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我就鬱悶。

    周五那天剛放學,媽媽就給打了電話了。

    看看是她的號碼,我的心上就有點煩了,臉上也神色不悅,電話鈴聲一直在響,我也在猶豫著是不是接,想到下個月就要交鋼琴班的學費了,我沒辦法還是接了,老爸已經很努力地為我辛苦了,我不能再讓他有不必要的煩惱,何況鋼琴班的學費是媽媽應諾她支付的,我不能得罪她的。說來覺得挺悲哀的,對於自己的親生母親,我竟然想到了“得罪”一詞!可是事實如此。

    “喂,你打電話幹嗎?”我盡管接了,但語氣很是不高興。

    “小語,怎麽這樣和媽媽說話?”電話裏的女人是我媽媽,她的聲音很是嬌嫩,有點婉轉鶯啼的感覺。在我媽媽的心裏她最得意的是自己的容貌與身材,然後就是她說話的嗓音了,真的挺動人的,隔著電話線,你若不是認識她,那一定是電視台的什麽模仿秀,有人聲在模仿那個善於煽情的倪大主持的聲音吧。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媽,你有什麽事?”我改變了一下口氣,誰叫她現在是我的“衣食富母”呢。

    “恩,這才乖呢!”她在電話裏很愉快地笑了,我甚至能看見她的眼睛眯了起來,一副欲嬌欲媚的樣子。現在想想,媽媽其實真的很適合做一名演員的,要是真有那樣的機會了,她一定會把導演的意思演繹的淋漓盡致的。

    隻是可惜,機會是人一直在尋找的,而命運是老天來安排的。她也就隻能做到了現在這樣,做一個富有企業家的闊太太吧。

    這樣的結果相信她是很滿足的,要不她也不會為了現在的一切而拋夫別女了。我這樣琢磨她,不代表我恨她,她是我的媽媽我沒有權利恨一個賦予我生命的女人,可是我瞧不起她,和我父親比起來,我感覺她就是隻螞蟻,而我老爸是頭大象。

    同樣可惜的是,很多人都不明白自己生活在一個什麽階層,總是在以金錢衡量的時候,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是真正富有的人,其實未必,金錢不是好與壞的主宰,更不是一個人品質高低的界限。我這樣想的,盡管我還隻是一個18歲,高中二年級的毛丫頭。

    “小語啊,晚上到我家裏來吃飯吧。”媽媽在電話裏說,腔調很驕傲的樣子,好象邀請我,安小語,一個貧困男人的女兒去她家裏吃飯,那對我是一種榮耀,這機會象是不容易爭取來的一樣。

    我有點不屑於媽媽的驕傲,所謂狗不嫌棄家貧,難道我會厭煩我的出身麽?用句很幽默的小品語言說,“我很自豪我現在沒有錢,因為那樣的話,我死了以後我就不會覺得我很悲哀了。”“可是,我的作業很多,大概是去不了。”我盡量把語氣緩和一點,因為接下來我要順便把鋼琴學費的事提一下。

    “那明天不是周末嗎?你不能周末寫麽?我都和你的秦叔叔說好了,他晚上也迴家,我們吃個團圓飯。”

    媽媽一說團圓這兩個字,我差點就嘔吐了出來,我和他們一家人團圓?不會搞錯了吧?這可不單單是階級問題,還有人格問題了,我可不敢有攀龍附鳳之想,“別了,媽,我可不敢,我就連在八月十五都是不團圓的呢。隻因為……”我沒再往下說,但我知道她是懂我的意思的,她人很漂亮,iq也不低。

    “小語,你還在埋怨媽媽麽?”她的語氣裏有點悲傷了,“你怎麽也不會明白,我這也是為了你好的,以後要是你長大了,有什麽需要我與你秦叔叔都說好了,他都可以幫你的,拿你當親生女兒一樣,你父親文博他隻是一個平凡的人,他能給你什麽?”

    “你不要這樣說我的老爸!我要掛電話了。”她不提我老爸就算了,她這樣一說,我的火氣就上來了,為什麽在她的眼裏好象男人之所以偉大,都是要有權勢的,否則那就是怯懦與不堪。

    我愛我的老爸,就算你是我的媽媽,我也不允許你詆毀他!

    “好,我不說他了,你快點打車過來吧,過來後我給你付車錢。”她趕緊換了話題,她也是知道我與我老爸的感情的,要不在當初他們離婚的時候,她那麽的哀求我,我也是毫不猶豫地跟了我老爸。我真的很可憐他,我不能讓他在失去了妻子的同時,連寶貝女兒也一並失去,那樣的痛會折磨死他的。

    “不去。”我很堅決地說。

    “那下周的鋼琴費用我不給你交了,連媽媽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你都不答應,媽媽隻是想你了,想與你一起吃個飯,就那麽難麽?”她說著就有點要落淚了,她就是有這樣的本事,笑與哭之間沒有任何需要轉折的情節與時間。

    我有點不知道怎麽說了,我繼承了老爸的善良,對於媽媽的眼淚與懇求,我們都是無可奈何的。“那好吧,我這就去。”

    “恩,這才是媽媽的好小語呢,媽媽等你來,不要坐班車了,打車來,媽媽給你錢。”她很快就高興起來,臉上應該都是笑了。

    至於這笑是因為我要去她的喜悅,還是因為她的要求又被滿足了,那我就不知道了。

    真的有點鬱悶,這頓飯要怎麽吃?麵對著我背離的媽媽,還有那個明目張膽地奪去了我母親的男人。我覺得我會食不下咽的,這不是鴻門宴,但這是豪門夜宴!

