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府很少有燕宸這樣的男客留宿,江予月擔心下人照顧不周,還是讓白芷跟著過去幫他打理。


    待所有人離去後,她陷入了沉思,往事幕幕,紛紛浮上心頭。


    她起身,帶著清影姐妹二人徑直去了蕙草院。


    推開門,蕙草院的氣息撲麵而來,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她費了心思布置的。


    記得剛來這個院子時,她隻是一名卑賤的“軍妓”罷了,朝不保夕,幾次險死還生。


    她從來沒想過去害誰,唯求自保,就連香膏、來儀樓等生意,也是她為了尋找綠香以及自己逃離才做的生意,命運就是這麽奇怪,這些生意紅火的讓所有人眼紅,間接的也讓江予月這個名字被世人所知。


    這院子實在承載了她太多的迴憶,一踏進來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呈現。


    也是在這裏她有了與賀潮風的血脈,當時既忐忑又欣喜,雖說那時候心毒纏身,且因為孩子的緣故還有加重的跡象,但她從未想過要放棄,反而十分期待他們的到來。


    看著小腹一日日隆起,心裏的期盼則一日重過一日,甚至她還幻想過等他們出生,幻想過他們一點點長大的樣子。


    可惜……這成了她心中永遠的痛,也成了她心中最大的仇。


    清影與清寧見娘娘自吃過飯之後便興致不高,來到蕙草院之後眼神更是晦暗不明,此刻竟還拭起了淚,心下都忐忑起來。


    兩人相視一眼,最後清寧上前問道,“娘娘,您怎麽了?”


    江予月也沒想到,故地重遊竟讓自己難受起來,見清影兩人十分擔憂地看向自己,於是擺擺手道,“想起了些往事。”


    提到往事,且是能讓江予月落淚的往事,怕也隻有那一件了。


    隻是這事她們還真不好勸,隻能訥訥道,“娘娘可得向前看。”


    如今半塊暖心玉髓已經拿到手,未來再拿到另外半塊,便一定能將娘娘的心毒解了,未來殿下與娘娘還有很長的日子去孕育新的生命。


    她們這樣想的確也沒錯,但她們卻沒做過母親,不明白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痛苦。隻有做過母親才知道,即便有新的生命降臨,她也會永遠記掛著最初的那一胎。


    江予月點點頭,“你們說的對,人是得向前看。”


    孩子也好,過去也罷,都不可能再挽迴。若不朝前看,沉湎過往則難有寸進,她如今還有好多重要的事要去做。


    隻是,望著這一院子熟悉的草木,心裏還是有些悵然。


    玉兒也在這座院子慢慢成長,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到後來逐漸展露經商天賦,而如今已經能獨擋一麵,將來儀樓與酒肆都發展的有聲有色。


    她和玉兒在蕙草院曾是無話不談,親密無間的姐妹。


    同樣也是在這,她有了不願意同自己說的秘密,這在臨去南疆前也是在這座院子裏她們共同見到陳宇德時,江予月就已經明白。


    “清影清寧,可想過有一日你們姐妹之間也會有不能坦誠的事?”江予月看著她們問道。


    清影清寧同時皺眉,娘娘為何忽然問她們這個問題?是她們最近做的哪裏不好麽?


    於是她們一同跪下,“請娘娘告知我們做錯了何事?”


    江予月被她們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將她們扶起來,“這是做什麽?本宮不過心有困惑問一句罷了。”


    清影清寧更糊塗了,但知道江予月沒有怪罪她們的意思也就站起來,認真思考起她的問題。


    思索半晌也是不明白江予月怎會有這樣的困惑。


    清影最終還是開口答道,“娘娘,我與清寧大概不會出現那種情況,萬一有,也絕不會是對對方不利的秘密。”


    江予月聞言搖頭失笑。


    也是,玉兒身後的事情也好,燕宸的隱瞞也好,她都準備暫時放到一邊,如果她要繼續追究下去,明顯也是得不到答案,隻能自尋苦惱。


    隻要他們不對自己與賀潮風不利,她也就永遠不會與他們為敵。


    想到陳宇德,江予月眼神微微一凝,到目前為止,她還是不清楚陳宇德的麵露,他到底在尋求些什麽!


    當初,自己去南疆時,他除了來道別外,順帶還提醒讓她去了南疆小心馮大娘。


    結果去了南疆之後,那馮大娘果然是個極難對付的,不僅把控這餘坤城的大小生意,連南疆大營裏都伸了手,後來才得知這馮大娘是天機穀的人。


    自己玉女這身份跟天機穀到底有什麽恩怨,似乎自己每一次身不由己都有著天機穀在後麵推波助瀾,而這陳宇德,似乎又頗為了解天機穀一般,他跟天機穀又是什麽關係?


    想到這時,江予月蹙起了眉頭。


    也許,搞清楚了三者之間的關係,一些事情就能浮出水麵了,從現在來看,自己這玉女的身份的確是出自雲族,而且,雲族應該就是大殷皇朝的後裔。


    可這天機穀又是什麽來頭,似乎對這一切都很熟悉。


    隱藏在幕後,以所有勢力為棋子,謀劃一場大變,他們到底想要得到什麽?


    江予月感覺自己的頭微微生疼。


    馮大娘是天機穀的人,她心狠手辣,視南疆將士性命如螻蟻,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她影響著李漆匠控製了南疆多年,這些年攢下的金銀財寶可不是什麽小數字。


    這些錢財去了何處,如果是被天機穀運走了,那天機穀的圖謀就唿之欲出了。


    如果這天機穀跟陳宇德相互勾連,這對整個世道都是一場災難。


    寧做太平犬,莫當亂世人!


    江予月歎了口氣。


    臨行前,陳宇德曾言,有東西放在道觀當中。


    當時,她並沒有去取,隻是讓暗衛將道觀牢牢的盯住。


    從心底來說,她對陳宇德持深深的戒心,對他的一切都抱有警惕,南疆一行,事關重大,她是怕陳宇德留下的東西會影響她與賀潮風的判斷。


    再者,那間雲霄道觀始終是江予月心中的一根刺。


    她的一對胎兒,就是在哪兒隕落的。


    如今迴了京城,倒是可以去取他口中的東西一觀


    她倒要看看,陳宇德留下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並可以借此分辨他是敵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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