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媽媽帶著幾乎凍僵的柳嬤嬤迴到院子,就看到七巧麵色焦急地在廊下等著。


    羅媽媽心一沉,「怎麽出來了?可是奶奶醒了?」


    「奶奶說,要你迴來立刻進去見她!已經醒了!」,說完,七巧看了柳嬤嬤一眼,臉上有忿然,但終究想到芙蓉,便忍了下來。


    羅媽媽瞧了身後的柳嬤嬤一眼,對七巧說,「帶嬤嬤先去耳房暖和暖和!我看奶奶如何說!」,然後轉過身子,「如何都是二房的事,你我都是下人,終究是做不得主!二爺也迴府了,一會要是奶奶問你,你照實說就是了!」


    柳嬤嬤身子抖了抖,點了點頭,跟著七巧去了耳房。


    羅媽媽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吵到了奶奶!」


    九惠的臉色也不好看,「媽媽,咱們還是先進去吧!」


    進到內室,才發現圓月已經在伺候柯熙媛梳頭了。周晨宇一身便服,坐在一旁看書,神態也極為鎮靜。


    羅媽媽心裏鬆了口氣,「奶奶醒了?身子可鬆範了些?」


    柯熙媛從鏡子裏看羅媽媽眼底有烏青,嘆了口氣,「都說了要你多休息,別熬夜!今兒又……眼底兒都烏了!」


    「奴婢不打緊,奴婢怕您半夜要找人伺候,這幾個小的不會伺候。畢竟您現在是有身子的人可,不可馬虎!」,羅媽媽現在也說不準柯熙媛是什麽心態,也不敢隨意開口。


    「好了!我已經沒事了!到底何事,鬧得整個院子又不得安寧?可是三妹那裏又出問題了?」,柯熙媛暗自捏著拳頭,這迴來蒙頭大睡了一覺。捂出了一身的汗,好了許多。哪裏知道,偏偏就耳朵那麽尖,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就驚醒了,再也無法成眠。


    「是!三小姐……」,羅媽媽看了周晨宇一眼,見他仍然無反應。幹脆就心一橫。「柳嬤嬤滿院子找三小姐,說三小姐不見了!」


    柯熙媛眼神一變,就是周晨宇也放下了書。


    「不見了是什麽意思?」。這是周晨宇問的。


    「奴婢也不清楚!因為這大晚上的,奴婢怕鬧得闔府不得安寧,便將柳嬤嬤帶了迴來。本想細細問問,看看能不能解決再通報給二爺和奶奶。這沒想到。一迴來就知道奶奶醒了!」,羅媽媽心裏暗忖著。該不會做錯了吧?這二爺不會怪罪自己吧?


    哪知道周晨宇隻是皺了皺眉,又繼續拿起書看起來。羅媽媽心裏狐疑,卻也不多說了。


    柯熙媛瞟了眼周晨宇,心裏也直唿奇怪。周晨宇的反應。是不是太平淡了?


    「九惠去請柳嬤嬤來!媽媽,你做的極好!好在有你,要不鬧得不可開交。可就……」,柯熙媛想到明日就是下小定的日子。心裏就覺得煩悶。這個周晴玉,果真是個愛惹事的主!


    羅媽媽鬆了口氣,到底是沒想錯,「奴婢隻願自己沒給二爺和奶奶添亂就好!」


    周晨宇抬起頭,「後院本就是你們奶奶說的算!既然你們奶奶有這個本事管起來,我隻負責在她背後保護即可!」


    柯熙媛看著周晨宇,極是意外。她沒想到,他不開口的理由竟是這個。


    不一會兒,恢復臉色的柳嬤嬤便被七巧和九惠帶了進來。


    柯熙媛想了想,「圓月,你去將你娘帶過來,要小心些,別驚動了別人。一路上順便看看,其他各處有無影響。」


    圓月臉上露出喜色,「是,奶奶!奴婢這就去!保證妥妥的!」


    柯熙媛隻覺得額頭又微微有汗滲出來,知道自己不能胡來,在軟榻上坐好,指著七巧,「還不給嬤嬤搬個杌子坐坐!」


    七巧點點頭,搬了張杌子放在柳嬤嬤身旁,「嬤嬤,坐吧!」


    柳嬤嬤抬頭看了柯熙媛一眼,兩眼瞬間流了淚出來,竟是跪在了地上。


    「奶奶,您快救救奴婢吧!奴婢實在沒想到,三小姐就這樣不見了!」


    「從頭到尾說一遍,到底怎麽迴事!還有,起來坐著迴話。你也一把年紀了,也是府中有頭有臉的管事嬤嬤,坐著迴話!」,柯熙媛的語氣有些嚴肅,實在是煩悶這柳嬤嬤說話拖拖拉拉。


