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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房間裏,火光微微照亮了些,晃動的剪影映在牆上,顯露出一道纖細的身影。


    披散的頭發遮住了半邊素潔的臉,她腦袋伏在雙腿上,全身微微顫抖,長發就那樣披散了下來,發梢垂落在牙床上,卻是濕漉漉的一片。


    痛苦的呻、吟聲在房間內響起,女子努力在壓製,讓這種聲音不從口齒間透漏出去。


    但是劇烈的疼痛讓他全身痙攣然,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衣裳被汗珠浸透,貼在身上,胸膛不斷欺負著。


    野獸般低沉的吼叫聲從口齒間傳出,門外的丁四與辛八微微一愣,隨後焦急的衝了進來。


    “三姐——”


    女子微微抬起頭,露出了一張酡紅的臉。


    “出去——”略顯沙啞的語調,讓兩人微微停下了腳步。


    “三姐……”辛八微微猶豫片刻,掏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盒子︰“你還是……將這顆藥吃了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女子靠在牙床上,微微閉著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


    丁四微微皺了皺眉,伸手將盒子拿過來︰“三姐,我們與雷霆司交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們的雷法之力,僅靠自身的道行大概是很難將逼出體外的,抱犢山一戰,我們死了三個兄弟,逃亡的時候,連老十也死在了路上,如果……如果你在出事的話,我和老五、還有老八,大概是很難繼續下去了。”


    說道這裏,他歎了口氣︰“組織有組織的規矩,老大和老二,也無法替我們開脫,上麵看的是結果,不會看我們到底死了多少人,所以,如果三姐你不吃這顆藥,我們隻能有以下幾種結果。”他挑了挑眉,語氣凝重的說著︰“一個是死在雷霆司的手裏。另一個,是成為那些九幽土著的食物。當然了,如果我們很幸運,躲過了這兩種結果,最有可能的就是,我們迴到了組織裏,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他微微停頓了片刻,將手上的盒子扔到牙床上︰“你要是吃了,我們四個有可能都活,你要是不吃,我們四個……很難不會死。”


    房間裏的氣氛沉默下來,丁四拉著辛八,轉身離開了。


    片刻之後,女子睜開眼睛,微微的歎了口氣︰“這是最後一顆了……”


    ……


    ……


    第二天早上,天色還是陰沉沉的模樣。


    辛八去山坡替換老五,而丁四則是不見蹤跡,不知道躲在哪裏幹些什麽。


    女子推開房門,在院子裏轉了一圈,然後走了出去。


    小鎮不大,少有外人前來,一路上,自然有不少好奇的眼睛看著她。


    她毫無不在意的樣子,麵無表情的走在街道上,到處看著。


    在小鎮上饒了半圈,她站在小酒館前,微微的停了下來。


    眉頭稍稍的皺了皺,她盯著酒館半晌,最後有些疑惑的離開了。


    先前小鎮的一些事情,丁四都和她詳細說過的,但是除了蔡鬱壘、神荼這兩個家夥,她倒是沒有發現小鎮有什麽太過異常的地方。


    她不明白那兩個家夥為什麽會隱居在這裏,也沒有找到這座小鎮吸引他們的原因,當然,這兩個人也有可能在躲避仇家!


    這樣想著,在小鎮轉了一會兒後,她就已經淡了繼續探查下去的心思。


    不過,在路過小鎮東側的時候,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站在哪裏想了片刻,然後抱著胳膊,微微的跟了上去。


    以她的道行,尋常人自然沒有辦法發現她,直到走出小鎮,那個男子仍然沒有發現他後麵跟著一個陌生人。


    從小鎮往東走,沒過多久,就來到了一處園子外,那園子裏微微盛開著潔白的花,女子微微眯了眯眼睛,第一次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以九幽黃泉的貧瘠程度來看,大多數植物都是難以存活的,尤其是明顯不該生長在這種地方的東西,更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偏偏遠小鎮的外麵,如果真的發生了這種意外,那就一定有造成這種意外的人或物,她仔細的掃視了片刻,沒有在園子裏發現什麽異常,微微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將目光放到了遠處的木屋上麵。


    “姐姐,你在看什麽啊?”一道稚嫩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來,女子身子微微僵了僵,有些不敢置信的轉過身去。


