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巷在北街的盡頭,一出永寧巷就可以看到南街的集市。集市裏極熱鬧,因為有影一的跟隨,柯熙媛便想順道來走走。


    再世為人,做了閨閣小姐,哪裏有這樣的閑情逸緻出來走過?


    「小……公子,咱們不迴去,可以嗎?」,七巧覺得兩隻眼睛完全不夠看,看哪裏都覺得很新奇。那些吃食看上去極是誘惑,可羅媽媽平常最忌諱的就是教她們不要貪口舌之欲。


    柯熙媛隔著幕離,看著七巧的饞樣,便說,「你想吃什麽?就和小九一起去買來吃!這樣出來的機會不多,你不必拘謹。迴去,我不會讓羅媽媽知道就是。」


    七巧吐了吐舌頭,她的確是最怕羅媽媽,一聽柯熙媛這樣說,心好似要飛出來一般開心,「九惠,咱們去買吧!」


    九惠拉住七巧,「你忘了,出來了,咱們一個叫小七,一個叫小九。你別給公子惹禍,這些東西看看也就罷了,你還真去吃。咱們去吃了,誰伺候公子?」


    七巧愣了愣,臉上立馬出現懊惱的神情,極不好意思,馬上就不出聲了。


    柯熙媛知道七巧,雖然穩重了極多,可心底還是有些孩子氣,最是喜歡這些新鮮事務。別說七巧了,就是自己,已經太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小九,你由她去吧!去前麵的茶館,我坐下來,你們去買吃的,順便也捎兩樣給我嚐嚐,也就是了!」,柯熙媛自恢復記憶後,有種自己也說不出的失落感。她不知道這是來源於餘玄明的軟弱亦或是對這個世界的憎惡……


    是的,她有些憎惡現在這個世界。上一世的自己。即使到了最後都孤獨不已,可卻有自由唿吸的天空。可這一世,幾扇朱門就鎖住了一切的自由。本以為遇到了一場暖心的愛情,結果也葬送在了冰冷的湖水裏。


    若是不想起來,自己或許還能當成一個異世人而處,隨遇而安。可原來那悲情女主角就是自己的時候,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九惠見柯熙媛的神情瞬間沉寂下來。一時又拿不準柯熙媛在想什麽。便拿了錢出來給七巧,小聲說,「你自己去。我守著公子!我看公子似乎不甚開心,你自己去吧。」


    七巧見九惠這樣說,擺擺手,「那我也不去了。咱們一起守著!」,七巧心中。現在最重要的人就是柯熙媛了。如果柯熙媛不開心,她也沒辦法開心。


    柯熙媛迴過神來,才發現兩個丫頭都是守著自己沒有去買吃的,不由得有些失笑。咳了兩聲,「小七,我有些想吃梅子了。你去買些來。」


    七巧一聽,眼一亮。「公子還想要吃什麽?奴才一併買來!」,女扮男裝溜了之後,七巧也表現得極自然。


    「你看著辦吧!」,柯熙媛忍著笑意,看著七巧開心的樣子,覺得這樣能給自己身邊的人開心,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公子,喝些茶暖暖身子吧!這天夠冷的!」,九惠有些擔心柯熙媛的身體。雖然眼下沒大礙了,可畢竟浸過冷水,還是傷了根本的。若不是……九惠驀地就想起那個有一雙深邃眸子的公子,想著,小姐難道是在為他不開心?冒出這個想法的九惠連忙搖搖頭,不會的,小姐那樣討厭他,該是不會喜歡他的。何況,小姐的婚事就要定了。


    隔著幕離喝茶,極是不方便,卻不用管自己的形象,也是件極灑脫的事情。柯熙媛籲了口氣,忽然覺得,這是個極難得的時刻。以後真的訂親了,又是嫁去王氏的娘家,王氏一定會督促自己繡嫁妝。還有夏姨娘的身份問題,也不知今日柯正東和王氏商量的結果又是如何。


    正愣愣出神,忽然聽到一個讓她心寒的聲音,「是你!是你對不對!」


    柯熙媛皺著眉頭,看清來人,心不由得一緊。這好死不死,居然碰到這個煞星,忙站起身子,全身處於警戒狀態。


    九惠機警地拿出錢付了帳,擋在柯熙媛前麵,「這位公子所為何事,我家公子喜靜,不喜歡被陌生人打擾!」


    「什麽公子,分明是……哦!公子好!公子好!本世子就是喜歡公子!」,來人不是別人,真是寧王世子殷恆玄。


    柯熙媛心頭直犯噁心,這齣門一定是沒看黃曆才會遇到這個人。突然心裏湧出一個聲音,還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心一沉。這個時刻,自己怎麽會想到那個人?