    柳嬤嬤心一凜,立馬起來坐好,擦了擦眼淚,「是這樣,這些日子,三小姐都被太太拘在院子裏繡嫁妝。她心不在焉,奴婢也不敢讓她自己繡嫁衣。便要她身邊的丫頭們繡著,隻讓她做邊角。」


    「哪知今日午休後,奴婢去喚她起床,便不見了她!奴婢悄悄地找了整個二房,又暗中讓丫頭們找遍了整個府,也不見她。正萬分焦急的時候,晚膳時分,她便迴來了!奴婢當時一顆心鬆了鬆,因為三小姐說連日來太累,出去偷懶了片刻。奴婢見她神色並不異常,便也放心了!」


    「就寢後,奴婢特意給她點了一支安神香,想她睡得好些。然後奴婢就親自歇在了耳房,隻想著萬一她又……」


    柳嬤嬤又開始慢慢啜泣,「奴婢也不知怎麽就睡得熟了,還是我身邊的小丫頭喚我,我才醒來。哪知道一去小姐的房間,再也不見小姐了!我立馬帶著人處處搜尋,始終不見小姐,這才開始大聲唿喊。」


    柯熙媛想著,周晴玉不會武功,應該不能飛簷走壁,臉色一沉,「柳嬤嬤,你立刻要幾個小丫頭去各處偏門以及正門問問,看看今晚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出去!記住,每一個門都不能放過!尤其是偏門,一定要注意!」


    柳嬤嬤怎麽想也沒想到周晴玉會出府,瞪大眼睛說,「您是說,小姐……小姐出府了!這怎麽可能!小姐她出府了能去哪裏……啊!」,柳嬤嬤捂著嘴,眼裏盡是驚恐。


    「嬤嬤不想徹底毀了你的三小姐,就照我說的去問!一旦有什麽發現,立刻來告訴我和二爺!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母親。若在天亮之前,還是不能找到三小姐,便立刻差人去葉府,說今日三小姐身體不適,小定擇日再舉行!」,柯熙媛心裏隱隱覺得,又有什麽要發生了。她必須快點找到周晴玉。


    柳嬤嬤聽了柯熙媛的話。眼中的驚恐立馬轉變成堅定,「奴婢這就去辦!多謝奶奶指點!」


    柯熙媛揉了揉頭,極其疲憊。便擺手要柳嬤嬤退下了。


    「媽媽、九惠、七巧,你們分別去大嫂還有大伯母那裏,將情況說一下。告訴大伯母,我需要十幾個家丁。要靠得住的!另外,九惠你帶幾個小丫頭去三小姐的院子。好好搜搜!記住,專門找死角!」,柯熙媛吩咐完,見人都走了。才嘆了口氣。


    「為何你無動於衷?如果我沒看錯,方才柳嬤嬤說三妹妹是就寢後不見了,你的神色有些緊張。是知道什麽事情嗎?」。柯熙媛習慣性地不斷觀察周圍人的表情,當她發現周晨宇的神情有些變化時。心裏驀地一堵。


    「沒為什麽,隻是迴府的時候,三妹妹去找過我!她說不想要這門親事,我拒絕了。我隻是在想,當時我的語氣是不是太嚴厲了些,所以她……」,周晨宇收了書,幹脆就不看了,走過來攬住柯熙媛,「你都有身子了,就別操心這些事了!那丫頭可能就躲在哪個角落賭氣,一會便可以找到了!」


    「如果真的隻是躲在哪個角落,我就可以安心睡了!」,柯熙媛慢慢靠在周晨宇身上,聽著他的語氣,明顯感覺他還瞞著她什麽。可她卻也知道,瞞著自己的並非出自本意,必定是不想自己知道的壞事情。


    「媛媛,讓你嫁進這裏,似乎沒有讓你過過一天安穩日子!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脫去這伯府鮮亮的外衣,帶著你出府單過,你可願意?」,周晨宇的聲音有些低,聽起來有些傷感。


