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柒夕說的話字字句句在理,而宮城怎麽聽怎麽別扭。


    而他也知道,洛柒夕說的是他的父母的選擇。


    誰都無法左右的選擇。


    “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過的很開心。”洛柒夕繼續往下說,這次是看著地上,她實在承受不了宮城眼裏的情深,也許他們最開始的相遇就是錯的,“雖然也有那麽些不愉快的記憶,但是它們都是你賜予我的,你讓我的生活很豐滿。”


    洛柒夕一字一句說著,就像是真的永別一樣,宮城聽了一陣難受,卻又不能出聲打斷她,隻能耐著性子等她說完。


    “前前後後經曆了那麽多事,我相信你也是愛我的。”洛柒夕的聲音有了微微的哽咽,“我很感謝你愛我。”


    這麽優秀的一個男人愛上自己,根本就是自己前世修來的福分,而自己以前是多麽地無知和貪婪,一度想要更多。


    “你也很優秀。”宮城忍不住插了一句,這句讚美是真心的,洛柒夕想要做什麽,就一定可以做成功,宮城看人從來不會錯。


    洛柒夕搖搖頭,不知道是否定他的話,還是示意他不要插嘴,也可能兩者都有。


    宮城乖乖閉嘴,有來往的人已經看了過來,大概是奇怪他們為何停留了這麽長的時間,洛柒夕的話卻還沒有說完,“最開始和你相處的時候,隻覺得你這個人實在霸道得不可理喻,整個世界都唯你獨尊一樣,但是後來我才發現,那隻是你笨拙地示好。”


    這麽一個優渥的少爺,哪裏知道怎麽疼人?霸道就是唯一的表達方式。


    如果她可以早一點領會到,那他們也可以創造更多美好的迴憶。


    “是我太蠢了。”這仿佛變成了洛柒夕的自我檢討大會,宮城心疼地看著她,卻插不進半句話,她的聲音已經有明顯的哭腔,“是我太笨了,真的,以前好說了好多傷害你的渾話。”


    那些過往的不經意在現在想起來都變成了不可彌補的遺憾,洛柒夕越說越覺得自己是那麽地可惡,她一張嘴還要說什麽,宮城一低頭堵住她沒有說出來的話,纏綿地糾纏著她的舌,等她喘不過氣來才肯放開她。


    “別再說了。”宮城終於打斷了她的話,這樣的事情說得多了並沒有任何的益處,他不希望洛柒夕以後都抱著愧疚生活,他想她丟掉一切煩惱,一切牽掛,開開心心的,毫無顧慮地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宮城,我真的……”洛柒夕還要說什麽,被宮城一句話堵迴去,“我愛你。”


    他很少說出這三個字,一是覺得沒有必要,二是沒有那麽做的對象。


    但是看著不斷自我檢討的洛柒夕,他忽然就隻能想到這一個安慰方式,“我愛你,所以你做什麽都是對的。”


    所以不要覺得愧對我,不要有任何負擔。


    宮城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可以如此深明大義的,至少是為了眼前這個人。


    洛柒夕終於沒再說話,宮城一把把她抱在自己懷裏,除了這樣的方式,他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安慰她。


    在熟悉的溫暖裏,洛柒夕終於克製不住自己的心情,那些悲傷就像是被打開了閘門,迫不及待地毫無保留地一湧而出,淚水洶湧著,打濕了宮城的衣襟,宮城卻全然不顧,隻想摟著她,告訴她不管發生什麽,自己還在。


    “好了。”躲在宮城的懷裏哭了一會兒,洛柒夕終於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擦擦眼淚,推了推宮城,示意他放開自己,宮城哪裏舍得鬆手,就那麽無賴地抱著她,直到感覺洛柒夕會生氣了才鬆開手,趁熱打鐵,“晚上讓我留宿一晚吧。”


    洛柒夕哪裏有拒絕的餘地,隻能點點頭,暗歎宮城果然是做商人的料。


    “你是不是覺得不好意思了?”在往迴走的路上,洛柒夕忽然想到宮城那一閃而過異樣的神情,認識他這麽久還真沒有看過他不好意思的樣子。


    宮城一怔,沒想到剛剛那麽混亂的狀況她居然也能注意到自己的異樣,感歎之餘又有些好笑,她還真是致力於挖掘自己的多麵化。


    “沒有啊。”否認是必須的,宮城又不是傻,怎麽可能自己承認呢?


    洛柒夕癟癟嘴,沒意思,就知道他會否認,嘟嘟嘴,雖然不滿但也沒有過多地糾結,仿若這已經是她能預料到的事,宮城一看就不滿了。


    幾步跟了上去,走在她的身邊,捏了捏她的手心,小聲地略帶委屈地說,“要是我在你麵前忽然這麽告白,難道你不會不好意思嗎?”