    殷恆玄看著戴著幕離的柯熙媛,他敢保證此人就是柯熙媛。雖然她穿著男裝,可是那氣質、舉止無不是他這些日子思戀的人。


    說來也怪了,明明就是喜歡男子。可自從遇到柯熙媛後,腦子裏盡是柯熙媛的樣子,倒也分不清自己想的是柯熙媛還是柯懷敏。幾次去求寧王妃去柯府再次求親,寧王妃倒是欣喜,卻被寧王一頓鞭子製止。


    麵對著以前的男寵,突然都沒了興趣,全部遣散出了府。最開心的還是寧王夫婦,可是卻愁的是,他看上的是柯府的五小姐。本來吧,一個庶女,求娶卻也不難。難卻難在,寧王世子不僅當街打了柯府的臉麵,還將龍陽之癖的喜好公諸於眾。這樣的前提下,柯府是死也不會將自己府裏的小姐嫁進寧王府的。


    殷恆玄看著柯熙媛,心拚命地亂跳,第一次有的奇異感覺充斥著整顆心,這麽多日子以來的掛念讓他此刻十分激動,「我很掛念你!」


    柯熙媛心一顫,退後了兩步,「公子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你……」,想到自己幾次三番在她麵前出糗,想來她對自己難以有好感,可邪惡的念頭還是在心裏滋生。要弄清楚自己到底還是不是有斷袖之癖,唯有將她……


    想到這,目光變得堅定,「本世子隻是想請你喝茶,並不為難你!如何?」,畢竟是皇室中人,有時露出的氣場也十分強大。


    柯熙媛心裏一顫,這寧王世子明顯不同了。他眼神裏透露出來的渴望太明顯,甚至有些癡狂。這樣的他,讓她害怕。雖然暗處有影一保護,可在這人潮洶湧的大街上,影一的出現實在不適合。


    心裏百轉千迴間,忽然聽到一個讓她心碎的聲音。


    「世子,不想在此可以遇到世子。不知在下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和世子共飲一杯?」。這個聲音,即使化成灰,她也不會忘記。


    柯熙媛捏緊拳頭,看著麵前拱著雙手麵對寧王世子的餘玄明,心裏一時百感交集,身子忍不住輕輕顫抖著。她分不清自己是還愛著,或是恨著。


    這個男子,一出現自己的生命中就是溫文爾雅的,就像一陣溫暖的風,吹散了心中的寒冬。可是,卻又懦弱地背叛了他們之間的愛情,屈服於世俗的禮教。可是,他卻一次又一次出現救了自己或是幫了自己。


    或許他是軟弱的,可他卻仍是情深的。拳頭捏得更緊,這種難堪的時刻,她真不希望遇到餘玄明,寧願是……寧願是誰呢?她自己也說不出來。


    「本世子何時與你到了這種可以喝一杯的關係?我今日還有事,改日再說!走開!」,殷恆玄極是不客氣,眼睛直愣愣盯著柯熙媛,似有今天絕不放手的勢頭。


    餘玄明有些急,上前走了兩步,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從救柯熙媛上來後開始,就感染了一場風寒,就落下了咳症。吃了許多藥,都不見好。餘玄明暗自笑自己,這就是報應,是自己毀掉承諾的報應。


    柯熙媛有些急,不知道餘玄明是怎麽迴事。看他的臉色,極是蒼白,難不成病了?拳頭捏得更緊,心頭有些刺痛的感覺。


    「玄明不行,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臉麵可以請世子喝一杯了?姑母常說,世子進宮最愛去她那裏逗留!」,餘玄明後麵走出了吳若飛。他一襲白衫,披著黑色大氅,表情溫和,雙眼卻隱隱透著一股殺氣。


    「本世子倒是看不出你二人是請喝酒的,倒是看得出你們就是成心來壞我好事的!」,寧王世子不傻,一看二人的眼神全有意無意落在柯熙媛身上,心裏那股不悅越來越濃,看二人的眼神也不善起來。


    吳若飛看到柯熙媛很是震驚,雖然她穿著男裝,卻還是一眼認出來了。再見她麵前站著寧王世子,看餘玄明解圍也就明白了什麽。前段時間,柯熙媛和寧王世子的婚事鬧得沸沸揚揚,隻怕這寧王世子故意找茬。


    七巧這時也買完東西迴來,一見此景,東西一扔,跑到柯熙媛麵前和九惠一起擋著,看幾人的眼神全部都充滿著警惕。


    「你們兩個,還不帶你們小……公子走!」,吳若飛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兩個小丫頭,不由得感嘆,柯熙媛還有兩個忠心的丫鬟。


    七巧和九惠一點頭,護著柯熙媛就往街上走。


    寧王世子哪裏肯,再見麵不知何時,他一定要抓到她。


    準備動手時,電光火石間,出現一輛馬車,隻是轉眼,路上的柯熙媛主僕三人就不見了。


    餘玄明握緊拳頭,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抑製著胸口的異樣,終究還是忍不住,再一次的劇烈咳嗽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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