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先把這些放床上,你看看這隻簪子,漂亮不漂亮?白檀木的哦!我記得小落你那隻手串不也有一半是白檀木的麽?這個啊,可是嬌嬌出嫁之後讓她夫君專程送過來的!她夫君可疼她了!”青籽捏著那隻簪子在小段眼前晃啊晃,“好看嗎?這可是咱們清溪鎮最有名的木雕師傅雕了整整三天才出手的!可羨慕死那些小媳婦了。這燕子很配我們小落啊!來來來,快把頭髮散開,我給你簪上看看!”


    小段也沒推拒,乖乖側過頭讓青籽撤下柳木髮簪,為他束髮。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指穿過髮絲,青籽突然“啊”了一聲:“對了,我還給你帶了一隻桃木梳,你等等啊!”


    小段就這麽披散著頭髮,坐在床邊,看著青籽蹲在地上又開始跟那兩隻包袱奮戰。烏黑的髮絲隻是簡單的挽了個髻,其餘就那麽披散在後背,原本棗紅色的桃木簪子已經看不出本色,昏黃的光線裏,髮簪的輪廓益加模糊,漸漸隱沒在烏黑髮絲中。


    小段隻覺得喉頭隱隱發澀,半晌才輕輕叫了聲:“青籽。”


    “啊!找到了!小落你看,這隻桃木梳好不好看?是我親手做的哦!師傅看到之後,還跟我搶呢!幸虧我輕功了得,一下子躥到院子外的那棵紅豆樹上,才沒被她得逞……”青籽說著,皺了皺小巧的鼻子,貓兒般的大眼亮晶晶望著小段:“小落,喜歡不?”


    小段伸手拿過木梳:“喜歡。青籽,下次,別這麽莽撞。”小段輕蹙眉心,緩緩說道,“原本我昨天就要離開杭州府的。你和小茴兩個人拖著大包小包的,到這要是撲了個空,怎麽辦?身上也沒帶多少銀子,這邊沒有認識的人,小茴又不會功夫,太危險了。”


    青籽聞言甜甜一笑,坐到床邊摟著小段脖子:“我知道啦!別老皺著眉頭,我這不是找到你了嗎?我就知道,我們小落心腸最軟了,晌午那時候跟我發脾氣,都是擔心我和小茴,對不對?”青籽蹭了蹭小段麵頰,“小落,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過年時候你也沒迴去,師傅老是念叨,說早知道你現在幹了這行,當初就多教你一些拳腳功夫,省的現在每天都惦記著。這核子釘也是師傅教小虎子做的。”


    小段半垂下眼眸,隻覺得眼眶酸酸熱熱的:“給你們的銀子,也別老是顧著那些孩子。多給自己買兩件漂亮衣服穿穿,還有那些個胭脂水粉、珠釵環佩什麽的。你都這麽大年紀,早該嫁人了……”


    “我不嫁!”青籽額頭用力頂著小段一側脖頸,小小聲的嘟囔:“我們小落還沒嫁人呢,我就陪著小落。大不了,就跟師傅一樣……”


    “別瞎說!”小段啞著嗓子低斥,“你跟師傅,跟我都不一樣。清溪鎮雖小,還是有不少好人家。長相俊俏又有本事的男人也不少,你也別太挑了,縣衙裏那個小柳不是挺不錯的?這麽多年,就一直跟在你後頭幹這幹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


    青籽撅了撅丹紅的唇:“小落,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才這麽急著把我往外推?”


    小段望著青籽那忽閃忽閃眨著的大眼,不禁啞然失笑。青籽細細端詳小段半晌,冷不丁雙手捧起小段臉頰:“小落,那兩個人不能碰!”


    小段微微一愣,隨即綻開淺淺笑顏:“我知道。他們兩個,一個是小王爺,一個是前參知政事展大人的孫兒,名滿天下的‘行之公子’,不是我招惹得起的。”


    “小王爺?你說他就是那個七王爺的兒子,趙廷趙小王爺?”青籽驚訝的瞪圓了眼。


    小段點頭。“那那個周什麽呢?那個周什麽的不在吧?不是說他們三家交情匪淺,你沒碰到他吧?”


