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雲清俊麵容略顯不豫,手中摺扇也是一停:“這人的功夫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趙廷也點點頭:“一口氣躍出這麽遠,還帶著一個人,內力和輕功都挺厲害。”


    石小姐的屍體已經被運走,現場線索基本勘查完畢,眾人便坐著馬車一同趕迴開封府。


    路上,展雲把之前查到的一些線索跟趙廷講了,說到那被塞進死者心口的蓮花花瓣時,趙廷也聽得直皺眉。旁邊周煜斐見段塵垂眸不語,便出聲問:“段塵,對這個事你怎麽看?”


    段塵沉吟片刻,又輕輕搖頭:“我也不能確定。不過,我現在倒真懷疑,這案子跟七笙教有些關聯。”


    “怎麽講?”趙廷剛從皇宮迴來,心裏事情不少,現在基本上一聽到“七笙教”三個字就覺得反胃。


    段塵稍微想了會兒,又抬眸看向三人:“之前苦水鎮的案子,你們對於七笙教殺人的手法是什麽印象?”


    周煜斐皺皺眉頭:“噁心,腦子有病,不是一般人做得出的!”


    展雲不禁失笑,這話說得雖然有些魯莽,卻也不錯。抽人血液,挖人心肝,煉製秘藥,長相漂亮的男子還要被去勢,僥倖活下來的年輕男女身上也均有長期取血的疤痕,而且還被訓練成殺人工具。普通人還真做不出,估計連想都想不到。


    段塵鳳眸半垂,輕聲說道:“你說的不假。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在殺人的過程中,是有儀式的。”


    “儀式?”趙廷眯起眼。


    段塵看了展雲一眼,又輕輕點頭:“當初夏陸珍曾經說過,他們每擄走一個人,一直到這人被處死,中間是經過多次篩選的。而那些被掛到樹林邊上的人,頸側插入牛毛針,心髒被人用刀剜走,身上也換了白衣。若隻是普普通通殺人,應該用不著還給他們換上幹淨衣裳……”


    展雲蹙起眉心,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麽想,倒也有幾分道理。這次的案子,死者均被挖走心髒,尤其是兩名年輕女子,死後都被取走一樣首飾,其中一人心口還被塞入蓮花花瓣……”


    “而且你們有沒有留意,這位石小姐,也是個美人胚子。”周煜斐在一旁嘆了口氣,抿了抿唇角,“我聽說,這兩人生前還是較著勁兒的。”


    見其餘三人皆麵露不解,周煜斐露出一抹有些玩味的笑容,又挑了挑眉毛:“我說,你倆好歹也是在京城混了這麽多年的!難道忘了每年到了這時候,京裏都有各種形式的選美的麽?”


    趙廷白了他一眼,輕嗤一聲:“無聊!”


    段塵將視線投向展雲——是什麽意思?


    展雲也有些無奈,看了周煜斐一眼,又溫聲解釋道:“都是些好事之人搞出來的,有的是鬥茶,有的是彈箏,有的是詩書比賽,各種各樣的噱頭,但最後評定的時候,有一條總不會變,樣貌。”


    段塵點了點頭,又看向周煜斐:“那這兩位小姐,都贏了什麽比賽?”


    周煜斐挑起嘴角,一提起美人,一雙桃花眼也熠熠閃光:“那個陸小姐,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去年蟬聯了五個比賽的榜首。今天這位石小姐就更厲害了,從十三歲起,接連四年,年年都能博得汴京第一美人的封號。”


    第一美人,榜首,比賽,第一名……段塵一邊聽著,心中倏然間閃過一個念頭,清冷鳳眸也是一亮。展雲注意到她神色變化,不禁彎起唇角,溫聲問道:“塵兒,是想到什麽了麽?”


