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重樓第一次收到私人信件,可卻是他最期待的一次……


    “啪……”隨手將門關上,重樓走到主位上坐下,將手中的信封來迴看了數遍。


    軟趴趴的字,醜爆了的封口,讓重樓有那麽一刹那,失去了拆開的信心。


    林初九太不認真了!


    這麽不認真的情況下,能寫出人看的東西嗎?


    他不計較封口難看,也不嫌林初九字醜,但內容一定要符合他心意。不然,他會讓林初九明白,什麽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勢。


    信封在指尖輕轉了數圈,重樓的視線一直隨著信封轉,沉思片刻重樓還是決定將信打開。


    不打開,他怎麽知道信中的內容,是不是他想看到的呢?


    不打開,他怎麽知道,林初九在想什麽?


    信封裏有三頁紙,這是重樓沒拆開前就猜到了的,畢竟這封信的份量不輕。


    展開信,熟悉的字印入眼簾,一堆軟趴趴沒有形的字擠在一起,看上去更醜了,重樓眼中閃過一抹嫌棄,又有幾分無奈的寵溺。


    這麽大的人,還能把字寫得這麽醜,可真是不容易,他得找機會好好教教林初九,這字要怎麽寫,不然讓人知道,堂堂蕭王妃寫出來的字,比之幼兒還不如,豈不是丟他的臉。


    林初九在信上寫的東西,大多是她身邊發生的事,不管好與壞都寫上了,看到信就好像參與了林初九的生活,重樓不由得露出一抹笑。


    今天的事,重樓全程都看在眼裏,在他眼中林初九是被欺負了,被皇上欺壓的不得不反抗,可是由林初九寫出來,卻是她把皇上逼得無力招架,把福壽長公主氣得口不擇言,好似上風全部被她占了一樣。


    “傻成這樣也不容易。”指腹從信紙上滑過,重樓似乎能想到林初九得意的笑顏,眼中的笑意越發得濃了。


    可當他看到最後一句,重樓眼中的笑凍結了!


    “與君共勉?”重樓咬牙切齒的重複這四個字。


    林初九這是什麽意思?


    敢說他做得不好,活得不耐煩了!


    重樓磨牙,眼中的笑意一瞬間倒迴,幽深的眸子如同深潭,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湧。


    猙獰的鬼麵擋住了他的臉,看不出他此時的表情變化。


    五指微攏,手中的信紙瞬間揉成一團,紙張摩擦的聲音,在安靜的書房顯得異常尖銳。


    “叩叩……”敲門聲響起,重樓一瞬間收斂情緒,將捏信紙的手背到身後,“進來!”


    “天……”蘇茶一進來,就發現屋內氣氛不對,身體不由得繃直,臉上的表情一臉瞬間變得無比正經,嚴肅的道:“人手安排好了,隨時可以出發,您要一起去嗎?”


    緊張過度的蘇茶,不小心連“您”這個尊稱都飆了出來,可見他此時的心情。


    蘇茶此時已經在心裏罵娘了,他原本以為重樓看到林初九的信,會很高興,他還想著從重樓嘴裏問點有意思的事出來,不想……


    重樓這表情,簡直就像是遇到了死敵,哪有半分歡喜的樣子。


    簡直是太倒黴了。


    “本座隨後就到。”重樓原本沒打算去,可此時他心情不好,需要好好發泄發泄,南諾離隻能自認倒黴了。


    “是,我這就去安排。”蘇花一刻也不肯多呆,轉身就往外跑,走之前不忘將門關上。


    蘇茶走後,重樓將背在身後的手,放在書桌上,手指鬆開,捏成團的信紙在手心晃了一圈,又穩穩地滾迴手心。


    看著手心的紙團,重樓搖了搖頭:“跟你一個孩子計劃,本座也是蠢了。”


    比他小了近十歲,林初九不是孩子是什麽?


    緩慢而優雅的將紙團展開,看著上麵略顯幼稚的字體,重樓越發覺得與林初九計較,太失身份了……


    一柱香後,敲門聲再次響起,隻是這一次蘇茶沒有進來,連敲三下後,蘇茶隔著門道:“可以出發了!”


    “嗯。”輕輕應了一聲,明明聲音不大,又隔得如此遠,可蘇茶卻感覺那一聲,像是在他耳邊說的,不由得掏了掏耳朵。


    耳朵好癢呀!


    今夜,蒼穹無月,漆黑一片,正是殺人放火的好時候。


    重樓仍舊是一身血衣,融入夜色中,卻半點也不引人注目,那一閃而逝的身形,讓普通人看不到他的存在,而僥幸看到他的身形,也會被那張猙獰的鬼麵嚇哭。


    蘇茶安排的人並不多,一共三十人,如同幽靈一般朝城外跑去,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打了個嗬欠,蘇茶打了一個響指……


    空氣浮動,一黑衣人靜靜地跪在蘇茶麵前,蘇茶看也不看的道:“去,盯緊天藏閣。”


    迴答蘇茶的仍舊是浮動的空氣。


    東文薛家,薛承文看到手中的信件,眼中閃過一抹掙紮,起身,又坐下,複又起身,如此反複……


    內心掙紮的薛承文,猶豫再三還是拿著信件往外走,穿過長長的迴廊,來到薛家最南邊的院子。


    院子裏,住得是薛承文的祖父,薛家的老太爺。


    “祖父……”薛承文走到內室,恭敬的對著床幔後的老者行禮,哪怕老者根本看不到,薛承文也不敢有一失怠慢。


    “何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隔著床幔傳了出來,讓人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已不是第一次獨自麵對薛老太爺,可薛承文仍舊緊張到手心冒汗。


    喉節滑動,薛承文吞了吞口水道:“祖父,諾離可能出事了。”


    “出事?誰讓他惹上蕭王。”老人的聲音帶著滲骨的冰冷,就這麽一句話,便讓薛承文明白了什麽意思。


    他的祖父,不肯為南諾離而與蕭王對上。


    事情早在預料中,薛承文並不失望,隻是頭埋得更低,“孫兒明白。”


    薛承文從進來就不曾抬頭,直到此刻退出去,仍舊是低著頭。


    低著頭,顯得卑怯,懦弱,可同時也能掩飾眼中的悲涼。


    他的祖父眼中隻有薛家,不管平時多麽看重他這個孫兒,有多麽重視南諾離那個外孫,一旦他們出事,或者他們對薛家無利,他的祖父都能毫不猶豫地將他們舍棄!


    離開南院,薛承文長長吐了口氣,召來自己的心腹,讓他給天藏閣送三十萬兩銀票,至於城外山中的南諾離?


    薛承文看著外麵漆黑的夜色,緩緩合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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