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諤心裏咯噔一下。吉少尹的腿真是好……好白啊!纖細勻稱,嫩白如雪,下半截沾了泥,看上去就像……就像剛從荷塘裏挖出來的嫩藕一樣!鼻間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荷香,他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韋參軍?」


    韋諤迴過神來,見菡玉正疑惑地盯著自己,恍然憶起剛剛她好像問了自己話,不由大窘:「少尹有何吩咐?」


    菡玉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參軍來此移取良禾,是要運往何處?奉何人之命?」


    韋諤這才想起自己是被突然調來,並未得到少尹的批準,連忙解釋:「卑職並非擅作主張,相爺的命令卑職不敢不從。少尹又不在府衙內,事出緊急未及稟報,還望少尹恕罪……」


    菡玉問:「相爺?是哪……」


    韋諤知道她要問什麽,接口道:「是右相的命令,卑職與眾位弟兄……眾位同伍剛從外頭迴到府衙,碰見右相,便被叫來這裏,大家連飯都沒吃呢。」


    菡玉皺起眉:「是他讓你們來這裏把長勢良好的莊稼挖起來的?做什麽用處?」


    韋諤道:「這個我也不清楚,右相隻說要最好的,就是這田裏挖起來的,也隻有少數他看得中。都挖了一壟田了,還沒湊夠這麽大一屜呢。」他用手比了個三尺見方的尺寸。


    菡玉雙眉深蹙,若有所思。韋諤壓低聲音:「卑職也知道這片田是良種地,難得今年還有長勢這麽好的莊稼,要留著做明年的種子,十分金貴。但是右相威勢,誰敢不從。一會兒等他走了,我讓兄弟們把挑剩的莊稼再種迴去,希望還能活……」


    菡玉道:「等他走了?難道右相他……」


    韋諤點點頭,指了指遠處大路邊的茅草棚子:「右相親自來選的,他就在那邊呢。」


    菡玉昂首定睛一看,茅草棚子裏果然有幾個人,太遠了隻看到模糊的影子。士兵們用籮筐裝了挖起的莊稼挑到那邊去,往來不絕。她心裏一慌,對韋諤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說罷轉頭便走。


    韋諤見她剛才麵帶不忿,還以為她要去和右相理論,不想她突然就說要走,那架勢就像後頭有人追她似的,倉皇落跑。


    正想著,另一邊忽然傳來喊聲:「吉少尹,等一等!參軍,留住少尹!」一人撐著傘深一腳淺一腳地向這邊跑來。


    韋諤一看,是右相身邊的家僕,大步一跨把菡玉拉住:「少尹請留步,右相怕是找你有事呢。」


    菡玉無奈地迴頭,看著楊昌漸漸走近了,對她行了一禮:「吉少尹,相爺有請。」


    她遠眺那草棚下模糊的人影,仍然看不出誰是誰。他什麽眼神呀,隔了這麽遠,她又穿成這樣,怎麽還被認出來了?


    楊昌在前頭帶路,菡玉隨口問道:「相爺今日為何親自到田間來?有什麽需要,吩咐下官來做不就可以了麽?」


    楊昌答道:「小的不清楚,相爺從宮裏出來就很著急的模樣,臨時抓了幾個人手就直接往這邊來了。要是有所準備,也不會隻帶小的來。」


    菡玉停住腳步:「相爺就帶了你一個人?」


    楊昌道:「還有楊寧。」


    他倆這時已經走出幾步,菡玉突然迴頭對韋諤道:「韋參軍,你隨我一同來罷。」


    韋諤不明就裏,指指自己鼻子:「我?相爺也有事吩咐我麽?」


    菡玉道:「剛才咱倆不是正在說麽,我想就此問一問相爺。我未親見其中經過,也許需要你協助。」


    這還需要協助?剛剛不全都說過了麽。韋諤心中疑惑,但還是跟著她一同往大路而去。楊昌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話。


    不多時三人行到路旁,楊昭本是坐在棚中簡易的木凳上,看見他們走近,站起身來來迴迴地踱步,顯得有些浮躁。他一下便注意到菡玉雙腿雙腳都露在外頭,想必韋諤、楊昌和田裏的其他人都看到了,駐足於棚簷下,眯起眼來。


    菡玉發現他盯著自己雙腿,麵露赧色,小聲對楊昌道:「下官未料到會在此處碰見相爺,如此裝扮,滿身泥水,實在是太失禮了。麻煩稍等片刻。」路旁有排水灌溉用的水溝,積滿雨水,她停下來,把粘滿雙腳的泥土洗去。


    韋諤突然驚叫了一聲:「少尹,你的腿!螞蟥!好多螞蟥!」


    菡玉低頭一看,隻見自己兩邊腳踝、小腿肚上各叮了數隻螞蟥,前端深深鑽進肉裏,吸飽了鮮血,棕黃的皮紋下透出暗紅色,十分可怖。她從來沒見過這種軟乎乎的吸血蟲子,當即嚇了一跳,連忙去拔。誰知螞蟥吸得極緊,不但拔不下來,還越發往裏鑽。


    「別拔!」


    菡玉隻聽到他喊了一聲,下一刻雙手就被拂開,小腿被他握在手中。她身子一晃,想要退卻,腿卻被他抓住,動彈不得。她居高臨下,隻看到他單膝跪在自己腳下,簇新的紫色官袍拖在泥水裏,頃刻就被染透。


    楊昌連忙舉過傘來給他遮雨。楊昭迴頭問他:「你身上帶沒帶火石?」


    楊昌點點頭:「今日正好帶在身上。」


    楊昭道:「先到棚子裏去。」說著放開菡玉的腿站起身來,向她伸出手去。菡玉不知他又要做出什麽驚人之舉,連忙退後,自發往草棚子裏走。


    到了棚中幹燥之處,楊昭對菡玉一指木凳:「坐下。」一邊解下腰間掛金魚袋的絲絛,用楊昌的火石點著了火,重又跪到菡玉麵前,抓起她的小腿,用絲絛上燃燒的火星去燙螞蟥。菡玉不知如何處置,隻得任他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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