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其他人都進入夢鄉多時,沈寧卻仍然睡不著,隻要閉上眼就一直是裴洛最後轉身離開時那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神和果決的好像永遠不會再迴頭一樣的背影。

    理性點著頭說那樣的結果才是最好的,可感性卻一遍遍地質問著自己“那樣真的好嗎?”,兩種完全不同的聲音不斷在腦海裏盤旋,旗鼓相當,互不退讓,讓她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思索。

    人往往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然而,懂得珍惜的時候早已失去能夠珍惜的機會。

    沈寧已經失去太多,於是更時時告誡自己不能那樣。重生之後的時光是上天的恩賜,她幾乎是懷著感恩的心度過這多出來的每一天,生怕再睜眼醒來的時候發現這隻是一場真實美麗的夢,可今天她依舊走了一次老路。

    裴洛在身邊似乎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沈寧知道自己一直依靠甚至是依賴著他,並且從來沒打算改掉這個習慣。她很自然地以為即便重生了依然和前世沒太大差,他們小隊的人還是可以打打鬧鬧,用他們自己的方式在末世中生存,現實卻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重生之後的好運氣全部截止在找到戚少歌之後,周笑笑、陳勇,這兩個隊員的影兒都沒見過,至於她和裴洛之間的事更是怎麽都拎不清。

    沒有人會一直在原地等你,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懊悔也沒法挽迴什麽。

    沈寧的人生重來了一次,可她卻是個失敗的重生者。

    車裏空間狹小,她睡不著也不想翻來覆去吵醒其他人,隻能一個人小心地打開車門走到外麵靜靜地坐著,無神地看著夜空發呆。

    “我想得很清楚,問題在你,你想要逃避到什麽時候。”

    對於她說的要再想想的建議,裴洛隻是說完就走,給她時間思考反思絕對不打擾她,可偏偏她卻一點都不感謝他的體貼,寧願他……

    如果他生氣了,失望了,放棄了,或許自己還會稍微好受一點,而不是現在這樣心裏憋屈得難受卻沒辦法宣泄吧?

    逃避啊……她確實是在逃避,可是讓她不敢麵對隻能選擇逃避這條路的人到底是誰啊!

    沈寧覺得委屈。

    她隻是認為那麽好的裴洛值得更好的人所以才不肯麵對自己心裏最真實的想法,放任怯懦和自卑像藤條一樣緊緊地箍著她不肯踏出一步,不讓她離開,也不讓其他人靠近。

    拒絕踏出自己畫地為牢的圈,同時也拒絕任何人的主動靠

    近。

    可那藤條天生帶刺,刺得她全身傷痕累累,鮮血淋漓,難道她自己又不難過嗎?

    沈寧仰著頭看著沒有一絲星光漆黑如墨的夜空喃喃:“我也想那麽簡單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啊,可是不行啊,真的不行啊,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那麽任性,嗬嗬,也許什麽時候……啊,什麽時候,誰知道呢。

    舌尖嚐到一絲鹹澀的味道,沈寧迴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在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哭了,無奈地笑著伸手捂住眼睛。

    “這個樣子,還真是狼狽啊。”

    也不等她收拾好情緒,有人向這邊走來,腳步聲很熟悉,更是帶著一點刻意的力度一步步都踩得略重,仿佛故意提醒他人有人要走過來了。

    沈寧急忙拉了袖子擦幹眼淚,裝作若無其事地道:“阿南啊,我差點忘記上半夜是你守夜了。”

    “嗯,等會兒少歌會替我的班。”淩南在她身邊坐下,目視前方,視線一點都不往她的臉上瞟,“睡不著嗎?”

    “嗯,反正我睡不著,我來替你守夜,你迴去睡吧。我看你的金係異能已經到能夠長時間維持掃射的地步,最近稍微放慢點腳步,多休息休息吧,你臉色不太好。”

    借著微弱的月光,沈寧發現淩南的臉色不是一般的蒼白,再湊近一點就能看清他被眼鏡遮擋下的黑眼圈。看那程度也知道這不是一天兩天能夠積累下來的,根本就是自從末世爆發之後就沒有好好地、安心地休息過。

    沈寧湊得太近,淩南自覺地上半身後仰避開,“不用,難得有機會,我們來聊聊吧。”

    “行,聊什麽?”

