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的時候我們還算和睦,因為他的深情告白,我看他的眼神也柔和了很多。這些天以來的不愉快,我竭力的不願再去多想。


    晚上到家的時候,他睡得很熟,我都搬不動他,最後喊了李夢華來幫我把他扛迴家。


    李夢華真是個好保姆,二話不說就將人扶起來健步如飛往屋裏走,末了還煮了薑湯又燙了熱毛巾,跑前跑後十分殷勤。我當時心裏暗暗想著,若梁錦凡沒有對不起我,而他能熬過這一關,他的後半生真的需要人照顧的話,那就留下李夢華長期照顧他好了。


    我這樣想著,累了一天很快就睡過去,一夜好眠,天亮的時候我起床,我看到梁錦凡還睡在床上,我喊他起床,可我發現我怎麽也喊不動他的時候,我慌了。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想的,第一時間就是跑過去探他的鼻息,當我看到他不自然的臉色,我敏感的察覺到,不得不做決定的這一刻真的來了!


    梁錦凡被送去了醫院,我忙上忙下的交費,仍然是上次的那個醫生,他一臉嚴肅的告訴我,我老公因為過度的勞累和喝酒,已經提前發病了!


    我腦袋裏嗡的一聲,毫不矯情的說,那一刻真的是天都塌了下來。


    “醫生,我兒子的病是不是不能再拖了?”得到肯定的迴答,一向雷厲風行風風火火的婆婆,這會兒也跟著脆弱起來,她滿臉焦慮眼圈紅紅的,她問完了醫生轉頭又來看我,她的聲音也跟著顫抖。“小舒,你...”


    我意識到她要說什麽了,我的嘴唇顫抖的蠕動,急促退後了一步差點都沒站穩,我別過頭不忍去看麵前淚流滿麵的老婦人,然而我還沒來得及躲避,麵前的婆婆,卻咚的一聲跪了下來。


    “陸舒,拜托你了,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求你,求你救救我兒子。”


    我隻覺得喉嚨口一陣腥甜,我用力的咽下去這股子難受,趕忙要去拉婆婆,卻發現她非常強,無論我怎麽拉她就是不起來。


    她跪在我麵前哭得稀裏嘩啦的,“求你了陸舒,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你要是不管,真的就沒人管了,我答應你,隻要你拿錢救了我兒子,我給你做牛做馬都成,行嗎?求你了,求求你了...”


    婆婆哭得非常的淒慘,惹得路過的人不停的都在看我,那些鄙夷的目光讓我無地自容,我知道此刻每一個人都在可勁的想我,都在想我是不是傳說中的那惡媳婦。


    我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自從發現老公昏迷不醒時候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我,這一刻,做決定的時候終於來了。


    “房子是我爸媽買的,我答應你,我迴去跟我爸媽商量商量。媽你放心,錦凡是我老公,他出事我不會不管的。”我顫抖的不敢去看婆婆的眼,事到如今再也瞞不下去了,房子有我爸媽一半的錢,我得去跟他們商量下主意。


    可我沒想到,本以為是完美的主意,婆婆卻發飆了,她猩紅的雙眼瞪著我,顫抖的手指怒指著我,臉色極其難看。“陸舒,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跟我打太極是不是?”


    我剛想說不是,沒想到她卻騰地從地上跳起來,一個巴掌掃過來,打得我耳朵嗡嗡嗡的。“陸舒,你少在這給我惺惺作態,要不是總被你家諷刺沒房子結婚都要吃軟飯,我兒子會累出病來?要不是你不願賣房子救人而我兒子又為了多掙點錢湊醫藥費累死累活,他會勞累過度?要不是你跟他吵架,他會傷心喝酒?”


    我從來不知道婆婆的口才竟然這麽好,她的情緒完全都控製不住了,胡話一堆一堆的,圍觀的人更多了,指指點點的,唾沫星子都能將我淹沒。


    我不知道自事實在婆婆那裏竟然就成了這個樣子,我很想辯解說不是這樣的,然而我剛想說話婆婆立刻就唾沫橫飛的打斷了我:“我知道你這個女人狠心,明明剛查出有病的時候就能去治的,而你非要拖到發病這天,陸舒,你的心怎麽這麽狠啊,他是你老公,不是別人啊!”


    婆婆哭得聲聲顫抖的,我緊咬著牙齒,沒有反駁一句話。


    “我寧願我自己躺在裏麵。”我小聲的說著,強忍著不掉眼淚。


    然而下一秒我就又被用力推了一下。“說得輕巧,結婚一年不下蛋,現在連花錢治病都不肯,你這樣的毒女人怎麽可能替我兒子去死?”


    她說話很難聽,很對,她本來就是個粗魯愚昧的村婦。我咬緊牙關,額上的青筋都已經有些凸起了。


    “不管怎樣我也要送我兒子去美國治病,他是我兒子我不能不管他。”婆婆力道很大的將指甲嵌入我的肩膀和肉裏麵。“陸舒,求你了,就當是我借的,借的行嗎?”


    我沒有喊一聲疼,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我低頭深吸了一口氣,半響,我抬起頭緩緩的對她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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