    一個六七歲大的小女孩站在那裏,微微偏著頭,瞪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她,女子微微皺了皺眉,道力在瞬間凝聚了起來,絲毫沒有因為那張人畜無害的麵孔而放鬆警惕。


    “你是誰?”她微微眯著眼睛問著,在這一刻,她幾乎認為自己遭到了別人的埋伏。


    “我叫咕咕,住在那裏的……”咕咕指著不遠處那那一排房子︰“我們是清河村來的。”


    咕咕以為這個女子是小鎮上的人。


    小鎮上的人不認識她,顯然是一間很正常的事情。


    那女子倒是也想起來那天晚上的事情,雖然當時她受了傷,但是老四在小鎮外殺了一個人,這種事情他還是知道的。


    而殺人的四方,似乎就是那一排房子中的一個。


    不過,一個小女孩能發現她的蹤跡,並且不聲不響的來到她身後,怎麽看都不是一間簡單事情。


    “你……”她剛想開口試探一番,那小女孩卻突然臉色一板,怒氣衝衝的衝了過來。


    凝聚的道力幾乎透體而出,那小女孩卻沒有管她,而是朝著她身後跑了過去。


    強行壓製住溢出來的道法,女子深吸了口氣,卻聽到那小女孩稚嫩的質問聲︰“你在幹什麽——”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本就有些忐忑的阿乞嚇了一跳,連鐵匠鋪裏偷來的短刀,也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幾乎下意識的就想要逃跑,不過眼角瞥到那那個瘦小的身影,卻讓他微微鬆了一口氣。


    “你……”他眨了眨眼睛,朝著小女孩的身後打量︰“你一個人來的?”


    “才不是,還有一個大姐姐的……”咕咕也不笨,眼珠一轉的的說道︰“大姐姐去鎮子裏叫人了,你要是在不跑的話,他們會把你抓起來,浸豬籠的!”


    “浸豬籠?”阿祈咽了咽口水,眼睛瞥向小鎮處︰“我、我隻是路過這裏,我又沒有幹什麽……等等!”他忽然反應了過來,鎮子裏的人,怎麽會浸他的豬籠?


    “你是誰,我怎麽沒有見過你?”他狐疑的看了咕咕一眼,然後又瞥到了遠處的那排房子,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那圈窮酸難民,怪不得沒有見過。”他微微咧開嘴,嘿嘿的笑了笑︰“小姑娘,你知道我是誰嗎?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你們在這裏混不下去?”他叉著腰,仰著頭,冷冷的笑了起來。


    咕咕身子向後一縮,眼睛朝著那個大姐姐的方向看了一眼,卻發現她的身影已經不見了︰“我……你不能在這裏偷東西的,大哥哥知道了,會湊你的。”


    “敢說我偷東西?”阿乞將地上的短刀撿起來,兇神惡煞的比劃了一下︰“信不信,我一刀一刀的,將你切成一塊塊的,嗯?”


    “大哥哥,有人偷你種的花兒——”咕咕嚇得臉色發白,卻依然大聲叫了起來。


    那阿乞嚇了一跳,生怕那木屋的主人聽到,畢竟,這花朵與忘川河上的彼岸花有些相似,隻是顏色有些不同,一個是白色的,一個是紅色的,他倒是想要偷一朵給蔡掌櫃看看,沒想到被這小女孩發現端倪。


    幾步竄上前去,阿乞伸手去捂咕咕的嘴,但是咕咕看著他拿著刀,以為他要傷害自己,因此慌亂之下,一口咬到了阿乞的手腕上。


    “誒,別咬,別咬……”


    阿祈痛的齜牙咧嘴,這小女孩雖然不大,但是力氣卻不小。


    咕咕當然不會聽他的,依然拚命的咬著,阿乞下意識的想擺脫她,因此使勁甩了甩胳膊,將咕咕甩了出去。


    小女孩滾落在一旁的泥溝裏,全身都沾滿了泥垢,阿乞愣了下,顧不得手臂上的疼痛,神色燦燦撓了撓頭︰“你、你沒事吧?”


