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一幕,簡單的超乎天飽預想。


    之前他曾用陰陽四瞳透視過,“滅魂空間”裏白骨皚皚魂魄飄蕩。


    可如今,眼前隻有一塊巨大的、光禿禿的圓形鐵餅狀的東西,其餘都是紅煙,莫非先前看到的都是幻像。


    進入石眼後,紅煙更加粘稠,天飽也透視不得。


    而那塊“鐵餅”直徑約莫有百丈,散發著詭異的氣息。


    此時,他剛剛進入的那個石眼洞口,竟然“轟”地一聲緩緩閉合。


    不過天飽不急著出去,他剛剛進入空間還未破解奧秘,豈能無功而返。


    天飽不由自主地向前邁了幾步,又硬生生收住腳。


    原來這塊圓形鐵餅狀的東西才是所有吸力的源泉所在。


    若是冒冒然一腳踏上,不知會發生何種狀況,也不知能否應付得來。


    若是按天飽先前的脾氣,不會考慮這麽多,而今不一樣了,他會竭盡全力保全自己,噬山還有阿母和小飽在等著他。


    先扔個物件上去,看看那“鐵餅”有何反應。


    他從“啟天寶鑰”內摸出了一串翡翠吊墜,取下純金鏈子。


    倒不是他視錢財如糞土,而是手邊確實沒有合適的物件,法寶和法典當然不能扔。


    天飽臂力非凡,純金鏈子剛好扔到“鐵餅”正中。


    可眨眼間,便聽到“嗤”地一聲,純金鏈子便被“鐵餅”吸噬進去,消失殆盡。


    “鐵餅”竟然能克化純金,天飽靈機一動,將小親贈予的《yu女心經》撕了一點書的邊角下來,催動法決讓書頁邊角飄至鐵餅上,又是“嗤”地一聲,書頁邊角也被“鐵餅”吸噬。


    書頁乃是宣紙所造,紙張屬性為木,金鏈子屬性自然是金,難道這“鐵餅”可以吸噬五行元素,天飽想著試試水火土三種元素,水火得來容易,催動極寒藍冰和紅光烈焰即可,但是土去哪裏找尋。


    他摸遍渾身上下的口袋,竟然從衣裳的夾縫中真的摸出了一小撮泥土。


    也許是小飽玩泥巴塞給他的,好小子,幫了個忙。


    水火土三種元素很快都試了一遍,果然悉數被吸噬。


    此時他自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吞噬煞星,請入主位。”


    “請入主位。”“請入主位。”“請入主位。”……


    “滅魂空間”好像是個密閉的地方,此時這聲音出現了無窮迴聲,強烈幹擾著天飽的心神。


    他的元神空間中那尊兇煞的麵孔也隨之猙獰大笑,心識意海刹那間湧出數不盡的兇煞邪念,如同開閘放水,到了這裏,他極力克製的吞噬天性有爆發的勢頭。


    後背上嵌入的那顆“天啟寶印”,此刻燙得如同一塊烙鐵,發出的滾滾熱流激發那些兇煞邪念更加肆意而出。


    “殺殺殺,既然天地不仁,連乾坤主宰都是個無恥之徒,姬天飽,你又何苦執著善念。”


    “吞噬萬物攝取靈氣的道理你早就明白,為何固守婦人之仁,不肯威武霸道。”


    聽著自己的聲音一遍遍追問,說得頗有道理,天飽心神漸漸慌亂。


    不可,此乃迷障,凝神凝神。


    他連忙催動《上古吞術》,之前的反複領悟得到一絲啟迪,吞術不僅用於禦敵,與“吞噬**”一樣,也可嚐試用來吞噬自己的不良念頭。


    在催動《上古吞術》之前,他摩挲了一下小拇指上套著的藍晶戒指。


    藍戒騰出一片黑紅色的血氣,好像提醒他此乃不祥之兆。


    停在這裏也不是辦法,也許會被惡念衝擊得心神失常變成個瘋子。


    天飽還是決心一試,但是試之前,他將一塊血色石片掛在了脖頸之下。


    這片血色石片是當年他和白菲在去龍虎山的途中研磨而成,是由完整的一顆石心從中分成兩半,他把自己的那一半無意中弄壞了,而白菲一直將這半片掛在頸下,天飽在她下葬前,將這半顆石心取了下來,做個念想。


    石心已被白菲的肌膚磨得十分光滑,還帶著溫潤的光澤。


    戴上石心,仿佛白菲的體溫也能感受得到。


    她一直毫無怨言地支持天飽在外匡扶正義,用一己之力拯救黎民蒼生。


    天飽將這半片石心掛在脖頸下,希望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牢記這一切。


    “吞噬無邊,無邊吞噬,循環往複,緣起緣滅。”


    他默念法決,極力促使紅光火球壓製住兇煞的第二元神。


    結果卻令他萬萬想不到。


    吞術一出,吞的不是滋生的惡念,紅光光球變成了一個紅氣泡,在他的元神空間內砰然爆裂。


    “呯。”


    一聲脆響,天飽極力維係的善念元神,就這麽沒了。


    沒有來得及後悔,天飽的元神主位被那尊兇煞的麵孔占據,他的心識意海湧出的更是滔滔不絕的兇煞惡念。


    這尊兇煞的麵孔,已徹底變成了他自己,真實的自己。


    他似乎已完全被吞噬煞性所控製,而他原本的善意,已蕩然無存。


    天飽如同換了個人,血染雙瞳,目露兇光,臉上帶著獰笑,一步步走向那塊“鐵餅”。


    他邁著大步走到“鐵餅”正中,“鐵餅”瞬間消融,腳下突然煥發出五色奇光,代表金木水火土的五種顏色在“鐵餅”上交替變幻,繼而匯聚成一束五彩奇光,從他的足心猛然鑽入,直竄頭頂。