    “在家鄉遇到你的時候我和你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淩南也不等沈寧迴答,徑自說下去,“上次知道裴家家世之後我更是堅定我的想法,我們和他們之間差得太多,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真要和裴洛在一起,以後要受得更多,阿寧,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淩南一直沒有轉過頭,說話的語氣也平淡得很,沒有一絲咄咄逼人,可沈寧卻是整個人僵硬在原地無法動彈。

    她隻考慮裴洛個人的問題卻忘記了更重要的裴家,這是她的失策,但淩南的提醒也對,隻是在原本她正猶豫的天平一方又加了一塊大重量的砝碼而已。

    沈寧舔了舔幹燥的唇,略艱澀地開口:“……我隻是一時沒看清楚而已。”

    她彎起

    雙腿,把頭側靠在膝蓋上,歪著頭看著淩南,眼睛的焦距卻沒有定在他的身上而是有些模糊。

    “我知道的,我雖然是父母過世之後才進的孤兒院,但這也不能改變什麽。是孤兒,就一輩子是孤兒,孤兒就像一個烙印,烙上了就再去抹不去。湘湘對我很好,但那也隻代表她個人,這不是裴家的態度。和大家在一起太快樂,去首都基地的路程又太遙遠,導致我忘記思考到了之後會發生的事。”

    前世,末世的爆發太突然,沒有任何人有提前準備。可這一世,她和裴洛都重生了,裴家,和裴家關係好的或者看到風向的人都已經有了相應的準備,首都基地甚至整個國家的局勢和前世都已大不相同。

    前世他們到首都的時候跟著裴洛成為裴家力量的一部分,但這一世……提前準備好,已有相當力量積蓄的裴家還會給予他們相應的重視嗎?還能有一樣的地位嗎?

    “裴洛、裴湘姓裴,他們自然會迴歸裴家,火炎的親人也在首都,自會迴家,這都是毋庸置疑的事。而我們,我和你,少歌一家,我們在首都都是無依無靠的人,到時候又該怎麽辦呢?”

    還有還不知道去向的周笑笑和陳勇,還有牧應、宋詩詩,前世的敵人也尚未解決。遺留的問題太多,沈寧本來就不好使的腦子都不夠用了。

    淩南輕歎口氣,抬手把沈寧按進懷裏,“你這小笨蛋不需要思考太多,全部交給我就好。”

    沈寧不滿地抗議:“阿南,我說過,換我來保護你的。”

    悶悶的聲音從胸口傳來,淩南的視線定在一個方向不變,唇角卻是莫名上揚幾分,“什麽時候你比我聰明了再來說這句話吧。”

    這句話不應該是“什麽時候你比我強了再來說這句話吧”嗎?

    “阿南,你這是在鄙視我的智商嗎?”

    淩南一低頭就看到沈寧眼裏那明顯的“你要是敢應就死定了”的威脅,月光不夠亮,但因為距離夠近所以看得很清楚,可他依舊淡定地好似什麽都沒看到般忽略她眼裏的紅血絲,笑了。

    “我從來都沒有鄙視過你的智商,我一直隻是俯視而已。”

    “……”沈寧默默地直起身子,神情嚴肅看著他,道:“阿南,你好好說話,我們還是能做好朋友的。”

    淩南推了推眼鏡,笑得很淡定:“我們是青梅竹馬,青梅竹馬和朋友的概念是不同的。阿寧,需要我給你解釋一下這兩者的區別嗎?”

    “……阿南,我們友盡吧。”

    “容我提醒你一句,我們從來都不是朋友,所以更談不上什麽友不友盡的問題。”

    “……隊友也屬於朋友的一種。”

    “唉,阿寧,你的智商真的在水平線以上嗎?”

    “需要我陪你去看日出證明一下嗎?”

    “……不,阿寧,我覺得你去找裴湘治療一下更好,雖然我不覺得以她現在的水平能夠治好你,但你不能放棄治療,總有一天會好的。”

    淩南重重地歎口氣,不忍直視地轉過臉去,但一隻手卻在沈寧的肩膀上拍了拍,收迴手之後又歎了口氣,還模樣深沉地搖搖頭,一副“你已經病入膏肓沒救了,但我還是會努力尋找救治辦法不會放棄你”的模樣。

    幾個迴合下去,沈寧都沒有贏,她深刻地認識到自己不能在智商上碾壓淩南的事實,於是,一邊站起身來,一邊捏著拳頭,笑得猙獰:“阿南,我們來戰吧!”

    在武力上,沈寧自信絕對能完爆淩南!

    淩南同樣站起身,痛心疾首地道:“阿寧,我們要做有勇有謀的人,在末世,隻有武力沒有智商的人是會被欺負得連渣都不剩的。我真的不想到時候有人通知我去給你收拾最後那一點連許願瓶都裝不滿的渣渣啊。”

    沈寧覺得她的額頭上歡快地蹦躂著鮮紅的十字路口,於是,在嘴仗上贏不了的她一句話也沒說,默默地抬起手,一支直徑十公分長達一米的水箭新鮮出爐。

    沈寧笑得燦爛,“阿南,不服來戰!”

    麵對這炸掉一整個藤球救出陳虹的威力巨大的武器,淩南不慌不忙地起身,悠閑地打了個哈欠,“少歌,交給你了。”

    沈寧木然迴頭,戚少歌正麵帶笑容地站在他們背後,見她迴頭,挑了挑眉,抬手打招唿,“喲,阿寧,晚上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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