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江予月坐在賀潮風床邊看了會書,就不知不覺倒在一旁睡了過去。


    她這兩日基本上都是如此守著賀潮風,因為禦醫說若賀潮風突然發燒便一定要叫他馬上過來。


    所幸,賀潮風恢複得還不錯,並未出現禦醫說的發燒等情況,不過江予月基本沒怎麽睡,時不時地要用手去探一探賀潮風的額頭。


    若是實在困了,便靠著床沿打盹片刻。


    不過這迴她睡過去不久,賀潮風便睜開了眼睛,這是他兩日來第一次蘇醒,因而一瞬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直到看到床邊之人熟悉的睡顏,他才想起來自己已到通州,迴到了江予月身邊。


    江予月的眼下有些青黑,想必是為著照顧他一直休息地不好,他的心裏湧過一陣暖流。


    他伸手撫上江予月的側臉,半月未見,她似乎又消瘦不少,想必這半月為著應付那些軍營那些將領與賀潮華沒少勞心勞力。


    自己久久未歸,她心裏還要擔著一份心吧,似乎自己總說要她歇著,又總是讓她承擔了許多。


    本就睡得比較淺的江予月,突然感覺臉上癢癢的,還以為有蟲子爬上了她的臉,連忙驚得醒過來。


    不過醒來卻發現,那不是什麽蟲子,而是一隻有些繭粒的大手,她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因為她看見賀潮風正在看著她溫和地笑。


    “殿下,你醒了?”她聲音有些顫抖,期盼已久的場麵讓她險些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賀潮風點點頭,江予月喜極而泣,但隨後她又朝外喊道,“來人,傳禦醫。”


    雖是深夜,可能隨軍禦醫已經睡下,但為著賀潮風的身體著想,江予月還是決定要把禦醫挖起來,畢竟沒什麽比賀潮風更重要。


    很快禦醫便來了,但顯然是還不太清醒的狀態,連外裳都穿得七扭八歪。


    “勞煩禦醫深夜跑這一趟,殿下醒了。”江予月帶著些歉意道。


    聽說賀潮風醒了,禦醫像是猛地清醒過來,立即到床前為他把脈。


    “如何?”江予月的聲音有些急切。


    賀潮風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平日裏她總是萬事在握的模樣,不想也竟有這樣害怕擔心的時候。


    想來在她心裏,自己應當是有極重的位置的。


    “稟殿下,娘娘,殿下身體已無大礙,隻要再休養些日子,便能恢複如初。”禦醫笑著道。


    江予月這才鬆了一口氣,臉上瞬間堆滿笑意道,“有勞禦醫了。”


    親送禦醫到門口,再迴來時,賀潮風已經坐起身,靠在床頭朝她微笑。


    江予月腹誹,今夜殿下笑得次數有些多,不過笑得比往日要溫和得多,顯得他整個人儒雅萬分。


    比那個殺伐果斷的八皇子,似乎還多了些煙火氣。


    “殿下怎的坐起來了?還是躺下吧,內傷可不是鬧著玩的。”江予月給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道。


    賀潮風喝過水,並未聽話躺下,反而長臂一拉,將江予月拉進了懷裏,“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上一次聽到他說這話還是在南疆,時隔半月再聽到,江予月有些恍然。


    “臣妾不辛苦,殿下才是受了大苦。”江予月哽咽道。


    軍營裏確實事多,且那些將領還時不時跳出來鬧一鬧,但終歸沒有影響性命的大事,且都已經過去,並不打緊。


    殿下遭遇的情況,想必比這要兇險十倍不止。


    賀潮風的大手一遍遍在她背上安撫著,卻摸到她背上竟有凸起的骨頭,她果然是瘦了許多。


    “看你眼圈黑的,上來歇息吧。”賀潮風鬆開她往床榻裏頭移了移,讓出一個位置給江予月。


    江予月連忙道,“不……不用。”


    “放心,本宮也會顧著自己的身子。”賀潮風躺下用手撐著頭笑道。


    殿下這是在說的什麽胡話?她何時這樣想了?隻不過是擔心自己睡覺不小心碰到他的傷處而已,他竟……


    江予月想要橫他一眼,卻瞥見他眼中的戲謔,心下也知曉他是在開玩笑,這人怎的一受傷,骨子裏那愛作弄人的大男孩屬性竟跑出來了。


    她自然地躺了下來,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沒想到才一躺下沒多久,便進入了黑甜夢鄉,大約是見賀潮風醒了,心裏繃緊的弦一下就鬆了的緣故。


    反倒是睡了近兩日的賀潮風,在旁邊躺著一時有些難以入眠。


    睡了連日來最輕鬆的一覺,醒來江予月便感覺神清氣爽,聽著旁邊的人均勻的唿吸聲,她臉上綻放出絕美的笑容。


    沒多久,賀潮風也醒來了,兩人相視一笑。


    江予月忽然想起來,她還有重要的事忘記問了,她立即坐起身,臉色有些嚴肅。


    “殿下這迴出去為何受傷?難不成南越那邊結盟未達成?”江予月秀眉微擰道。


    “南越那邊沒問題,本宮和阮經緯已經達成共識。”賀潮風也跟著坐起身道。


    既已達成共識,便定不會是南越下的手,那阮經緯雖然愛算計,但絕不是出爾反爾的小人。


    “那殿下這傷?”江予月十分疑惑。


    “是路上遇到劫匪,不過那些人現下都被殺了,你不必擔心。”賀潮風說這話時眼神微微有些往旁邊瞟。


    這個細節江予月一下就注意到了,殿下這明擺著沒說實話。


    什麽劫匪能把他傷成這樣,他身手卓絕,一般人都近不得他的身,更何況將他打成內傷?且聽賀北說殿下帶出去的那一支精銳迴來時隻剩下包括賀南在內的三人。


    在大吳境內,想對付殿下的人其實很多,他天資卓越,戰功彪炳,忌憚他的諸如賀潮華之類,都想要讓他死。


    但她思來想去,最有可能的隻有天機穀與陳宇德,但殿下此行絕密,除去跟去的一隊精銳,便隻有她與賀北,清影清寧幾人知曉,天機穀與陳宇德又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殿下不願說?”江予月語氣很篤定。


    麵對自己這個敏銳過頭的妻子,賀潮風有些頭疼,但有些事現在還是不宜告訴她。


    他隻好道,“卻為劫匪,不信你大可去問賀南。”


    江予月直覺好笑,殿下這都耍上賴了,賀南是對他忠心不二的人,他不讓說,難道賀南還能說?


    罷了,想來他不說也是有緣由的,橫豎如今人也無事,她便不再追問。


    主要是問也定然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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