    剛想給老爸打電話,可我那該死的破電話又不好用了,就用了街邊的公話打了,告訴了他這件事。

    老爸在電話裏說,“小語,你要對你媽好一點,大人的事與你無關的,她怎麽也是你的親媽媽。”

    切!大人的事?難道我還小麽?再說了,我就是一個孩子我也知道被母親拋棄是痛苦的,難道我對她厭惡還不對麽?我是這樣想的,但我沒有和老爸強嘴,因為我聽得出來老爸有點咳嗽了,他前天晚上在單位加班的時候感冒了,吃了藥了,可就是一直不好。“恩,知道了,我會的。”

    “這才對,那吃完了,早點迴來。”老爸笑了。

    “恩。”

    掛了電話,我就打了車了,媽媽說的她給車錢,那我就不和她客氣了,誰叫她再嫁的是位大款呢。

    車一會兒就到了,我有點不大甘心,心裏有點後悔,我怎麽就不讓這出租車繞城市轉一圈呢,反正這點錢對媽媽來說,那是根本不在話下的,那樣的話我也算是為本市的出租車事業做了一點額外的貢獻了。我想再倒迴去已經不可能了,因為我看見我媽媽就站在了那所漂亮的三層別墅門口張望著呢。

    我下了車,她立刻就笑盈盈地迎了上來。

    “媽。”我低聲喊了。

    “哎!”她應了,神情很是愉悅。

    付了車錢,跟在媽媽的身後,我進了她的豪宅。

    說是豪宅真的一點也不誇張的。一進客廳,我立刻就有種進了皇宮的感覺,處處裝潢都是精美的,閃著光亮的地板,舒適寬大的真皮沙發,牆壁上還掛著幾副名人字畫,看起來都是真跡。因為我媽媽趴在我耳邊說,“看見沒,那些畫可都是真的,每一副都是價格不菲呢。”說這話的時候,她是自豪的,因為她現在是這所房子的女主人,自然那些畫也就都是屬於她的了。透過了那幾扇高大的玻璃窗,我能看到在這所房子的花園裏,有一個人工的遊泳池,池水很清澈,天氣很好,無風,所以水麵是平靜的,倒影著藍天白雲,恍惚那位畫家的墨寶正活生生地展現著。

    “小語,趁你秦叔叔還沒迴來,你先跟我來,我給你買了幾套衣服,你就先換一下吧,看看你的校服都褪色成什麽樣了,你那老爸都是在忙什麽麽?衣服也不該給你買幾件麽?”她說著,嘴角就翹起來了。

    我真是奇了怪了,怎麽我媽媽就是不能好好運用她那美麗的頭顱想一下呢,該給我買衣服的好象都是媽媽吧,所謂“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不就是這個意思麽?她怎麽還好意思指責我老爸。我利馬就不願意了,說,“我不換,我這身就很好,我又不是見外國總統,你要是覺得我給你丟人了,那我現在就走。”我的小臉繃上了,眼神裏都是不滿。

    “看看,你這孩子,你就不能不學你老爸麽?走哪兒都不忘記那高貴的自尊,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好麽?你給了你秦叔叔一個好印象,那以後……”

    聽她又要說以後要拜托這位秦叔叔怎樣這樣的,我趕緊打斷,“我有良好的品質,自己的事情自己都可以做好的,不需要求別人的。”

    “唉!你怎麽就是不明白……”她歎息了,眼裏添了些惆悵。“那好吧,就隨你吧。”

    這時門鈴響了。

    他們家的保姆去把門打開了,說,“太太,少爺迴來了。”

    “是嗎?是俊楠迴來了麽?”媽媽的臉上立刻就笑得和朵花一樣,趕緊站起來,迎了上去,走到門邊的時候,還偷著對我使眼色,示意要我也站起來。

    我裝作沒看見,坐在沙發上動也沒動。

    她再看了我一眼,有點失望。

    我卻有點高興,其實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個壞孩子,因為從媽媽離開我與老爸的那天,我就對她動不了感情了,無論是在語言上還是行動上,而且從她紅著眼睛,坐著那輛豪華的轎車離開了我們住的那個胡同的時候,我就長大了,閃電一樣的速度。那個時候,我信了一句話,那就是每一種經曆都會是一種成熟。

    “舒姨。”進來了一個男孩子,他個子高高的,麵目很清秀,眼睛是單眼皮的,這讓我想起了我最喜歡的那部動畫片《灌籃高手》裏的櫻木花道。他也是背著書包的,一身藍色的校服,看校徽是市一中的。他的眼神漫過了我,在我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鍾,眼神裏有點異樣的波閃過,然後懶懶地應了我媽媽一句。

    忘了說一聲了,我媽媽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舒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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