    他手裏仍然拿著刀,走過來的時候,咕咕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你、你不要過來……”


    “喂……我隻是想……”


    他剛想解釋一下,自己隻是在嚇唬她,但是眼角卻瞥到有一道黑影突然撲了上來,阿乞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揮刀格擋。


    “喵……”


    古怪的叫聲響起了來,他手臂一痛,整個人被砸飛了出去。


    “嘭”的一聲,他落到地上,眼睛漆黑一片,腦子都暈了半晌。


    片刻後,仿佛是離開的魂魄迴到了身上,毫無知覺的身子感到了沉重,手臂扭曲的痛楚已經傳遞到了腦海裏,他齜牙咧嘴的叫喚了起來,顧不得看清是誰攻擊了自己,隻是連滾帶爬的朝著小鎮內跑去了。


    而一旁黝黑的泥溝裏,咕咕瞪大了眼睛,看著地上那隻毛發虛張的小乖,連身上擦傷的痛楚都暫時忘在了一邊。


    “哇,小乖,你好厲害哦!”從泥溝裏爬出來,咕咕伸手去抓那隻小貓,小貓也沒有反抗,任由她將自己抱在了懷裏。


    不過,看著自己雪白的毛發被咕咕身上的淤泥染的漆黑一片,它還是發出了一陣不滿的叫喚聲。


    “怎麽了?”咕咕眨著無辜的眼睛看著它,還伸出黑漆漆的小手摸了摸︰“是不是餓了啊,昨天晚上的肉湯還留了一些,我偷偷拿給你吃。”也不管小乖的反抗,咕咕強硬的將小乖鎮壓了下去,就這樣緊緊的抱著它,咕咕向蝴蝶一樣朝著家裏跑了過去。


    見咕咕消失的背影,從一側走過來的女子皺了皺眉,她將地上已經彎曲了的短刀拿在手上,微微的看了一陣︰“一個能將人砸飛的貓?一個能勘破我行蹤的小姑娘?還有一些不該出現,卻仍然生長在這裏的花。”她嘴角翹起,微微露出一絲笑容︰“真有趣……”


    她迴頭看了看小鎮,眸子裏的輪廓仿佛在不斷的……放大……


    ……


    ……


    夜色微微降臨下來的時候,有月光從外麵透進屋子裏來,忙碌了一天的人早已經睡下,都縮卷在土炕上,發出了整耳欲聾的鼾聲。


    夢囈般的呢喃響起來了,有人微微翻了一個身,又沉沉的睡了下去。


    某隻縮卷在咕咕懷裏的貓掙脫了束縛,睜開綠油油的眸子,微微的站了起來。


    在月光的映照下,小乖抖了抖身上的毛發,濺起一陣細密的塵灰。


    沒有了泥垢的浸染,先前髒兮兮的模樣消失不見,它微微弓著身子,雪白的毛發抖動著,仿佛在發光一般,讓整個屋子鍍上了一層淡銀色的光輝。


    熟睡的人們沒有發現這種異常,小乖張開貓嘴,微微的打了一個哈欠。


    它搖了搖頭,從土炕上跳了下來,仿佛一道流光般迅速,眨眼間就消失在了房間裏。


    片刻後,迅捷的身影出現在房頂上,開始無聲無息的在小鎮上空奔行。


    月光傾灑下來,照在它光滑的皮毛上。


    小乖微微停住身子,一雙綠油油眼眸子,朝著遠處凝視了一陣。


    耳朵支楞著響動,周圍所有的聲音都凝聚過來了,它微微聽了一會兒,隨後轉過身,朝著忘川河邊跑了過去。


    河邊的霧氣微微升騰起來了,它警惕的看了四周一眼,隨後微微張開嘴,吐出了一塊不規則的流光璞玉。


    那月光照耀在璞玉的身上,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光幕,流光湧動,那光幕微微蕩漾開,露出了一座奢華的宮殿。


    宮殿的九層石階上,巨大的王座堆積著白色的骸骨,一隻九尾天貓抬起頭,露出了一雙淡紫色的眼眸。


    “天後……”小乖直立的站起身子,雙手放在一起,口吐人言,神態恭敬。


    那隻九尾天貓望了過來,卻沒有看它,而是透過重重迷霧,落在了遠處的黑夜中。


    無形的壓力蔓延過來了,迷霧中有一道身影被禁錮,那道身影瞪大了眼睛,嘴裏微微呢喃著︰“羅酆山六天鬼神……紂絕陰天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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