    小段淺淺一笑:“你放心。他們就是跟我麵對麵站著,也不知道我是誰。況且他周家當年對外宣稱,那門婚事不作數,周煜斐怕是聽都沒聽過那件事。即便真對上了,也沒關係的。”


    青籽點點頭,一雙大眼滴溜溜轉了轉,又伸出手臂摟上小段脖子:“小落,那個趙廷,你離他遠點。”


    小段輕笑:“知道了。”青籽半伏在小段肩頭,一隻手輕輕撫著小段披散在身後的發:“那傢夥,看著就不像好人。我聽說,他們軍旅出身的,很容易喜歡男人多過女人。你,你可要提防著點……”


    小段張了張唇,微微有些驚訝,但也沒再說什麽,就任青籽這麽抱著,漸漸闔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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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青籽姑娘的手藝,果然非同凡響。”李青瀾咽下口中的麵,又夾了一筷子甜醬瓜放到碗裏,“這麵條擀的筋道,湯頭也濃,真是不錯!”


    “小段哪,你可真是好福氣!青籽姑娘昨晚等到你挺晚吧?一下午就在後廚忙著熬豬骨湯。唉,我們都到了早上才有幸分到一點嚐嚐……”陶涵之一邊喝著熱乎乎的濃湯,一邊擠眉弄眼的跟小段玩笑。


    小段隻勾勾唇角,一語不發的繼續吃麵。趙廷隻一徑埋頭吃麵,腦海中不斷閃現今早上青籽躡手躡腳從小段房裏出來那一幕。那時候天還沒大亮,趙廷輾轉一宿,懵頭懵腦的剛打開房門,想到水井邊洗把臉,就見到青籽披散著頭髮,甜甜笑著從小段房裏出來,又躡手躡腳進了隔壁那間屋子。段塵啊段塵,你昨天下午還一本正經的教訓展雲,不讓他打你師妹的主意,是不是因為你老早就跟那丫頭互許終身了?


    該死的!趙廷咽下最後一口湯麵,“啪”的一聲撂下筷子,起身奔出屋子。隻要一想到那人抱著別人的畫麵,胃腹之中就如同火烤,胸中窒悶得透不過氣來。趙廷奔到院子裏,舀起一瓢井水,伸手抹了把臉,冰涼的水珠子順著線條硬朗的下巴“嘀嗒嘀嗒”滾落衣襟。


    趙廷甩甩頭,長長吐出一口氣。真是瘋了!那人怎麽也有二十歲了吧?二十歲的男子,抱女人再正常不過了。而且這剛認識他幾天啊!就這麽為了他寢食難安的。趙廷一手撐在井邊,望向湛藍天際,未妨身後有人一掌襲來,趙廷側身同時握住那人手腕,又迅速放開手:“怎麽是你?”


    展雲微微一笑:“那你以為是誰?”


    趙廷沒吱聲,冷著一張臉看向一邊。展雲手中摺扇一甩,戳在趙廷心口位置:“動心了?”


    趙廷嗤笑一聲,看也不看展雲一眼:“怎麽可能!”


    “哦?”展雲抿唇一笑,收迴手中摺扇隱於寬大袖口,“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趙廷深邃眼眸一眯,薄唇輕啟:“你什麽意思?他可是男的!”


    說話間,兩人同時瞥到小段已經走出屋子,又同時噤了聲。小段站在門口和楚茴說了幾句話,又任由青籽為他舒展衣襟,朝兩人方向瞟了一眼,就轉身往前頭走去。


    一出衙門大門,就見沈雷迎麵奔了過來:“小段,我聽說,是‘醉朱顏’的胭脂有問題,那朱家老闆也被毒死了。是不是真的?”


    小段沉吟半晌,輕輕點頭。沈雷一聽,揚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嘴巴:“是我害了我妹妹!是我害死了妹妹……我真該死!”再度揚起的右手被趙廷及時擋住:“該死的是那下毒的人。你毋須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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