就靜靜地躺在床#上,睜著眼睛迴想壽宴上發生的事。


    如果申連城沒事,那我肯定懷疑向我投毒的人是他,但申連城自己也中毒了,那投毒的人會是誰?


    而且很明顯,申連城所中的毒,和我所中的毒是不一樣的。是什麽人同時向他和向我下手?這人的目的是什麽城?如果是申連城的朋友,那就應該是我的敵人,如果是申連城的敵人,那就應該是我的朋友,我和他怎麽可能會有共同的仇人?


    希望申連城不要死才好,他如果有事,那這件事就麻煩了。


    想到申連城會死,我腦海靈光一閃,不好!壽宴上我和申連城的矛盾公開化,如果申連城有事,所有人都會把他的死歸罪於我!會認為是我因為不想去非洲,然後就毒死申連城!


    想到這裏,我有些呆不住了,我想馬上起來去看看,申連城到底怎麽樣了?


    我想爬起來,但我擔心把申俊給吵醒。正我猶豫的時候,有人進病房裏來了,是申繼業。


    申俊立刻被吵醒,兩人相互對看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也沒有和對方有任何的互動。


    這是一種極為尷尬的關係,他們以前是兄弟,現在……


    “念念,你好點了嗎?你爺爺快不行了,他想見見你,能不能請你見他最後一麵?”申繼業說。


    我看了申俊一眼,他沒有任何的表示,這件事,他似乎是等我自己做決定。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管怎樣,他快不行了,再深的仇,再強的恨,也可以翻過去了。


    我爬了起來,下了床,跟著申繼業往樓下而去。


    病房門口擠了一大群人,準確來說是過道裏都擠了一大群人,這些人都是來看申連城的,大多數是錦城的社會名流,申連城一方梟雄,這輩子也算是值得了。


    我一出現,馬上就有人開始指點,小聲議論,一看他們的那種眼神,我就知道他們沒說我好話。


    這本也在預料之中,我一向名聲不好,在這些人眼中,我就是一個不要臉的,爭奪申家財產的女人。這名聲的我擔了,無所謂。


    申繼業打開病房門,病房裏有一個人,是個中年婦女,看上去比申繼業要年輕一些,他坐在申連城的病房前,聽我們進來,她站了起來,那眉眼竟是極為熟悉,但我又確定從來沒見過這個女人。


    這人長得很好看,應該四十來歲的樣子,一身黑色素服,皮膚白皙,身上透著一股子冷氣息。


    我看她的時候,她也正在打量我,眼神平淡,但沒有任何善意。她起身離開,和我擦肩的時候,我再次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森冷氣,這人氣質,和申俊倒蠻像的。


    申繼業鼻子裏插著氣管,示意我坐下。他好像精神還不錯,這讓我瞬間想到一個詞:迴光返照。


    我坐下,等他說話,此時此刻,我還真是不知道從哪說起,我想問他為什麽要害我媽,我想問他,為什麽申俊明明是宋家的孩子,卻會以申家長大,我還想問他我的孩子為什麽不是我親生的,我真正親生的孩子在哪裏。


    太多問題了,一時竟不知從哪說起,我也不忍逼問他,畢竟他已經燈枯油盡。


    這時他主動發話了,“我是被人下毒的,是慢性毒,時間算準了哪天發作,這件事,是不是你指使人幹的?”


    “不是。”我堅定地說,“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參與這件事,我雖然恨你,但我不想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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