    此時的天飽,仿佛變成了身披五彩雲裳的天神。


    但又在片刻間,五彩雲裳幻化成了殷紅血色,他的頭上顯露出一頂紫冠,身上披著赤紅鎧甲,足蹬殷紅鐵鞋。


    連他手中的渲海彎刀,刀柄上那隻兇佛的臉已經變成他自己的麵孔,刀麵也變得血光四射。


    不是天神,卻是一尊每個汗毛孔都激蕩出兇煞戾氣的噬神。


    “三千年了,玄天宇帝,我頭一個要算賬的對頭,便是你。”


    天飽昂然而立,腦中盡是三千年前吞噬煞星和天雪道仙被宇帝折磨的畫麵。


    天雪道仙的身影此時格外清晰,臨終的淚眼婆娑仿佛就在眼前。


    “天雪,我負了你,我負了你。”


    天飽喃喃自語,過往的一幕一幕已悉數迴憶起來。


    甚至還看到了九天仙女被宇帝施法封閉於玄天柱內的一幕,滔天怒火迸射而出。


    他目齜欲裂,抱頭捶胸,終於發出一聲狂唿:“我來也。”


    這狂唿帶著令天地萬物聞風喪膽的至煞氣息從“滅魂”空間中竄出。


    方才緩緩閉合的石眼,此時悄然開啟


    連在天眼巨坑旁為他護法的纏鬼聖姑,也被這聲狂唿驚得跌坐一旁。


    可惜她精心所布的陣法,在眼前自行潰散。


    難道天飽出事了,纏鬼聖姑還未來得及潛入巨坑查看,便看到一道紅光從巨坑中躥出,直衝九霄。


    聖姑急忙禦法寶縱身而起,可惜速度太慢,她隻看清了一瞬:


    天飽變成了一個血人,足下踏著一團炙熱的五色烈火,滿臉的殺氣騰騰,衝上九霄。


    手中的渲海彎刀更是刀頭舔血,激射出無限殺機。


    天飽真的變迴了吞噬煞星。


    聖姑心中大駭,頓時心神不穩跌落下來,幸虧被素山一株老樹接住,才免於粉身碎骨。


    飄忽和小秋等眾人趕到天眼巨坑旁,隻見那血色紅煙已鑽入九霄,天眼巨坑變成了尋常土坑的樣貌。


    而纏鬼聖姑,拐著腳從樹下一步步走過來。


    “聖姑,發生甚麽事了。”小秋急忙問道,之前送天飽的時候他心中就有很壞的預感,沒想到就這麽點工夫便應驗了。


    纏鬼聖姑臉色從往日的煞白變成了灰白色,還未迴話。


    “天飽哥還在坑裏。”胡嘯天禁不住急切地問道。


    纏鬼聖姑雙目中滿是絕望,還是沒有開口。


    “我方才看到一束紅光直衝天際,那是甚麽。”小親也沉不住氣了,開腔問道。


    眾人都焦慮萬分地盯著纏鬼聖姑,天飽是噬神掌門,下令諸位不要跟隨,他們焉能不從。


    誰料到纏鬼聖姑竟是例外,在天眼巨坑邊守著,也幸虧有她,才能親睹真相。


    纏鬼聖姑沉吟良久,還是決定把真相告訴大家:“天飽,已經變迴了吞噬煞星的本相,方才兇神惡煞的樣子,衝上九霄尋仇去了。”


    “甚麽。”眾人都不敢相信,雖說天飽身負嗜殺之印,乃是吞噬煞星轉世輪迴,這些事大夥都清楚,但是這些年來他一直牢牢壓製著兇煞惡性,怎地一下這天眼巨坑,“滅魂空間”就如此輕鬆地喚迴了他的本性,。


    “天庭神佛眾多,天飽怎麽可能是宇帝的對手。”馭鬼仙師長歎一聲,在他看來,天飽兇多吉少。


    唯獨三更,目光靈動,好不淡定的樣子。


    “諸位先不要驚慌,天飽福大命大,一直逢兇化吉,此次也許會有轉機。”飄忽連忙出言安撫道,天飽不在凡間,先前又指定他為繼任掌門,此時重任在肩,穩定軍心更重要。


    飄忽又仔細端詳了一下天眼巨坑,便下令道:“諸位馭鬼師,此時雖然紅煙已散,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最好趁機做個法陣,讓這巨坑再也無法弄出奇怪之事。”


    他又問聖姑:“你腳上有傷,先迴去歇息。”


    纏鬼聖姑搖頭:“不妨事,我要與三更和仙師同啟法陣。”其實這法陣原本需要四位馭鬼師同啟,可惜四時已形神俱滅,隻能三人湊合,若再缺了她,陣法便難以奏效。


    “好。”飄忽又對其他人道:“剩餘的人,分成三班,輪流為馭鬼師護法,各自選熟識之人即可。”


    於是,小親、綠泊香菱自成一組,胡嘯天、綠情姬、小秋一組,噬神弟子大刀王五、買買提和飄忽一組。


    眾人暫且先將對天飽的擔憂壓抑下來,按照飄忽吩咐的模式行動起來。


    小親她們要求作為第一輪護法,飄忽應允了。


    看著漸漸發白的天色,小親心中卻變得更加黯淡,天飽,你果真吉人天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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