    段塵沉吟片刻,又捋順一下思緒,才輕聲開口:“我還不是很確定。不過,我想我或許猜到兇手是如何挑選目標的了。”抬起眼眸看向三人,段塵緩緩解釋道,“這兩位小姐都是樣貌出眾,且贏得過多種比賽的第一名,這是她二人之間的共同點。之前那兩名男子,一文一武,且展雲曾經說過,那名姓薑的書生文采斐然,又在政事方麵很有自己的想法。我想,會不會他們兩人從前也參加過什麽比賽……”


    周煜斐眨了眨眼,有些不確定的接口道:“你的意思是,這人專挑各行各業挑頭的人下手?”樣貌出眾的才女,文采斐然的書生,武藝高強的武士,每個人都在某一方麵極為優秀,堪為翹楚,難道這就是兇手挑選目標的標準?


    展雲一手敲著摺扇,輕輕點了點頭,眉眼間也透出一抹讚許:“塵兒的推斷很有道理。至少,咱們現在又多了一條線索,順著這點往下查,應該能有些收穫。”


    趙廷也點頭應道:“這個好辦。每年京城各種類型的比賽,開封府那裏都有記錄,到時核對一下人名就能確定。”


    周煜斐挑開布簾看了一眼,又看向三人:“你們先迴王府吧,我在前麵路口下車,迴府衙把卷宗拿迴來,晚上咱們好看。”


    趙廷和展雲對視一眼,各自都有些好笑。這小子,真是讓他爹給逼得沒法兒了,從前做什麽事都吊兒郎當,這些日子倒是愈發兢兢業業,每天都在外頭晃,不到天黑絕不迴家。


    周淺波卻也是打定主意跟七王爺槓上了,幾乎每晚都來王府蹭飯,而且嚴令禁止周煜斐迴家吃。每天見到段塵都笑的格外親切純善,一點計相的架子都沒有,而且經常跟她磨叨一些周煜斐小時候的事。聽得周煜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趙廷和展雲一個冷峻一個溫潤,偏展雲還總是唇映淺笑,看的周煜斐日日後背發涼,幾迴夢中驚醒。


    到了路口,周煜斐跟三人一點頭,掀開簾子跳下車,又大步往府衙方向去了。簾子放下來的霎那,展雲卻是麵色微變,彎月眼眸也閃過一抹異色。


    飛快收迴視線,正對上段塵清冷視線,展雲彎起唇角淺淺一笑,又輕輕搖搖頭,示意無妨。段塵收迴視線轉而看向窗外,也沒說什麽。


    趙廷在一旁看著,漆黑眼眸一黯,心頭浮上淡淡苦澀。這兩人,默契是愈發的好了。


    一度樓那次,展雲身中劇毒,他帶著人飛身下樓,蕭長卿上前一看,當即變了臉色,說是多一刻都耽擱不得,兩人便一路往王府趕。他心裏一麵擔心展雲狀況,一麵卻不停迴想起這人拽著自己衣袖,一邊掉淚一邊單手劈掉半扇窗子的情形。他是頭一迴見段塵掉淚,也是頭一迴聽到她軟語哀求自己,可他寧可中毒受傷的是自己,也不願意被她哀求著先救另外一個人的性命。


    明明是自己先喜歡上的,明明一早就對她表示過自己心意,明明自己喜歡的不比展雲少,最後甚至放下高傲撇去顧忌跟她剖白心跡,可到頭來那人卻說,自己的喜歡並不純粹。


    她怎麽知道他喜歡的不夠純粹?他活了二十五載,就喜歡過這麽一個女子,對別的女人,無論是大家閨秀還是江湖艷女,再沒多看過一眼。他喜歡她,想要憐惜她,保護她,娶她做王妃,而且以後也不會有別的女人,這樣還不夠麽?


    她說自己的喜歡帶了太多限定,可有了限定的就不是喜歡麽?他是王爺,是皇族中人,很多想法幾乎是從小便培養起來的,他不可能接受得了與男子相戀,不會允許自己喜歡外族人士,兄弟的女人更是不可以碰……誰沒有自己的規則底線,誰不是按照自己的軌跡過活,誰能保證自己對另外一個的喜歡不帶任何附加設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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