    那就是變相的承認了。洛柒夕萬分滿足,能逼得宮城承認對她來說也是一大進步。


    也許是剛剛一番話過於沉重,說出來之後兩人都感覺輕鬆很多,宛若尋常伴侶在街上晃蕩著,宮城偏頭看看洛柒夕,後者哪裏還有剛剛的脆弱不堪,不過倒是讓他鬆了一口氣,擺臂之間偶爾會觸碰到對方的手指,洛柒夕一縮,宮城幹脆大手一扯,把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在自己的手裏,洛柒夕隻感覺手心一熱,但也懶得抽出來,這大冷天的,有個免費暖手的所在,還是不錯的。


    她已經盡力不去想明天過後就會和宮城徹底分開的這個事實了,然而事實就是事實,還會時不時地闖到她的腦海裏,為了揮開那些想法,她主動說起了冷笑話,宮城並不是容易被逗笑的人,所以冷笑話都在洛柒夕尷尬地獨笑中結束。


    饒是如此,她還是很堅強地說了一路,直到宮城拉著她停下,說,“別勉強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洛柒夕幾乎以為他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了,誰知道他下一句話是,“你說的笑話真的不好笑。”


    這分明就是在嘲笑她的能力,宮城不說還好,一說洛柒夕的脾氣就上來了,她還非要講個笑話把宮城逗笑不可。


    結果一直到家門口,洛柒夕幾乎說光了自己的笑話,宮城嘴皮子都沒有扯動一下,洛柒夕站在門口掏鑰匙,忽然就想任性一次,迴頭看著宮城,頗為高傲,“我再說一個笑話,要是你還不笑的話,你晚上就一個人睡在這兒吧。”


    宮城隻是輕巧點頭,就算他不笑,洛柒夕也不會真的讓他睡在這裏,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洛柒夕也自知沒有什麽說服力,剛一張口要說,宮城直接奪過她的鑰匙,開了門,不等洛柒夕反抗就走了進去。


    洛柒夕氣急敗壞,這人怎麽這樣無賴。


    “你的笑話都太冷了,我不屑於笑。”宮城解釋他剛剛的行為,“但是又怕你沒有台階下,我還是不要臉一點好了。”


    說的那叫一個善解人意,洛柒夕隻聽出了滿滿的嘲諷。


    “你晚上睡沙發。”洛柒夕不由分說就把人安排在沙發上,宮城可憐兮兮地瞅她一眼,“沙發上很冷的。”


    “我給你拿床被子。”洛柒夕麵不改色,惹了她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其實是根本沒有他睡得地方,如果他不睡沙發的話就隻能和她擠一個床了,她現在還是很有貞操意識的,所以不會做那樣的事。


    “不,我要睡床。”誰知道宮城的態度比她還強硬,洛柒夕眉毛瞬間就揚了起來,宮城未免膽子也太大了吧,這到底是誰的家啊,一點客人的自覺都沒有。


    洛柒夕掃了他一眼,拿了衣服去浴室,管他的,反正等會門一鎖,他也拿她沒有辦法。


    結果當洛柒夕洗完澡出來看到外麵的情景時,差點沒氣暈過去。


    宮城已經老神在在地躺在了床上,且不論他有多麽地無賴,他洗澡了嗎?


    “宮城,你這也太自覺了吧。”洛柒夕差點就沒吼出來了,宮城眨巴眨巴眼,盯著洛柒夕,雖然眼神時無辜的,但是洛柒夕還是看到了那一閃而過的落寞,這是最後一次了吧,罷了,這個想法湧上來的時候,洛柒夕自己也驚訝了一番。


    完全是懷著最後一次的心情去打鬧玩耍的,卻在打鬧之間忘了這是最後一次。


    對於洛柒夕忽然的沉默,宮城自然能夠猜到她是因為什麽,不希望她真的因為這麽點事就破壞了好心情,宮城坐起來就要往外走,被洛柒夕一把拉住,“晚上睡外麵會著涼的,你不是還要送我嗎,就睡這裏吧。”


    “……”宮城任由她拉著,“好。”


    結果最後還是睡在了沙發上。


    雖然說的是最後一次,洛柒夕這麽想不代表宮城也是這麽想。


    他暗自做了一個決定,雖然沒有把握得到肯定的迴答,但不妨一試,至少不會後悔。


    洛柒夕躺在房間裏,掖了掖自己的被子,腦袋十分清明,每一根神經都記掛著外麵那個人睡得好不好,會不會在半夜掀了被子,會不會著涼,會不會……太多的擔心掠奪著她每一根神經,導致眼看著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她還是那個姿勢,半點睡意都沒有,滿滿的都是煎熬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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