    柯熙媛心一擰,麵前這個男子,是因為自己的身世吧?心慢慢地散發著陣陣酸楚,然後擰著絞痛。


    擠出一個笑容,「好啊!反正我的嫁妝豐厚,你的私產也不錯。我們便自己買個院子,不用太大,然後我們一磚一瓦自己添置,弄成我們喜歡的樣子。你說好不好?」


    「媛媛,得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周晨宇心中湧出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滿足,這種滿足不是物質可以達到的,而是發自內心的一種感動。


    「我希望不論過多少年,我們都可以互相扶持,相互依偎,所以,請你信我,好嗎?」,柯熙媛這句話意有所指,她很希望,她可以第一個在周晨宇這裏聽到什麽,而不是在別人那裏聽到風言風語。


    周晨宇看著柯熙媛明亮的眸子,隻覺得那雙眼睛底下清澈無比,讓他一再地想逃開那種眼神。


    「我不會瞞你的!媛媛!」,說完,將柯熙媛攬迴懷裏,閉上了雙眼。


    柯熙媛有些失望,剛才的氣氛很好,很適合小兩口說出來然後更進一步。可是……不過,她不急!她知道,什麽都急不來,她還需要時間,需要精力,去打開周晨宇內心深處的那扇小門。


    「好的!我知道!」,柯熙媛迴摟住周晨宇,心裏鬆了口氣。是了,不能急!最近,她急躁了些。想到今天在王府的遭遇,柯熙媛忍不住問了句,「賢王是個什麽樣的人?」


    周晨宇甚至僵了僵,「怎麽會問起王爺?他吧,就是個閑雲野鶴的人!」


    閑雲野鶴?柯熙媛勾了勾唇,「想不到,你對他倒是了解!」


    「這滿朝文武全部這樣說他,我不過是在你麵前以訛傳訛。」,周晨宇的語氣很平常,聽不出什麽不同。


    「今日為何會晚些去接我?我出來都暈過去了!」,柯熙媛不知道周晨宇去了哪裏,為什麽會錯過接自己。


    「抱歉,我臨時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沒能第一時間照顧你,我很愧疚!」,周晨宇語氣軟了下來,手上的力氣也更大了些。


    「你輕點,我都要透不過氣來了!」,柯熙媛也不是事後問罪,隻是心裏有些疑問,雖然還沒成型,卻還是想問問周晨宇,看看他會不會告訴自己。


    「媛媛,你記住一件事。不管我做什麽,在我心裏,永遠你都是排在第一位!」,周晨宇看著柯熙媛,輕輕在她額頭啄了下。


    柯熙媛心跳得飛快,雖然這不是周晨宇第一次說起情話,卻是讓她最安心的一句情話。他的心裏有她,而且事事以他為先,那她還計較什麽?有一天,他一定會願意和自己分享這個秘密。


    兩人就這樣靜靜攬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麵才有了動靜。


    羅媽媽隔著簾子輕輕咳了兩聲,「奶奶,奴婢可以進來了嗎?」


    柯熙媛臉一紅,輕輕推開周晨宇,「進來吧!」


    羅媽媽麵色沉沉的,「奴婢已經去伯夫人那裏知會了,伯夫人的意思是,這事情就交給她了!她說您有了身子,不宜操勞!家丁已經全部集結好,已經出去尋了!」


    柯熙媛臉色一變,「這麽說,確定出去了?」


    羅媽媽點頭,「柳嬤嬤帶著人將府中所有的偏門和正門全走了一遍,最後在三房西北角的偏門那裏發現情況。據說今晚那裏守門的婆子不知怎麽的,腹瀉不止,其中有次迴來,那偏門開了。那婆子怕事,就迅速關了門,繼續睡。還是柳嬤嬤去的時候發現她又不在,嚴刑逼問,打了她幾板子,才說出真相。」


    果真是出去了!柯熙媛沒想到,周晴玉的膽子居然這麽大!


    「她能順利出府,這府裏一定有內應!你去告訴大伯母,一定細細盤查所有她身邊伺候的,還有,將她們分別關起來,細細拷問,看看最近到底有誰經常和三小姐接觸!務必要快!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三小姐!若是天亮了,這麽多人出去找,就糟了!」


    柯熙媛更怕的是,天一亮,就更加大海撈針了!如今趁著夜色,還能尋一尋。城門早就關了,她出不了城,天頭又冷,好尋很多!若是再不尋,天一亮,城門一開,就完了!


    羅媽媽一聽,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立馬福了福身子,又退了出去。


    柯熙媛看著快燃盡的蠟燭,眼底盡是寒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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