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抓了抓後腦勺,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江予月卻沒有管他的神色如何,既然對方開口了,她也不是小氣的人。


    這當口正是結識餘坤城各色人等的時候,不能讓對方小看了自己,以後再想借助他們去做什麽事情,就不大容易了。


    江予月定定地看了看花苑,花苑歎了一口氣,從兜裏掏出銀子,塞到老孫手裏。


    老孫粗糙的大手像是被火鐵烙了一下似的,突然彈了一下,嘴裏卻是一點都不帶停頓地說了一長段:


    “啊咧,娘娘把俺老孫看成周扒皮一樣滴啦?用不著。”


    江予月這就聽不明白了。


    老周也是一臉疑惑,嘴上卻勸說道:“娘娘的一番心意,老孫你不收下豈不是辜負了娘娘?”


    江予月聽話聽音聽其意,瞬間明白過來,這是老周讓老孫要她的錢。


    不由得看了一眼老周,老周看出她發現了自己的心思,特別光棍地一攤手:


    “軍需司童叟無欺。”


    哪知道這話說出口,就被老孫接下來的話給塞地一愣一愣的。


    老周愣是沒想到,老孫獅子大開口起來,甚至比他想要的還要多很多。


    “俺工料費就要一半。”這還是尋常的話。


    “工料費咱能給娘娘省下來,但這帶夜的費用,你可曉得俺每天要給軍營裏多少人弄多少兵器,還有我的那些徒弟們,也都得出力氣,我能不要自己的那份,不能不要他們的那份對吧。”老孫嘀哩咕嚕地說著。


    花苑幾次三番都想開口直接給他一筆得了,哪知道江予月卻愣是讓老孫把話一直給說下去。


    老孫說了半天,愣是沒等來江予月開口,漸漸地聲音居然小了下去:


    “咳咳,言而總之……”


    他扒了扒手指頭,“唔……一百兩銀子。”


    嗬,好一層刮!


    老周內心簡直要佩服死老孫,更多的隻想將老孫掐死。


    要這麽多,你當娘娘是冤大頭!


    銀子數目一出來,花苑手出溜的賊快,捂著自己的兜,老周手裏的毛筆仿佛在她小臉上寫滿了兩個字:


    “奸商!”


    “對咧,娘娘,你還沒告訴俺,這店叫啥名字?俺好跟著名字的筆畫,算錢。”似乎價格已經抬到這麽高了,不如再加一點,老孫又說道。


    江予月被他的價格駭了好一會兒,就一塊牌匾,你要價一百兩!


    一百兩啊!


    花苑、白芷這樣在府裏已經算上地位很高的侍女,一個月的例錢才五兩銀子,一年下來七七八八算下來也才七八十兩的樣子。


    這七八十兩,足夠白芷一個人養活一大家子,還能綽綽有餘。


    江予月不是冤大頭。


    所以她說道:“孫師傅,你這價格太高了。”


    “五十兩!”老孫一聽她開口,立即打了骨折價。


    江予月被他這話一噎,簡直哭笑不得。


    “可是……”


    “三十兩!娘娘,不能再低了。俺還有不少大營的活計,咱給您幹事兒,可是窺著空兒做的,您明兒趕招子亮堂著看,保證這牌匾絕非等閑之物。”老孫這折扣打的在場幾個人措手不及。


    感覺自己三觀受到衝擊洗禮的江予月,緩了好一會兒,歎了口氣,想了想說道:


    “行吧。三十兩,再給老周潤筆費二兩,合計三十二兩,你們看怎麽樣?”


    周官兒一愣,這怎麽著還有自己的事兒?


    “老周常年伏案寫字,這字一定是頂好的,所以本宮希望由老周給牌匾提字。老周你看可以嗎?”江予月解釋道。


    老周撓了撓頭:“這麽著吧,五兩銀子,我讓我們軍需司寫字兒最好的,他習練羲法數十年,筆走龍蛇逶迤婉轉,字兒那是一頂一的好。”


    江予月覺著今兒過來這一趟,也不知道是不是沒出門看日子,被人一刀一刀的宰。


    雖然她自己心底也知道,老周讓老孫說的那些話裏,有不少內幕的消息,根本就不應該讓她知道的。


    算了,算投桃報李吧。


    自己迴去合計合計,老孫和老周說的那些話裏麵,提取出來的信息,足夠自己在將來找到合適的路子,來為南疆大營未來脫離這場戰事貢獻力量。


    她看著眼前這兩個年齡加起來估計有八九十的男子。


    一個佝僂背,一個寬背身。


    一個銀霜星星點,一個發卷如佛陀。


    他們的摳搜勁兒,卻是為了這大營裏的每一個生的人。


    她有些疑惑,自己在這座城市裏折騰出來的事兒,到底會給這些人帶來什麽變化?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早已在自己心中徘徊許久的名字吐了出來:


    “來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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